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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那黃觀自小蔥接手後,額上豆大的冷汗直冒。

迷糊中,每拔出一根細木刺,他都能感覺到尖銳的疼痛,痛完卻是說不出的輕松。

待小蔥全部清理完畢,再一清洗,傷處一陣火燒火燎,然後藥粉灑下,更覺清涼舒適,再被溫軟的棉布一裹,幫他包扎的那雙手也極為溫柔,他因抵抗疼痛而繃緊的神經就放松了,疲憊之極,只想陷入沉睡。

可是,這時板栗接手了,用力一扯,他便從溫柔鄉里清醒過來。

耳听得葫蘆的說話聲,才知曉是那位小蔥姑娘幫自己清理的。

他心下既感且愧,強撐著抬頭,搜尋到小蔥的身影,弱聲道︰「在下慚愧。有勞張姑娘費心了。」

想濟世堂的女診室都不讓男人進去,如今這位小蔥姑娘卻為他清理傷口,且傷的又是那個地方,實在是醫者仁心。

又想她前番雖然嗤笑了他,卻也是意有所指,如今他不再愚孝,一味順從母親,而是時常勸導她,竟然收效顯著。

因此兩件事,他心里對少女說不出的感激,立意等傷好後要上門面謝她。

方智和方威也夸小蔥厲害,說了許多的奉承話。

小蔥見黃觀無事了,才記起男女大防來。

見哥哥們那樣說,這書生又這樣謝,她眼珠一轉,笑道︰「這也不算什麼。我們做大夫的,要牢記‘醫者父母心’,方不負了懸壺濟世之名。黃少爺若真要謝,不妨捐些財物或銀兩給醫學院。若能令醫學院多培育出幾個大夫,也算是一項功德。再說,這醫學院本就是無數人捐款興建的。這些年,前前後後我家就捐了八萬兩銀子,方伯伯家也捐了六萬兩……」

醫學院是秦楓主持,張家和鄭家牽頭籌集財物,故而方家雖有錢,卻沒有越過張家去。

後面的話黃觀也沒听清——他被八萬兩白銀砸暈了。

剛興起的關于這小蔥姑娘的種種美好,並思及傷愈後登門面謝的諸般情懷,都被那沉甸甸的黃白之物給壓了下去。

一心只讀聖賢書、不理阿堵物的他,腦子有些發懵︰八萬兩白銀,那是多少?

黃家雖然也算是清貴人家,輕易也不能拿出八萬兩銀子來。

他因為心下震驚,就沒听見小蔥後面的話︰「……也有捐幾千兩的,也有捐幾百兩的,至于幾十兩幾兩的就更多了。錢多錢少都不要緊,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因為漏听了這一番話,致使書生滿心失落彷徨。

正好這時板栗幫他包扎完了,纏上最後一道,用力一系,高興地嚷道︰「好了!」

黃觀正努力換算,想要弄清八萬兩白銀的具體價值,被他這麼一扯,疼得一哆嗦,頓時就暈過去了。

臨昏迷前猶在想︰等回去問問母親,這回來下塘集帶了多少銀子。不夠的話,先捐一些,再寫信讓父親送些來……

小蔥洋洋灑灑致完募捐詞,沒換來書生一個子兒的應答,定楮一看,原來暈過去了。

她不禁又是納悶又是郁悶,嘟起紅嘴兒,心下暗道︰真是小氣鬼!听見捐錢就裝暈。我又沒要你捐八萬兩,我不是說了,幾十兩幾兩也是份心意麼?禮部侍郎家連這點銀子都沒有?

因為來馬場的路上,方威跟她介紹了黃觀的身份,所以她這麼想。再者,她覺得這人要是捐了銀子,也算是謝過她了,他們就算是兩清了。

方威見黃觀暈過去了,忙對小蔥叫道︰「哎呀!黃兄暈過去了。張姑娘快給瞧瞧,可別有大不妥。」

小蔥撇撇嘴,上前蹲下,剛要扶起書生的手臂,被葫蘆手快搶了過去,端平放穩後,示意她診脈。

小蔥伸指搭上,細診了一回,道︰「沒事。一會就好了。回去我開個方子,熬了藥給他服下。又沒傷到筋骨,痊愈起來也快的很。」

方家兄弟這才齊齊松了口氣,對著小蔥不住說感謝的話,又說害她費心。

出了這事,眾人自然無心玩耍了,一齊回轉莊院。

方夫人听了這事,頓時就不自在了,一邊派人去看視伺候黃觀,一邊對劉氏歉意道︰「鄭夫人,都怪我們沒安排妥當,才有這事。實在是委屈張姑娘了。我下午就讓人送黃少爺去濟世堂,不敢再勞煩張姑娘。」

又不住責備方智兄弟兩個,說事先為何沒讓人將馬場清理干淨。

劉氏心里也膈應,面上卻一點不顯,不在意地笑道︰「瞧夫人說的這話,小蔥哪當得起!她本就是大夫,今兒不管是誰受傷了,她都會一樣治。」

板栗也笑道︰「就是這樣。‘嫂溺叔援’,乃權變之舉。妹妹替人治病時,心里眼里只有病患,無男女之分。」

方夫人听了暗自點頭,又夸贊小蔥一番,然後引眾人去用午膳。

雖然劉氏並無二話,方夫人還是讓方智去跟黃觀說,因不好再麻煩張家姑娘,下午就親送他去下塘集濟世堂就診。

張姑娘是方家請來做客的,誰知出了這事,讓她幫一個少年男子治傷,先前還能說是權宜之計,眼下再勞動她,實在有礙情理。

黃觀本就愧疚,又惦記八萬銀子的事,急著要回去盤家底,遂趕緊應承了。

下午,方智安排馬車,親送黃觀去濟世堂,又去黃家叫了人來伺候,直忙到日落時分方才回到莊子上,也不必細述。

這事過後,方夫人更加精心招待劉氏等人,賓主相處甚歡。

方威跟板栗越來越投契,幾乎無話不談;方智也跟葫蘆頗為合拍;就是敏慧跟小蔥,也是你教我穿衣戴首飾,我教你飲食調養身子,說不完的少女話兒,也就敏靜話少一些。

住了一夜,第二天午後,劉氏要告辭。

方夫人苦留不放,于是只好又住一夜。

閑談間,兩人說起方家兄弟去清南村附學之事。

原來,方靖宇不想兒子太叨擾鄭家和張家,遂跟張槐買了塊靠近私塾的地,置辦了小小一處院落,專供他們兄弟讀書之所。

晚飯後,小輩們到兩人跟前請安。

方夫人便對兩個兒子道︰「我本來要多撥些人去伺候你兄弟兩個的,听你們鄭嬸子說了一些事,我又改主意了︰就撥一房人給你們,諸樣事自己留心吧。你們只看板栗跟葫蘆是如何讀書的,跟他們學就成了。」

方威拍著胸脯道︰「娘放心。兒子這們大了,又不用人幫著穿衣喂飯,要許多人也沒用。就是一時差些什麼,我們難道不會去找板栗幫忙?」

方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們是去念書,還能有多少事?一個老漢灑掃看門,一個婆子洗衣煮飯,再一個小子跟著跑腿,淨夠了。別有事沒事就去煩你們鄭叔叔和張叔叔。你倆小心了,你們父親可是說了,清南村的孩子讀書厲害的很。若是你們在京城混了這麼些年,到了這來,卻連人家的腳後跟也趕不上,看還有臉見人不!」

方智听了肅然,方威卻不信,嘴里嚷道︰「娘就是找由頭訓兒子。」

方夫人對劉氏笑道︰「鄭夫人听他這話,可笑不可笑?」轉向方威,「我訓你?你自己的前程,自己不經心,也不能怪人。先不要說大話。到了那,你們看看人家是如何念書習武的,再把自己掂量掂量,不就有數了!」

方家兄弟一齊答應了,退下不提。

這里,方夫人又跟劉氏說了些兒女的事。

劉氏笑道︰「他們兄弟看著就是好的。夫人太嚴了些。」

她自然能覺出方家結親的意圖,想著回家跟菊花說這事。

方家兄弟原也不錯,只是如今清南村的少年,確實如方夫人所說,出色的不少。

無論是李敬文兄弟還是泥鰍,乃至于老鱉玄龜,李敬賢等人,無一不是資性聰明的,自家的葫蘆和板栗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真要論起來,這方家兄弟除了家世,其他就不大顯眼了。但張槐和菊花可不重家世,或者說,這種富貴的人家,反而是他們為兒女尋親時要規避的。

且說方家兄弟送葫蘆板栗去歇息,路上,方威問板栗︰「板栗,你們村的孩子是如何用功的?我爹跟我娘老是在我們跟前說。你跟我說了,我也好心里有個數。」

板栗先前在長輩們跟前,自是規規矩矩,出來又是一副模樣。

他笑道︰「如何用功的?還不是跟平常人一樣讀書。只是咱們莊戶人家的娃兒,一邊種田一邊讀書,懂得民生疾苦,自然對書中所述就能銘記于心了。」

見方家兄弟面上有些疑惑,又道︰「不過就是要常下地干活罷了。不過,你們放心,這地好種的很。撒了種子,拉幾泡屎在地里,那莊稼就長出來了。」

方威雖不懂種莊稼,聞言也有些詫異,便問道︰「听說你家的地也不少,幾泡屎哪夠?再說,人一天也就一泡屎,你就想多拉也不成。」

葫蘆轉頭偷笑。

板栗也忍笑道︰「所以早上得起早——起早拾糞哩。咱們村,像這個天,早上還沒亮的時候,霧氣蒙蒙的,好些人背著糞筐子,跟鬼魂似的,就在房前屋後、村里村外轉圈。低著頭,到處找狗屎、豬屎、雞屎,要是有幸能踫見一堆牛屎,那可就跟撿了黃金一樣了。」

方威听傻了,停住腳步叫道︰「你們早上不讀書習武,去撿大糞?」(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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