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蘿一下怔住,喃喃道︰「是的,我還有小沐…」
全身一下癱軟在床,菠蘿緊緊的擁住被子,眼神渙散,「後來,在他受重傷的一天,我…殺了他,我殺光了整個宮殿的人,哈,這樣就沒有人知道我了,沒有人…」
三分自嘲七分淒苦,「我是不是很殘忍,明明那些宮人都是無辜的。」阿波羅似哭似笑,將整張臉都深深的埋進了被子里。
「可是我忍不住啊,心里的憤怒就向巨獸把我吞噬。唯有血,火紅的鮮血可以洗去。」菠蘿的聲音輕柔起來,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所以啊,小沐,別離開我…」
…
夜初靜,墨色卻濃稠的像是化不開的端硯。慕沐看著呼吸逐漸平穩漸漸又睡過去的菠蘿,輕輕嘆息,卻是如同海洋一般的深沉。
慕沐驀然想到一句話來,輝煌的背後,不是滄桑,就是骯髒。
雖說用來形容菠蘿並不恰當,但是在菠蘿無憂無慮的外表下,卻是存在著一角的陰暗,無法磨滅,永久成疤。
菠蘿無疑是一個驕傲的人,就向他那跳動的金發;本應該如同他那藍眸般純淨的人兒,卻太早被這世間的黑暗玷污。
這樣一個水晶般的人物,怎麼能禁得起這般折辱!
慕沐是不歧視同性戀的,但是那個二少爺怎麼能對如此年幼的孩童下的去手。心里愈來愈窩火,快要爆炸一般。卻又含著止不住對菠蘿的心疼,那麼小的孩子,是如何鼓起勇氣繼續微笑這面對這個世界。
慕沐驀然想到,那個成寡婦,不僅說了一句送他們到菊月關去,還是一個好幼,齒喜男風的。難怪菠蘿會爆發,菊月關就是那倚樓做菊花花的風月之地,而成寡婦這種人被菠蘿遇到,就本已是極大的刺激。
看著菠蘿睡去仍舊不安的臉龐,慕沐用生之力包裹著水之精華小心翼翼的滲透菠蘿的經脈孕養著。此時已是月上中天,光芒像是一匹銀色的輕紗從窗口垂下。
輕輕地撫平菠蘿皺緊的眉頭,慕沐心像是融化一般,夜色朦朧,彎月仿若一朵盛開在在藍色海洋中的潔白梨花。
帶著滿足和疲憊,慕沐也漸漸睡去,菠蘿明天就應該好了吧。
…
不知何時窗外竟是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紅牆碧瓦的大院,牡丹上晶瑩而冰冷的玉珠滑下,卻帶有一種開到頹靡的艷麗。
屋脊,一個人,靜靜佇立,銀槍泛出獵獵寒光。
只見那人周身被黛藍的煙霧繚繞,根本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唯有一雙墨色的雙眸凌厲如刀,最為怪異的是天空降下的雨水,像是被一層薄膜隔開。
驀地,那人身形一騰,如同一只振翅的蝴蝶一般,姿態優雅的跳著死亡的舞曲。
雨嘩嘩啦啦下的更大了,卻是無法掩蓋住那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
血水連同雨水被沖刷進泥土,宅院里的狼狗瘋狂吠著,不一會卻都沉寂無聲。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光色明滅的大廳,一中年男子面色驚恐,話語不清的說道︰「你…你是誰?為何,要滅我全族?」
「呵!」一聲極為不屑的嘲笑,「我是誰?去地下問你家寡婦去吧!」
「噗——」濃稠的鮮血從胸膛噴出,程家家主直直倒了下去。
雨不知何時停了,玉兔又從雲端探出頭來,皎皎的月光照亮碎落滿地的花瓣,混合著血水的腥氣與牡丹的芬芳。
飛揚的青絲,似在**著頸間的妖蝶。抬頭,他的身上,滿是月光。
「沐兒,我怎舍得,讓你有一絲的危險。」仿佛似在對自己說,卻更像對著月光下的另一個人喃語。
毫不留情的轉身,黑面繡金的鞋沾染了些許塵埃。朱紅色的大門自己緩緩拉開,走出一個黛藍色的身影。
「 」府前掛著的牌匾應聲破碎在他的身後,影影約約可以看到那碎裂的「程」字。
夜,已深。
……
時間點點的走過,「扣扣扣——」一陣有節律的敲門聲響起。
「唔,誰啊?」慕沐似乎有些迷蒙。只見外面的聲音突然一頓,好一會,林夕清澈如水的聲音才響起。
「沐兒,是我。能將門打開麼?」
這是慕沐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天啊,我竟然和菠蘿同床共枕一夜!
手忙腳亂的下床,匆匆整理了一下,慕沐拉開房門。
「額,林夕大哥,好早,好早。」一下尷尬萬分,慕沐不知說什麼好,腦子里就回響著四個字「捉奸在床,捉奸在床」。
「嗯。但是不早了。」林夕眼神若有似無的飄向屋內,看到菠蘿仍舊一副虛弱的樣子,嘴角輕輕揚了起來。「快下去吃飯吧,順道可以替菠蘿拿一份。」
「嗯,好的。」慕沐連忙回到自己的屋洗漱一番,向樓下走去。
林夕走向還在沉睡中的菠蘿,食指與中指輕輕扣上菠蘿的手腕,「怎麼一下好了這麼多?」似乎有些驚訝,林夕放下菠蘿的手,也向大堂走去。
慕沐真是餓壞了,昨天本已未吃晚飯,接著又照顧了菠蘿一夜,月復中早已是饑腸轆轆。
對于一頓不吃餓得慌的慕沐,簡直是極大地折磨。
林夕走下來是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現象。
一張八仙桌,重重疊疊的滿是菜式。
蜜汁小排,螃蟹粉絲煲,清炒油麥菜,四喜丸子。葷的素的,甜的咸的,天上飛的,水里游的,滿滿一桌。
「沐兒,早上吃太多對胃不好。」林夕溫和的說道,卻是坐了下來拿起一雙筷子,認真的替慕沐剝起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