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農歷三月初一早上六點,徐家莊火車站。
乘務員正在和車站上熟悉的工作人員聊天,候車大廳里稀稀朗朗,四張長凳子,已經有三張瘸腿不能坐了,唯一一張能坐的,凳子面也已經被灰塵佔據了很久了。一切都顯得那麼散漫而混亂,但是一切有那麼有序地運行著。像一個已經運行了幾十年的老掛鐘,雖然時針沒出什麼差錯,但是分針和秒針,多少就有點調皮了。
這些人可能還不知道二十年後自己的命運,但是現在,他們有足夠的資本驕傲,他們是鐵路職工的一員。
「請問,你是石步庭嗎?」。
正當石步庭看著眼前的鐵路浮想聯翩時,一個年齡在二十歲左右,頭戴發卡,半長發,穿著淺紅色運動上衣,青色運動褲和白球鞋的姑娘,忽閃著大眼楮問自己。
「是,我叫石步庭。你認識我嗎?」。
石步庭眨了眨眼楮,看著眼前這位青春無敵的大姑娘,衣著打扮,看樣子像個大學生。
「哎呀,今天讓我見到活的了。你可是我的偶像啊。咱一個村的。」
在一個不是很熟的人面前,用力推搡一下,雖然沒對石步庭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傷害,但是多少讓石步庭覺得,眼前這個漂亮的大姑娘,性格陽光的扎眼。
「什麼啊,我怎麼成了你的偶像了。」石步庭撓著頭,有點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正在這時,車來了,那個姑娘一只手提著行禮,另一只手拉著石步庭就上了車。蹦蹦蹦跑到空蕩蕩的車廂里,把石步庭拉到靠近的一處座位上,很自然的松開手,幫石步庭擦了擦座位,說︰「請坐。」
小姑娘的舉動弄得石步庭有點受寵若驚,說︰「你先坐吧,我不渴。你看,我是說,你坐吧,我自己來就行。」語無倫次的石步庭被小姑娘按到座位上,然後看著小姑娘放行李,坐到對面。
「我跟你說,石步庭,你太厲害了。你一下子就捐出十萬塊錢,我們都拼命給你鼓掌。」
石步庭明白了,原來這姑娘是這麼認識自己的。
「這樣啊。不好意思,雖然咱是一個村的,但是我還不認識你呢。」
「你不認識我很正常,我一直上學,也不大參加農活。我叫孟芸,去年剛考上大學。」
「你就是孟芸啊,真了不起啊,大學生啊!」
雖然沒有見過本人,但是石步庭知道,去年的時候,村主任老孟的二女兒,叫孟芸的考上了齊魯農業大學。
「哪里哪里,我覺得你才了不起呢,跟我年紀差不多,竟然有這麼大的財富。小平不是說了嗎,不管白貓黑貓,逮住老鼠就是好貓。我跟我同學說了你的英雄事跡,我同學都敬佩不已。對了,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二十三多,農歷五月初五生日,過了生日就二十四。」
「那我得叫你哥了,我今年十九歲。哥,你為什麼坐到魯中的火車啊,你要是能到我們學校讓我的姐妹看看,能把她們激動壞了。我跟你說,你長的還真夠帥,比鄭少秋還帥呢。」
「你說笑了,我怎麼能和秋官比呢。我打算到膠南,不過要先坐車到魯中再倒車。」
「這樣啊。哎,對了,到膠南的火車要到下午六點才有呢。這趟列車上午十一點就到魯中,這中間有好長的空呢,你打算干什麼?」
「不是十二點的時候有一趟嗎?」。
「正月十五之前加開的一趟,現在都三月了,早停了。」
「原來這樣啊。」
「要不你跟我到我們學校去吧,讓她們看看咱們村的帥小伙。」
石步庭心想,這姑娘可真夠潑辣的,啥話也敢說。她的性格和她爹可真是天差地別啊,真是一輩明理一輩憨,一點錯沒有。
看到石步庭猶豫沒有說話,孟芸說︰「你中午還得吃飯啊,這樣吧我請你到我們食堂吃毛血旺,那東西太過癮了。」
沒錯,喜歡吃辣的女人脾氣都很潑辣。
「我不太敢吃辣,腸道不好。」
「是怕便秘對吧,沒事,多喝點綠茶就行了。」
石步庭悄悄看了下前後左右,好在整個車廂就他們兩個人。雖然不是自己說出來的話,但是石步庭覺得比自己說出來還別扭。
「你要是不喜歡吃辣,我們食堂的紅燒肉做的好吃,你喜歡吃紅燒肉嗎?」。
看樣子這個孟芸還真是熱情,足夠能燃燒整個沙漠的。
「行!就去你們學校看看!」石步庭狠了狠心,滿懷豪氣地說。
自從上次買羊,石步庭已經很久不去大學校園里了。
「太好了,對了,我們宿舍有個新疆的大美女,要不要我給你介紹當女朋友啊?」
石步庭心想,怎麼九三年的大學生就已經這麼開放了,這和自己以前的觀點有點不一樣。
「可是,我已經結婚了啊。」
「啊,對不起,我給忘了,我爸爸告訴過我。對了,听說嫂子很漂亮,是嗎?」
石步庭真懷疑這個女娃子的腦子到底有沒有問題,她是怎麼考上大學的。不過其實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性格,這種活潑地有點讓人受不了的女生其實還是蠻有味道的。一般這樣的女生心里都不藏事,不會存在記仇的事情。當然,這樣的女生也會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不小心傷害了你。
「還行吧,反正都是土里來土里去的,差不多。」
「那可不行,這個女人嘛,得學會打扮才漂亮。」其實孟芸說的話還真不夸張,孟芸渾身這套行頭,非常搭配自己的性格。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學校?」
「去年打籃球的時候摔斷胳膊了,在家里躺了三個月,可把我憋壞了。」
「你會打籃球?」石步庭不屑地問。
「你會打籃球?我還是我們校隊的主力後衛呢。」孟芸學著石步庭的口氣,做了一個很夸張的表情。
這個孟芸身高一米六五,身材勻稱,山路跑慣了,耐力肯定很好。
「我也喜歡打籃球,如果能模模籃球就好了。」
「我可以陪你打啊。」
「你不是胳膊傷了嗎?」。
「右胳膊傷了還有左胳膊嗎。」
「你真行。」
一路上兩個人有說有笑,四個多小時以後,就到達了魯中市。還別說,和能聊的人在一起,總不會感到寂寞,時間也過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