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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此心惘然

似是接受到了蘇月笙對之渾身上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探測目光,傾月擱下茶盞,輕笑一聲,語氣淡淡︰「無妨,腿上受了點上,暫時行動不便而已。」

他說的這般輕描淡寫,卻依舊不能打消蘇月笙心頭的顧慮,若是真的這般輕松,那紫衣的神色又為何這般慌亂的躲閃?

不過她也不急著追問,既然傾月這般打定主意不告訴她,也追問不出什麼,她再從其他人身上想辦法就是。

這時候,一聲難掩欣喜的「宮主!」自一側的屋檐下傳來。

蘇月笙尋聲望去,便見雲汐,綠衣,紫衣三人飛奔過來。

那一聲呼喚,便是雲汐和綠衣發出的。

雲汐轉瞬就奔至蘇月笙近前,一把攬住蘇月笙的肩頭,嗔怪道︰「剛剛轉醒,怎麼就下床了呢?」

還未待蘇月笙回答,她有轉身對著紫衣吩咐道︰「快去拿件披風給宮主披上。」

「是。」

紫衣歉然的拍了拍腦子,懊惱自己大意的同時亦是欣喜的轉向屋子里找披風。

雲汐和綠衣便一左一右,攙扶著蘇月笙,在傾月的身側石凳上坐下。

見著眾人因為她的醒來而露出的歡喜神情,還有每個人都極力一副輕松模樣,包括傾月,都是那般悠然,仿若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刻意避開一絲一毫的不快,目的,便是為了不勾起她的傷心事,不讓她想起蘇家。

可是,那般刻骨銘心的痛和恨意,豈是那麼容易就讓人拋去腦後的?

她也想配合他們,不讓他們擔心,可是那滴血的心,那僵硬的唇角,終是再扯不出一絲牽強的笑意。

蘇月笙動了動嘴角,垂下眼瞼,看著落滿竹葉的石台下一只來回焦急的在原地奔走,似是迷了路的螞蟻,還是問出了那句殘忍到讓她的心神幾乎寸寸湮滅的話,「我爹娘的尸骸如今葬在何處?還有雲淺到底……」

後面的話,終究是再沒有一絲的力氣說完,蘇月笙拼命咬緊唇角,借由唇上傳來的劇痛將眼底的淚意逼回。

明明脆弱到了極點,只一縷清風便能將之摧毀,卻偏生那般倔強的強撐。

強撐的倔強,讓人看了更心痛。

傾月眼波流轉,似水般盈盈光華,並沒有立即回答蘇月笙的話,而是牽起蘇月笙籠在袖子下面的手。

他知道她每每刻意壓制自己的情緒之時便是將雙手攏在袖子里,緊握成拳,任那不算鋒利力度卻足以扣爛掌心的指甲將自己傷的血肉模糊。

正如此刻。

傾月俯身,神情專注細致的將她扣緊的青蔥十指一根一根分開,那般珍重的模樣,仿佛在呵護著一件絕世之寶。

此時很有眼力勁的雲汐紫衣等人已經悄然退至屋檐下,偌大的竹林就只有他們兩人。

他這無意識的靠近,微涼的氣息氤氳在蘇月笙臉側,後者尷尬的一縮手,想要躲閃,卻被他溫柔卻不失力度的握住了。

他低頭,並不看蘇月笙,只用微涼的手指輕撫蘇月笙掌心的累累傷痕,緩緩道︰「你先答應我,以後萬不可這般虐待自己。」

說著,他低頭,輕輕對著蘇月笙掌心呵氣,那如同薄荷般微涼的氣息噴灑在掌心,那般鑽心的痛楚,當真是減輕了幾分。

蘇月笙屏息,點頭應下。

見蘇月笙答應,傾月這才直起身子,抬眸對著她道︰「雲淺沒有死。」

聲音很輕,但那話引起的效應足以將蘇月笙的心掀起滔天巨*。

「什麼?!」

仿若轟隆一聲巨響,蘇月笙已成死灰的心便衍生出了三分希望,她在听到那話的一刻豁然起身,一把反手抓住傾月的手,目光灼灼,「真的?你說的是真的?當真是真的?」

蘇月笙語速說的極快,甚至都有些語無倫次。

那般迅猛的動作,饒是傾月已經有了幾分心理準備,亦是被她那突然爆發的力道震的身子一個猛的趔趄,險險的差點被這竹椅給帶動著後退幾丈。

好在蘇月笙同時抓住了他的手,才讓這竹椅穩了下來。

「是的,我已經派人查過了,赤羽衛並沒有找到雲淺的下落。」

赤羽衛便是獨屬于燕恆的精兵。

「砰!」的一聲巨響,卻是蘇月笙腳下一軟,一個不穩後仰,倒在了地上。

倒地後,她卻沒有立即爬起來,反而有些發愣,嘴角漸漸泛起一絲笑意。

上天終于眷顧了她一回,是嗎?不是嗎?

雲淺沒有死,這個對于此時的她來說無異于驚天的歡喜!

她心頭那無窮無盡的痛楚,終因這句話而減輕了兩分,那般大起大落的心潮起伏,讓她錯覺自己是做了一場橫亙兩世的洪荒之夢,只一瞬間,嘗盡人間悲喜。

她就抱膝坐在地上,也不起來,只是將頭深深埋進膝蓋,任那一大滴大滴的淚水滂沱而下。

立于不遠處屋檐下的雲汐等人想要上前來攙扶,卻被傾月一個手勢按下了。

他一言不發,只靜靜的坐在竹椅上,陪著她。

清幽的竹林,氤氳著淡淡的清香,除了偶爾響起的一聲蟲鳴鳥叫,便只剩下蘇月笙的嗚咽啜泣聲。

熙慶三十六年,有新科奪魁一戰成名的皎皎少年郎。

熙慶三十六年,有風華傾世悍然奪位的燕國新太子。

熙慶三十六年,燕國將軍身首異處,蘇家傾覆。

熙慶三十六年,燕國皇帝燕乾病逝,太子即位。

新皇即位,大赦天下,定年號為定昭。

此間興亡多少事,彼處悵惘幾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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