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二人又連對五掌,此刻雙方心中皆已不耐煩。
那南霸天田亮,首先大喝一聲,便出一掌,到後來越轉越急,口中喝聲一次比一次快,掌聲如風起雲涌,越來越重,且隱約挾有風雷轟轟之聲,威勢果然不凡。
于凡見對方喝聲出口,便即刻小心防範,果見對方掌勢忽變,不但身形急轉,掌影如風,兼且帶著風雷之聲,四周更仿佛全為一排排巨大之青色光圈所圍繞,翻翻滾滾,向自己壓倒,他一覺壓力增加,不由厲嘯一聲,全身真力一收一放,呼呼之聲,驟然而起,那護身之「九陽真氣」與融會貫通了的「兩極真氣」竟激烈反震而出,且隱隱帶著青、紅二色的蒙蒙光芒。
只听到「砰」一聲巨響,在滿天塵土迷霧中,一條人影被震得連翻出兩丈多遠,那人落地後,一個踉蹌,吐出一口鮮血,但仍一挺腰,拔上樹梢,頭也不回,消失于隱約夜色中。
綠嬌娘趙斐斐,被剛才兩人拼斗時的景況驚呆了,直听得一聲暴響後,方才悚然驚醒,眼見其中一人受傷而退,她已瞧出,正是那不可一世的南霸天田亮。
這時,她急急躍上剛才拼斗之處,只見一個人影都沒有,她不由芳心大亂,以為自己心上人,也遭了不測。正待四處尋找,卻忽然自百丈之外,听見一縷幽怨的笛聲傳來……這笛聲竟是如此熟悉與淒迷。趙斐斐凝神一听,原來吹的竟是唐代詩聖李白的「清平調」,她痴痴的听了一會,微低下頭,口中卻輕喃道︰「若非群玉山頭見,便向瑤台月下逢。唉……冤家,你……怎的如此寡情……哪日才能再相逢月下呢?」
原來于凡剛才以「九陽真氣」震傷了南霸天田亮後,自己也覺得真氣微耗,他一眼看見了滿臉焦急的綠嬌娘,心中不由砰然一跳,腦際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他想到自己身負師門重任未了,強仇大敵環伺當前,如何能再此時纏上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不談自己無法安心,更耽誤了這眼前美麗少女的青春年華。因此他在震傷南霸天後,即一咬牙,不聲不響的施展「飄身九轉」的超絕輕功,悄悄地溜走。
但他不知怎的,總放不下心,好似有一絲絲牽掛似的,不覺下意識的抽出玉笛,他以內力貫注笛中,吹出那首「清平調」。好似告訴林中的可人兒一點什麼,也好似在吐露著自己如亂絲般的情懷。
于凡回到客棧,眼見東方已露曙光,來不及梳洗,帶著隨身包裹,喚醒店家,即付賬牽馬,悄然而去。等他走遠了,店小二才看出手中竟是錠重足十兩的金錠,他不禁喜得對于凡騎馬走去的方向呆住了。
于凡一路行來,這日來到呂梁山,但見峰端高入雲表,山勢雄峻,巨石嵯峨,絕澗削壁,古樹盤軋。他將馬匹寄放于山下一家獵戶家中,自己孤身上山。以他那一身輕身術爬山越嶺,真是如行坦途,不到頓飯時間,他已爬上一座山頭,但此時尚模不清大天嶺的確實位置。
于凡正自引目四望之際,卻忽然听見空中「嗤」的一響,天空中隨即飛起一道五彩繽紛的報警信號來。他心中一喜,知道離大天嶺不遠了,雙臂疾揮,人已拔高五丈,他在空中猛一吸氣,雙手向下一按,呼的一聲,又拔高了三丈,此時似已力竭,卻見他清嘯一聲,右臂展處,人已在空中轉了一圈,別的一聲,掠出七八丈外,身未落地,又在空中一轉,霎時之間,又飛掠出數丈,如此一來,身在空中連環九轉,好似一只大鳥般,在空中飛翔不已。
待他落地時,已在對面山崖三丈之外,一些天然巨石之間,樹著一排排的高大紅檜圍牆,顯得氣派雄偉不凡。
于凡心中暗喜,心想︰自己誤打誤撞,竟然模到「翔龍堡」的後寨來了,也罷,待先過了這道絕澗再說。
他向到此處,不由低頭一看,見此澗深不見底,澗下涌起一片蒙蒙白氣,若萬一失足,真會碎尸萬段的。這時絕不遲疑,將身上衣衫略微抄扎,全身不動,猛一吸氣,人已飄然上拔四丈有余,他此時雙臂急抖,又竄高了丈許,只見他單掌一揮,整個人已飄出七八丈遠,眼看已將快達彼岸,但他卻不再使力,尚差兩丈,人卻往澗底直墜下去,他落下四五丈後,卻猛然彎背曲身,又疾然一舒身,雙臂雙腿連蕩數下,人似月兌弓之弦一般,又拔起七八丈來,已超過崖頂多多。此時才見他向前一晃身,輕飄飄的落在對崖之上,于凡灑然一笑,又漫步向那排巨木圍牆行去。
于凡來至巨木圍牆跟前,卻不飛身進去,在四周略一審視,才隨著圍牆向前行去。他生性高傲無比,不喜做那偷偷模模之事,故此他要從「翔龍堡」正門而入,一來性格如此,再者,也憑著那一身超凡入聖的絕頂武功,有恃無恐。于凡繞著那高大圍牆,行了約莫數百步,已可見到那矗立堡前的一根高約五丈的旗斗,一條黑底白字繡著「翔龍堡」三個大字的旗幡,正隨風飄拂,刷刷作響。
此時堡前廣場上,好一片熱鬧景象,只見一些身穿黑衣的大漢,來往穿行,另有兩個灰衣漢子,正在指手畫腳,談論不休。
于凡上面,向那兩個漢子一拱手道︰「二位好漢請了,今天貴堡不知有何喜事,如此熱鬧?」
兩人中那個年輕的,朝于凡一瞪眼道︰「你是干什麼的?打听這些事是何用意?」
于凡一念轉,故意賠笑道︰「小生乃一介書生,喜游覽名山大川,久聞呂梁山形勢雄偉,‘翔龍堡’李老當家威震一方,游性所至,特來拜見一番。」
「咱們當家的今天又貴客上門,無瑕見客,你過兩天再來吧!」說罷也不理于凡,將身體轉了過去。
于凡再向那年長的灰衣人,賠笑問道︰「在下再請問好漢一句,來的貴賓,不知是哪些江湖知名人物?」
年紀較大的那個一擺手,愛理不理的答道︰「你這酸丁真嗦,這些人你听到會嚇得屁滾尿流,告訴你吧,來的是當今大名鼎鼎的,江湖綠林盟主‘毒手神猿’韓半山老前輩之首座大弟子‘催命書生’林沖,紅旗幫黑蛇堂堂主‘銀槍’石達開,和江北綠幫幫主手下七家舵主……」這人正滔滔不絕的,還待講下去。
那年輕漢子已回頭對他一皺眉道︰「陸大哥,和這窮酸,有什麼好說的,走吧!」
于凡冷冷一笑,狂聲道︰「齊了!齊了!也免得我一個個天南地北的去找。」
二人聞言一怔,正待開口叱責,于凡卻探懷模出一塊金光閃閃的東西,也不待二人看清,疾一抖手,「嗚」的一聲怪嘯,竟閃電般釘在那堅硬的大門上,深嵌到底,只露出一面猙獰的惡鬼頭。
待那二人看清了,不禁猛覺全身一亮,竟不由一哆嗦,齊聲驚叫道︰「啊!你……你是……玉面閻羅……。」
于凡聞言一愕,正待問明誰是「玉面閻羅」,這二人已嚇得仿佛見了鬼一般,掉頭就跑,一面口中大叫道︰「來人那,快通……報……老當家的……玉面閻羅……于凡……上門架梁了……」
于凡此時恍然失笑,暗想︰江湖上竟給我取了「玉面閻羅」這個綽號,可笑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他又想︰是了,自己也該有個響亮的外號才對,「玉面閻羅」,嗯!不錯,不錯。
他正在自思自想,翔龍堡這時卻已亂成一團糟,只見一批批的黑衣人,緊張迅速的都隱蔽起來,剛才熱烘烘的場面,此時已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于凡此時對著寨門大喝一聲道︰「李達,如此便算待客之道嗎?」
語聲止住,一個狂厲的口音接道︰「姓于的,用不著如此猖狂,你以為我們是怕了你不成?」成字還沒說完,大門口已現出高矮不等,十余人來。
于凡細一打量,見帶頭的,一個大約四十,滿臉傲悍之色的黑臉漢子,後面跟著個年近六旬的矮瘦老兒,穿著一身杭綢福字長袍,頗似一個生意人的模樣。
于凡頓時俊眼含威,心想︰這大概便是那金算盤了。特別引起他注意的,尚有一個渾身銀衣,年約四旬的瘦丈漢子,面孔青滲滲的,陰陰的站在那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另外七個彪形大漢,都橫眉怒目的向自己瞪著。
于凡長笑一聲道︰「在下于凡,這廂有禮了。」一語方罷,面色變,如罩寒霜般,厲聲喝道︰「三十年前,那筆血債,今天該是了結之時,你們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眾人皆默不作聲,但內心卻再砰然跳動,于凡徒手掃滅疾沙莊,擊斃吳鵬,驚走華武;誅殺惡魔島凶徒;掌震南霸天田亮,活劈花蜜蜂吳江,這些事實,已在江湖上,繪影繪形的流傳開來,他們焉有不知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