這十人才剛站好,宋世杰已大喝一聲道︰「排好方位,老夫來了!」聲到人到,雙掌疾伸「鷹爪功」突然施出,驀然閃過一片兵器,直抓于凡頸下琵琶骨,真的是快捷無倫,聲勢驚人!
于凡迫不得已,一搓腳,已暴退三尺,此一瞬息之間,各人已站成一個半圓,由「冷面乞丐」宋世杰為首,怒叱連聲,似狂風暴雨般,向于凡全身要害,紛紛襲來!
「人蛇」顧志已被夏盈盈救至一旁,敷好刀傷藥,他人雖清醒,卻委頓之極。
夏盈盈將他與肩谷盡碎的「烈火乞丐」陳夢吉置于一處。但她那雙水汪汪的秀目,卻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戰場,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侵襲著她,她一會兒希望于凡趕緊逃走,一會兒又希望他能戰勝各人。自然,這是一種奇妙的感情,與女人高傲的自尊所融合而成的特殊感觸。
她此時已不自覺的對這瀟灑含蓄,而又武學深奧莫測的青年豪士發生了情愫,不過,這是她此刻心中所不能否認,但也不能承認的事。當然,她也忘不了,自己現在與這俏冤家,處于敵對的地位。
陳夢吉一條左臂,已用腰帶縛好,他氣呼呼的注視著場中戰況,一見「紫仙子」也焦急的全身貫注場中,竟會錯了她的意思,不由大聲道︰「夏姑娘,你莫非也想下場嗎?也好,我們兩人尚挺得住,不需你偏勞了,請自便罷!」
夏盈盈聞言一怔,但也推月兌不得,只好勉強站起,將背後一把黑的鐵琵琶解下,縱身躍入場中。
于凡連傷兩人後,正可廢去「白雲鶴」白雄之際,「冷面乞丐」宋世杰已插進手來,宋世杰「華陽神功」已經七成火候,再加上那雙無堅不摧的「鷹爪」,無異于平添了一股極大生力軍。
若論單打獨斗,宋世杰絕非于凡之敵,但如其與如此眾多的高手聯合,聲威自大不相同!加以「紫仙子」也恰于此時加入戰圈。
于丹頓覺壓力驟增,真力亦感微乏。對方此時早已站好方位,各出絕學,向自己全力攻來。于凡一面拼命抵敵,一邊暗自調息,因為他再如何稟賦特異,而有神果之助,但一連與「紅面鐵人」段正峰與「烈火乞丐」陳夢吉這兩名頂尖高手激戰下來,也自耗去不少真元。他此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穩扎穩打,短金棍舞得風雨不透。
突然,「鐵臂乞丐」金庸一聲暴叱,一指點向于凡胸前穴位。
于凡冷笑一聲,短金棍一偏,呼聲擊下,但金庸卻不閃不躲,竟伸臂一格。
只聞得「噗」一聲,金庸一條右臂頓時腫起老高,但竟未折斷,「鐵臂功」果然不凡。
于凡料不到金庸被擊退之剎那,宋世杰已一聲不響,舉掌向于凡頭頂罩下。于凡此時要閃,已自不及,只得急出左掌相拒。
「劈啪」一聲響起,宋世杰急退三步,于凡也身形連竄。
「白雲鶴」此刻突然一按他「碎骨點穴錘」之把柄機簧。砰然一響中,那嵌于頂端之碗大鋼球,竟驀然飛出。帶著精光閃閃的刀尖,呼呼然擊向于凡胸際。
此刻,亦正是他在與宋世杰對掌之剎那。于凡真氣不易聚集,且也萬萬想不到白雄手中兵器,尚有此般巧用。于凡驚怒之下,全力扭身,但已晚了一步,胸前要害雖然躲過,左脅下卻被這帶刀鋼球,劃開了一條四寸多長的傷口!
于凡咬牙忍痛,奮力躍退,那宋世杰卻又暴喝一聲,全身骨骼劈啪作響,雙掌挾著千斤重力,又當頭罩下。于凡手中短金棍此時正一邊擋開石達開之七尺銀槍,一面掌擊白雄腰際,一見宋世杰雙掌攻至,他驀然雙腳齊飛,踢向宋世杰月復下兩穴。
若宋世杰雙掌仍不變式下去,則于凡固然難保,但他自己也不能幸免!宋世杰自顧要緊,趕忙側身收掌,而于凡身形連閃,又已躲過夏盈盈的鐵琵琶及「屠龍手」聶風的一掌。
突然,宋世杰嘴中一聲厲嘯,那立于于凡後側的丐幫十大護幫弟子,已齊齊嘿喝一聲,十根清竹棒挾著絲絲銳風,向于凡背後襲來,剎時滿空綠光閃閃,風聲呼呼,威力煞是驚人。
于凡吮口長嘯,身形暴長,只見他在空中一個旋回,手中已白光電閃,如怒瀑奔流!突然,白光似蛟龍飛舞般,快速絕倫的席卷而至,頓時慘號連連,丐幫十大護幫弟子中,已有三人貫胸喪命!
「冷面乞丐」宋世杰驚呼道︰「大家留意,這是‘獨孤九劍式’。」
眾人尚未及回答,于凡手中精光已如電翻卷而至,各人只覺眼前一花,連劍勢來路皆未看清,又聞得一聲慘厲呼叫,「銀槍」石達開已被攔腰斬成兩段。
于凡此時右劍左拐,往返沖殺,神威凜凜,宛如天人。
「屠龍手」聶風,性情最是狠辣彪悍,他此刻大吼一聲,雙掌帶起一片煞烈勁風,直擊向于凡背心。
于凡冷冷一笑,看也不看的將手中「求敗劍」反揮而至,聶風但見冷光閃處,劍已觸膚,他知自己雙手必要不保,竟毫不縮閃,雙掌仍依原式擊下,但見白芒閃處,血雨亂噴。
「屠龍手」聶風已悶哼一聲,踉蹌退出。
于凡卻料不到這聶風如此凶橫,竟然在他雙手被斬的瞬息間,以肘猛撞他後腰之穴。于凡但覺颯聲風響,敵人肘勢已達,他估計不到對方竟然如此拼命,幸而在他劍勢反揮之際,人已斜斜掠過兩寸,在此猝不及防中,雖然躲開這致命一擊,但仍然砰的一下,在左背挨了一肘。于凡雖有一身內高至高真氣護體,但此刻卻未及運出,況且「屠龍手」又是回光返照般的全力一擊,他雖然閃開正鋒,卻仍覺內髒血氣翻涌,頭昏目眩。此刻他強提一口真氣,手中「求敗劍」揮出一招,劍勢犀利,豪光飛舞,好似數十把劍同時攻出一般,剎時又將逼前敵人追了回去。于凡心中恨極了「屠龍手」聶風,只見他俊目中,煞氣懾人,但聞一聲呼嘯起處,他頭也不回的將握于左手之短金棍向正踉蹌後退的聶風反手擲出。
短金棍呼嘯而出,一閃已至那早已痛得失神的聶風前心,這時恰好有一個丐幫弟子在旁,他見狀之下,急揮青竹棒猛截,欲將短金棍擊落,說時遲,那時快,但聞「喀嚓」一聲,不但當場棒折掌裂,他自己也被這短金棍之絕大沖力,震得一翻倒地上。
那「屠龍手」聶風,卻哼也沒有哼出一聲,已吃那重逾四十斤的短金棍牢牢貫胸釘于地下。
于凡此時但覺五髒如焚,唇干舌燥,這是他下山行道一來,從未有過的事。
拳風罡烈,銀芒飛舞,鮮紅的血,體內的五髒,灑得到處都是,場中戰況,也愈見淒厲。
「求敗劍」下,丐幫十大護幫弟子中,又有兩人喪命。
「冷面乞丐」宋世杰此時翻身急躍,手往背後一翻一拉,已拿出他一生賴以成名的「丐幫鐵缽」。此缽宛似一鐵腕,四周鋒利如削,光芒耀目,缽底有一個短短把柄,可供手握,的確是霸道異常。
宋世杰一亮出此「丐幫鐵缽」,口中焦雷似的一聲暴喝,如驚雷駭電般,舞溜青光,罩向于凡。
隨著這喝聲,「白雲鶴」白雄身形突起,「碎骨點穴錘」頂端那個鋼球,又驀然飛了出來,風聲尖銳的直攻于凡丹田小月復而來。
「紫仙子」也極不情願的將手中鐵琵琶,揮向于凡下盤。
僅存的丐幫五大弟子,也個個面含悲憤,手中青竹棒如銀瀉地般專找縫隙,暗施襲擊。
于凡身形動如流水,劍出如風,連消帶打,但他此刻身受兩處創傷,加以左脅又一片麻木,出招已逐漸呆滯。
「冷面乞丐」宋世杰已略略瞧出,一聲暗號,自己首先發出一招丐幫鎮幫之技「鐵缽斬」中,嘴犀利陰毒的一式。
只見他手中鋒利鐵缽,突然精光亂散,幻成無數光圈,宋世杰一面以此式攻敵,一邊暗運「鷹爪功」于左掌,閃電般斬向于凡脅下。
于凡驟見敵人凌厲招式,奇詭莫測的攻到,身軀微微一偏,「求敗劍」快速無倫的擋過了白雄、夏盈盈二招。此時他又猝覺右側勁風襲體,他待要閃躲,已自不及,于凡只得暗暗咬牙,急運體內「九陽真氣」,已及時反彈而出,若換了別人,只怕半邊身軀已吃宋世杰折得稀爛。
「冷面乞丐」宋世杰但覺手指才一抓住于凡脅下,驀然敵人體內一陣大力反震過來,他驚駭之下,隨即松手,但于凡揮出之左掌,已結結實實劈在宋世杰肩頭之上。宋世杰一個身子直被震得翻出兩丈之外,但他身為江湖上一代梟雄,臨被震飛之際,那「丐幫鐵缽」卻又在于凡左臂劃下一道血痕。
于凡此時渾身浴血,創傷累累,但他卻依仗翻涌血氣,若「瘋虎」般左右沖殺。因為他知道,此刻如稍一分身,則必抱憾終生。
他一掌劈飛宋世杰後,已知今晚血戰,自己實難強行支持下去,驀然,他一聲淒厲欲絕的長嘯起處,身形已如巨鷹般飛掠而出。
「白雲鶴」白雄暴喝一聲,一舞手中「碎骨點穴錘」拼命躍上。
于凡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抖,「求敗劍」已疾然涌起三道寒光,如電卷至,這正是「獨孤九劍式」。
待到白雄驚覺,那寒森森的劍光已自臨頭。他正魂飛魄散,呼的一條黑影已如飛般擊在于凡劍上。白雄借此瞬息之機,努力一翻,才險險躲過,他驀覺頭頂涼颼颼的,一模之下,才知包頭紅巾,已連著一片油發被削。
于凡反手一劍,也不管傷著敵人與否,卻借著劍上一陣沖撞之力,躍身掠出五丈,才算到達那片密林邊緣。
驀然,一條黑影疾如鷹隼般飛撲而下,單掌猛劈,狂風颯然。
于凡雙腳屹立不動,運聚全身功力于左掌,疾揮而出。
剎時兩股漫天掌勁,猝然相觸,恍如平地響了一聲焦雷,塵土飛揚,枝斷葉落。待到一切靜止,眾人只見于凡面色煞白,血漬斑斑的仍立于原處,那急襲之人,原來竟是先前手上的「烈火乞丐」陳夢吉!此刻,他亦顫巍巍的挺立不動,但口角卻涔涔流出鮮血。
各人已驚得怔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于凡此時卻向兩丈外的聶風尸身上的短金棍虛空一招,只見那短金棍竟呼的一聲,仿佛有物相吸般,飛回于凡手中。
于凡右劍左拐,傲然而立,他突然雙目怒睜,冷電暴射中,不屑的向眾人掃視一眼,冷哼一聲,才徐徐轉身,只見他雙臂疾振,已呼呼拔升七丈之高,在空中一連五次旋回,才急掠而去。
各人為于凡匪夷所思的絕世功力,驚得瞠目結舌,好一刻才醒過來。
那五名丐幫弟子正待縱身追去,「白雲鶴」白雄已急喝一聲道︰「不用追了,憑你們,追上還是白白送死!」
「紫仙子」夏盈盈悄悄走上前去,探視一下那尚挺立不動的陳夢吉,突然聞她尖叫道︰「你們快來,陳老已不成了!」
各人慌忙上前看視,果然那縱橫江湖大半生,性如烈火的丐幫三老之一的陳夢吉,早已全身冰冷,氣絕多時。
白雄回頭一望,那「冷面乞丐」宋世杰,「鐵臂乞丐」金庸,俱皆面如白紙般,盤坐地下,閉目調息,看樣子,也是受傷不輕。
他淒涼的四周一望,丐幫已死的堂主溫元霸,護幫的五大弟子,「屠龍手」聶風,及自己「紅旗幫」中,兩堂堂主,「銀槍」石達開,「百勝刀」朱磊等人正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血漬斑斑,淒風慘慘。
夏盈盈這歷盡滄桑,冷傲如冰的江湖女杰,此刻黯然丟下手中那因搶救白雄而被于凡「求敗劍」斬斷的鐵琵琶,悄然走到白雄身側,輕聲道︰「白幫主,丐幫兩老,及貴幫顧堂主,都受傷頗重,咱們還是趕緊收拾一下,設法為各人治傷要緊!」
白雄默默點頭,眾人就忙亂收拾了起來。
夜,又已盡了,東方天際,已曙色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