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地很大,大到一個人穿越異域都要四五天,混亂之地又很小,小到連一個藏身之所都難以找到。吳一凡已經數次變換氣息,身上的笠罩也早已經丟棄,但那把孤煙不知是由何種材料所制,竟不能被納入儲物袋,這亦成為他無法掩飾自己身份的重要標識。
這已經是第三批追殺者了,剛剛逃月兌十人一組的築基期隊伍的圍剿,但很快身後就有兩金丹期修士的氣息逼了過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殺戮,在這龍蛇混雜的地方,每每經過一處人群聚集之所,吳一凡就要提起十二分精神,那些怪異的目光,有冷漠觀望的,也有特意為之者,但無一例外,要不了多久,追殺就會臨近,但這混亂之地,沒人的地方太少了。
一刀結果了一個不長眼的偷襲者,眾人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沒有一點稀奇,擺攤的繼續擺著攤,吃著路邊早酒的也只是冷冷的吐了一口痰,把碗敲得當當響,「再給老子來一碗!媽的!一大早,真他媽晦氣!」
一夜不合眼的趕路,幾天以來吳一凡沒敢停下,因為一旦停下來,就會有追殺接踵而至,後面有三股力量交替追趕,但這並不是最讓吳一凡擔心的,最讓其感到無奈的是無論他跑得多快,都會有一個陰冷的氣息若有若無地盯著他,讓他如芒刺背,但偏偏這人不出現,只是任其逃竄,看著其他的追殺者不斷地逼近,雖然吳一凡氣息改變能稍稍迷惑其一會兒,但很快就會再被鎖定,吳一凡有了想扔掉這口麻煩「孤煙」的打算。
後面的追殺以及前面不時出現的圍堵,饒是以修仙者的身體也大感吃不消,而且還要時刻警惕暗箭。
忽而,听聞一陣陣的樂聲,很是好奇,吳一凡心里尋思到︰「想不到這混亂這地還有這般的異于其他地方的音樂,雖然別有一番清新的韻味,不過卻是不及初遇蘇筱筠演奏的十分之一,且去看看如何。」
此地名叫‘絕望城」已然屬于南域邊緣,各種樂器都充斥其間。
「小子,你可得當心了!這地方表面上是一個其樂融融的景象,骨子里卻比外面那些刀槍的追殺狠毒許多啊!」
搖了搖頭,「前輩何出此言啊,難道您對此地熟悉?在這音樂聲中,我可是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攻擊力,並不像那‘天音谷’功法那般能以音律攻擊人,雖足以令人欣賞但也不能沉迷人性,何以綿里藏針?」
「你可曾注意這里的人有多少,雖處處可听聞樂聲,但街上並無什麼行人,都是閉門而互不打擾?」
「此地在千年前就叫‘絕望城’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名字依然保存了下來,可不那麼簡單。」
吳一凡一驚覺,怪不得,到這里一路上沒遇見過什麼路人,而身後的氣息也儼然只剩下那條甩不掉的麻煩,不知如何是好,「想那人能在你的龜息大﹡法改變氣息後及時察覺而不能將其甩掉,這一路少不了有許多地眼楮,但到了這里,那些眼楮就基本沒什麼用了,這絕望之城,我也想看看,不知你可願意嘗試?」
「眼前並無其他好辦法,先逃月兌再說!」
「這個地方我想他們這些久居者是不敢輕易踏入的,千年前,黃泉宗被攻破,門人死傷無數,但也有傳聞,其中一部分人逃入這絕望之城,隨後許多門派也闖入了其間。日間,絕望城樂聲融融,但天黑以後,絕望城里面響起無數的嘶喊嚎叫,隨後各門派從中逃出之人閉口不言,但我想里面肯定有什麼驚天的大秘密,能讓黃泉宗守護此地,後其他宗門卻都放棄了此地,而如今與千年前一般無二的樂聲依然如此,想來這千年來這里聚集的修士都知道此地的不祥,我們倒是可以進入這絕望之城邊緣,趁著日頭尚高,待日頭落下之前出來。」
看著前面不遠處富麗堂皇的絕望城,與其他地方建築風格迥異不同,心里生出陰沉沉的壓抑之感,待再要提問之時,只見一個狼狽的身影沒命地奔跑過來,身上也傷得不輕,似是在躲避什麼人物的追殺,「救我!」這一聲呼喊倒沒有引起吳一凡的太多注意,既然是混亂之地,廝殺是常事,沒有廝殺到顯得不正常了。
當前光景下,吳一凡並沒有多看這人一眼,也沒有關注其後面的追殺者,轉過身形,凝重的向這絕望之城行去。
「前輩,救我!」身後那逃命之人一下超過吳一凡,「前面是‘絕望之城」凶險莫測,進去之人少有能全身而退者,我這兒有絕望城詳細的地圖,只要前輩幫我打退追殺我的那潑婦,我無償送給前輩!」
順著這人的目光,果然,一個三十來歲的妖艷村婦出現在大石街上,一手叉著腰不住的喘氣,胸前山峰隨著翠綠衣飾跌宕起伏。
「小心!」
「魑魅魍魎徒為爾。」淡漠的看著軟癱下去的身影,手指上光芒閃動,消失于袖間。
「你……你……」
「你天生不是賣唱的,而我很是見過一些彈曲賣唱的,你演得不像!」
轉身逃去的艷婦,那輕靈的身影與之前那模樣難以聯系起來;在吳一凡身影沒入高大的建築之中,一股怪異的感覺在心底滋生,而隨著吳一凡邁進這絕望之城,那股如芒刺背的眼楮終于被這里高大的建築擋在了外面。
「尊主……」只見那逃去的艷婦此時一個巴掌大的頭額都快陷進前面的兩座山峰了,但自覺頭還不夠低,還在努力,艱辛地努力著。
雙眼看著眼前在夕陽中漸漸升起的暮靄飄帶,明尊者,看去只有五六十歲光景,但實際年齡卻是三千五百多歲了,卡在元嬰中期已經數百年,眼見期限將至,也絕了再進一步的念頭,就娶了一群的妻妾,終于第十九個小妾為他誕下一個,就是那被喚著明公子的那位,但是,如今的希望卻死了,這怎麼不讓他抓狂,開始,明尊者也是想要抓住這「孤煙」,要把其挫骨揚灰,但轉念一想,這麼快就讓他死了,難消我心頭只恨,不能讓他死得那麼快,要讓他在絕望中乞求、嗷嗷大叫聲中懺悔!
「跟我進去!」明尊者牙咬切齒的注視著這座「絕望城」。
其身後一群趕來的築基期修士以及兩位金丹修士都一臉的慘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絕望城,那可是只能遠觀而不可進入的地方。
「進去!難道要老夫送你們進去?」
「在天黑之前,把那小子給本尊揪出來,否則……」
陰沉的雙眼掃視著,眾人眼中露出絕望,「不進去是死,進去也是死,但可能還有一線生機。」身在混亂之地的哪個沒有听聞過此地。
盯著最後一個進入了這不設防的街道岔口,明尊者咬了咬牙,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毅然也跟在了其後。
「一凡,停下來,別再進去了,我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在吳一凡轉過兩道十字路口後,看著道旁一尊尊各式各樣的石像,有的段去了頭顱、有的斷去了手臂、有的斷去了下生、有的只有一只腳;表情有喜有悲,有恐有怒;有僧人、有道士、有平民、有小孩,但方向都是朝著這城中心某處。
而就在前面,石像中增加了一些,形態各異的傳說中的存在,鳳凰,龍,麒麟,大鵬,囚牛,睚眥,蒲牢,狻猊,,狴犴,負,螭吻,饕餮,蚣蝮,畢方,螭,,貔貅。
吳一凡沒有再上前,這座城在外面看起不怎麼大,但進入其間,不覺間,吳一凡已經走了幾條街了,沒有一個鮮活的人影,本應該早就該到達城中心了,但抬眼看去,不知道前面的青色大石街還有多遠。
「這音律在變化,有問題!」
「早就該知道有問題了,你看此處可有一個活人,鳥都沒有一只,是誰在奏樂,這不是很奇怪?而且神識沒法出體!」溫長天凝重地說道。
「我不是說這些,這音律一點都不合宮、商、角、徵、羽的調和。」音律,乃循天地之聲及人身自然節拍而成,歲時之序,草木之長,無不暗合,但此時的音律卻不是世家听過的任何一種曲調,不悅耳,不嘈雜,沒有引誘,卻帶著一種平息一切的韻味。
「不錯,這音律有點像是……我怎麼有點飄飄然,想睡覺?!」
「想睡覺?我怎麼沒有這種感覺?溫老?」
「不好,這曲調專門針對靈魂體!我們得快退出去!這里不能待!」
「在這兒!」
「快!抓住那小子!我們離開這鬼地方!」
「那老鬼也來了!」一眼看見人群之後那尊身影,正是那令他遁入此地的氣息,明尊者!
沒得選擇,吳一凡疾步拐進了身邊的岔口。
天空還有最後一抹余暉,環繞此地的霧氣越來越濃,吳一凡在又轉過一個街道時,身後的眾人已經被甩開了,沒有神識的探查,吳一凡倒是用不著擔心追兵。
「咯吱……」
「轟……」
「這地在震動!」不只是吳一凡,進來之人都感覺到了一陣晃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地下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