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蹲在井邊搓著木盆里的衣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因為沈清說的宋大哥會給她的驚喜,她在等待。
「月兒。」紅色綢衣,在宋雲雁修長的身材上顯得那麼合身,春光爬滿他的俊臉,「趕緊起了來,衣裳先放著,我有話要說。你娘在家中嗎?」宋雲雁笑著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沈月面前,將呆頭呆腦、還不在狀態的沈月扶了起來。
「宋大哥,這是要做什麼?」這樣的情景,似乎在夢里出現過,只是那般飄渺,那般不真實。她不敢去奢望。
「傻丫頭,都這樣了,還不知道我要干嘛?」宋雲雁笑著將一頭霧水的沈月摟在懷里,「月兒,我會待你好的。」
旁邊一個挑著擔、身著紅色布衣的中年婦女顯然是不耐煩了,「雲雁啊,你要讓姑姑、叔叔們這麼站著?要親熱也要等到拜堂之際,這個時候,事都還沒成呢,卻是弄得這麼急,讓人看了笑話。」
姑姑都開口發牢騷了,宋雲雁慌忙松開抱沈月的手,「小姑子,我也是太想月兒了嘛,這麼些時日不見,倒是快得相思病了,還不讓我好好抱抱她?」
沈月听姑佷兩人這麼扯著,倒是從中明白了宋大哥此行的用意,臉上的紅暈不由地慢慢擴散,「我娘在里屋呢,有事先進了屋去。」沈月羞答答地朝宋雲雁的小姑子點了點頭,算是問了好。
宋雲雁拉上沈月的手,沈月也沒掙扎,「小姑子,叔叔們,快進了來。」滿面春光,如此襯托春天的美。
沈月低著頭,心里卻是歡喜得很,「宋大哥,這事情怎麼不事先跟月兒打聲招呼?害我措手不及。」沈月穿著平日的素衣,到處可見補丁,頭發也是松松垮垮,倒是讓宋雲雁的家人笑話。
她嘴上說得有些埋怨宋雲雁擅作主張,卻是笑得那般幸福。
「這可完全拜沈清姑娘所賜。在我們第一次見面後,她就交代我要悄悄過來提親,給你一個驚喜。這倒是驚到了嗎?」宋雲雁拉著沈月的手時不時在沈月的手背上摩挲著,動作上表現得對沈月相當寵溺,在後面跟著的叔叔和姑姑們看來倒是無言以對。
沈月可是覺得後背一陣涼意,她知道姑姑們和叔叔們肯定是看不下去了,連忙點了點頭,然後沒再說話。
「娘。」沈月進了屋,就看見王氏坐在木凳上,繡著鞋子,「宋大哥和他的姑姑、叔叔們過來了。」沈月忙松開宋雲雁的手,跑到王氏身旁。
這可是終身大事,豈能兒戲?當然要先過王氏這道坎才行。
听沈月這麼一叫,王氏連忙抬起頭,「這要來家里玩就不必帶這些禮了吧?」王氏將手上繡到一半的布鞋放在木凳上,她站了起來,「月兒,進去泡些熱茶,別站著,這麼不懂事。」王氏朝宋雲雁他們擺了擺手,「你們也是,把東西先放下,坐會先,有事慢慢說。」這樣的場面,王氏或許能猜出其中的三分意思,在沈月臉上洋溢著的幸福告訴王氏,她的大女兒即將離開自己。
宋雲雁朝王氏做了個揖,很真誠。「沈月她娘,家父和家母都不幸早逝,現就讓小姑子和叔叔們替家母和家父來見證我和沈月的幸福。」
王氏在宋雲雁眼里看到了他對沈月的喜愛之情,倒是沒有一絲假象。
一直在一旁沒有做聲的小姑子也開了口,「我這佷子倒是讓人省心。大哥大嫂走得早,一人也是不容易,這樣也讓他挺了過來。年紀也大著呢,好不容易相中了沈月姑娘,作為小姑子,我還是很替他高興的。」說著,眼淚卻留了下來。
宋雲雁的小姑子對宋雲雁極是好,如同再生母親般照顧著宋雲雁。
「這孩子,可憐著呢。不過,夫人你倒可以放心,這孩子一身的志氣,肯定會讓沈月姑娘吃不了虧的。」小姑子帶著哭腔說著。
宋雲雁幫小姑子擦拭臉上的淚水。
叔叔們也不甘示弱,「就是啊,這孩子苦就苦在爹娘去的早。可是一個人打拼,日子也過得倒是不錯。要是沈月姑娘跟著他,肯定是不讓她吃苦的。夫人,你就放心把沈月姑娘交給他。要是他欺負沈月姑娘了,叔叔幫著揍他。」
每個爹娘都想著自己的女兒嫁個好人家,盡量不讓自己的女兒吃不該吃的苦頭。宋雲雁的小姑子和叔叔們都知道這個理。而且宋雲雁家里還沒了爹娘,要是沈月姑娘懷了孩子,倒是件折騰人的事,還沒個人照應著。
王氏听著小姑子和叔叔們都說著宋雲雁的好處,頭點的跟蜻蜓點水似的,卻沒出聲。
小姑子看王氏有些疑慮,連忙再次開口,「夫人,這要是擔心今後沈月生孩子,沒個女的照應著。這大可不必擔心,小姑子我肯定盡心把她照顧好。」
听了小姑子的話,王氏臉上的皺紋向四處伸展,露出一排大白牙,「呵呵……小姑子倒是說了我的擔心之處。這都是女人家,說了也不礙事。有你這句話,我還覺著不夠,我倒是還想听听雲雁要怎麼說。」
宋雲雁不明白王氏跟小姑子在打什麼啞謎,正皺著鎖頭思考著呢,卻听王氏要自己說,「我會用自己這顆獨一無二的心裝上沈月,然後關上心門,不再讓第二個人進去。我還會讓沈月待在家中,不讓她下田、上山、干家務,我要靠著自己的雙手給沈月帶去她覺得最是幸福的日子。」
沈月抓著水壺,正巧要進來廳內,听了宋雲雁的這番措辭,竟不知道該是出還是退,站在原地,只是一個勁地偷著樂。
王氏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你這番話,我也就放心啦。沈月年紀也是挺大的,我還想著會不會就真成孤家寡人了,這倒是讓沈月撿到了寶啊。」王氏很開心。
宋雲雁臉上的笑持續著,「月兒呢?」他此刻很想抱沈月,抱住自己心愛的女人,永遠不松手。
「在這呢。」宋雲雁聞聲望去,只見雙頰紅透的沈月站立在廚房門口。
「這丫頭,躲在那是鬧怎樣?這麼不懂事,今兒可是為了你的事,自己還躲了起來。」王氏在一旁埋怨沈月不知禮節,倒是讓小姑子和叔叔們笑話。
小姑子在一旁倒是也樂呵,「這都快成一家人了,還這般害羞倒是不好,來,讓小姑子好好看看你。」小姑子將沈月拉到自己的身旁,「難怪雲雁會對你這般上心,這才幾日沒見,就念念叨叨的,叫得我這耳朵直起磨子。」
沈月本就是一個害羞之人,對于小姑子這麼直白的話,她听了,臉迅速紅透耳根。
沈清將手中的一袋圓圓子和一壇酸菜交到沈一手中,「大伯,這酸菜想來是還要過些時日才能起開吃。」沈清在心里計算著,若有所思地說道,「大伯,就放個二十來日吧,再起蓋。那時候,肯定是很好吃的。買上些肉,一起炒了吃,味道才是好的。要是不懂要怎麼煮,倒是回來讓清兒教你。」
沈一看著沈清說著吃的,臉上神情卻是相當的認真,「清兒,這吃的倒是懂得不少啊。大伯就等著清兒把這店給開起來,可別讓大伯失望哦。」
沈清如負重任,重重地點了點頭,「大伯,這個你大可放心,清兒肯定能讓店里生意風風火火。大伯,時候也不早了,想來是要先把豬趕回去才是。」沈清出來也是挺久的,宋雲雁這時候應該是在說親了吧?沈清可是很期待的。
沈一點了點頭,「是該先趕回去,清兒一個人倒是可以?怎麼不把月兒也喊來?」
沈一看著沈清瘦弱是身子,真是懷疑。
「大伯,這可是小事,只是一頭小豬罷了,沒那麼麻煩。」沈清笑了笑,倒是挺輕松的,「今兒有人上門提親來了,沈月可走不開。」
說著沈清笑得更開了,嘴角的弧度也慢慢擴大。
「莫非是除夕夜,沈月口中說的宋公子?我倒是要會一會他。」沈一整了整衣裳,「清兒,大伯跟你回去。」
沈清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沈月可是他的親佷女,而且年紀都這麼大了,這個時候才有人要,他能不好奇嗎?
「大伯,這都才提親呢,你倒是這麼上心,讓人家宋大哥家人看著倒是好笑。」沈清直接說破口,讓沈一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太冒犯了。
「清兒說得倒也是,那大伯還是改日再上門拜訪吧,今兒就讓他好好提親先。」沈一也算明事理的人,不會太偏執,听了沈清的話,也就作罷。
沈清點了點頭,「大伯,這可怪不得清兒說話直,這理還是要講些。不然怕是別人說咱們沒個懂禮的,這就讓沈月臉不好擱。」
沈一帶著沈清到了茅房旁,一陣刺鼻的臭,「大伯可沒要怪清兒的意思,幸好清兒說了出來,不然大伯可就得出丑了。」
沈清怕自己越說越亂,連忙轉了個話題,「大伯,這豬看起來倒是怪可愛的。」
豬,一個鼻子兩個孔,豬頭豬腦豬尾巴。
沈清還沒有這麼近距離接觸過一頭豬。
她往豬身上拍了一拍,豬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沈一看著沈清一臉好奇的模樣,笑了,「清兒,怎麼看像是沒見過豬一樣。」他想了想,似乎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清兒,家里可有備個空間?」
沈清拍了拍腦袋,「大伯,我可把這事給忘了。」她就想著給沈一帶些圓圓子和酸菜,出門臨走前還跟沈月交代說自己會把豬給趕回去,可是家里連個容這頭小豬的空間都沒有騰出來。
沈一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啊,這心思倒是放哪去了?凌公子身上?清兒啊,大伯看凌公子人還是不錯的。你現在的年紀也是差不多該嫁的年紀,要是看好了,就嫁了吧。」
沈一一通氣說了很多,沈清沒多大理會,只是玩弄著身邊的這頭豬,竟是那麼可愛。
「大伯,沒關系,等著趕回家了,叫著沈月看著,我就上茅房旁邊的小房間里給騰出點空間。」沈清記得沈三家里茅房旁邊有個類似于小儲藏室的空間,里面裝了些農家要用的工具,像是鋤頭啊、斧頭啊……
她可以把這塊小地方騰出來,然後把這些農家要用的工具都放到自己的房間,反正房間也是空著的,要是放上這些,看上去還不會那麼空蕩。
沈一看沈清沒有要提及凌公子的意思,也就不敢再說下去,「這豬今兒肯定是要趕過去的,不然大伯家里可沒有留有好吃的給它。」沈一明日就要上縣城,所以一些家具都搬去了縣城,就更沒想過還煮晚飯。他直接去外面點上一碗面,吃了就算是晚飯了。
沈一給沈清一根細棍子,「拿著,要是路上這頭豬鬧脾氣的,就打它。」沈一養的這頭豬很通人性。
這頭豬看到沈一要把自己趕出去,竟戀戀不舍,跟沈清鬧起了脾氣。
「大伯,這如何是好?」沈清還真不知道要如何處置這樣的情景,她就從來沒見過豬也有這面。「小豬豬,跟著清兒走,清兒家里有好吃的,不會讓豬豬餓肚肚哦。」小豬仔很小,換算成人的年齡,想來也就五歲,沈清用相當稚女敕的聲音跟這頭不通人話的豬聊了起來。
沈一去拿了豬籠回來,就听到沈清蹲著跟豬說話,笑了,「清兒,你這般跟它講道理,它哪能听得進去?」沈一笑得很大聲,似乎在說沈清真是天真。
沈一將豬趕進了豬籠里,「大伯幫你叫上兩個人,要是你一個人,大伯還是放心不下。」
原來還有豬籠?沈清一直以為把豬趕回去就是拿著根木鞭在後面趕著豬走而已。就像趕一頭牛一樣。
「大伯,這樣倒是省了不少事。」
沈清朝沈一笑了笑,有種恍然大悟的笑。
沈一叫來了幫手,幫著沈清把豬給扛了回去。
「清兒,都去了這麼些時辰。」沈月在門外探著腦袋,想著沈清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宋雲雁可還在等著她的。
「大叔們,就放這。」沈清指著家門外的籬笆旁,繼而從腰間掏出些錢,付給了幫著自己把豬扛回來的兩位大漢,「謝謝你們了。」
今兒天氣有些熱,走了一段路,沈清臉上出了些薄汗,「姐,驚喜倒是怎麼樣了?」沈清朝沈月挑了挑眉。
沈月先是不理沈清的問話,走了過來,蹲在豬籠旁,「清兒,大伯家的豬倒是干淨啊,還這般小。」她用手模了模這頭豬仔。
「姐,我問你話呢?宋大哥呢?」沈清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不理我,那我先進了屋,問娘去。」
說完就要往屋里走。
「沈清姑娘,倒是讓我久等啊。」小姑子和叔叔們都先回花果村,就留下宋雲雁和那兩擔禮金和禮品。沈清才不關心這些呢,「怎麼樣?我娘可同意?」
宋雲雁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直接告訴沈清,提親成功。
沈清拍了拍宋雲雁堅實的肩膀,「好樣的。」然後又認真地朝宋雲雁說教,「宋大哥,這沈家一枝花就快成為你的人,要是不替沈家好好待她,休怪我這個做妹妹的對你不客氣。」
宋雲雁看沈清一副認真的神情,倒是先嚇到了,「沈清姑娘,要是做不到對沈月好,那我今兒就不可能站在這了。」
王氏從房里走了出來,也是滿臉的笑意,「清兒啊,這大可不必擔心,他今兒剛在娘面前發誓要對月兒好呢。」
連王氏都這麼肯定他,那沈清還有什麼可說的?「那宋大哥,進來幫我將里面房間的工具都搬出來,家里來了頭豬,給它騰出塊地。」
宋雲雁剛跟沈家連為親,這沈清口中的家里來了頭豬,莫非說的是自己?
沈清看宋雲雁臉上出現好幾條黑線,才知道自己的話里頭有歧義,「宋大哥,可別誤會沈清的話,沈清口中的豬是真的豬,豬頭的豬。沈月這時候還在外面看著呢。」
宋雲雁听了,連忙跑出門外,「那我也先去瞧瞧再回來幫沈清姑娘。」
沈清搖了搖頭,真是婦唱夫隨。
柳秋雨挺著肚子,從沈清家走出來,在街上閑蕩著,她在猶豫,自己要不要上凌文寒家里探個究竟,看看他是如何的態度。
只是,她領略過凌文寒的臭脾氣,要是再被轟出來,那她的臉面該往哪掛?
而且現在可是自己把凌文寒卷進來,要是凌文寒知道,不把她扒了皮才怪。
不過,現在沈清不理他了,而且自己樣貌還是挺有魅力的,說不定還能讓凌文寒轉身給自己一個微笑呢。把自己留了下來,那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你看看,這肚子倒是挺爭氣的,都這麼大了。朱家倒是白養了她這麼些時日,竟然跟人家廝混去,還給朱家帶了綠帽子。」路過柳秋雨身旁的一個中年婦女認出了柳秋雨,跟自己的同伴說起了閑話。
「我也听說了,朱公子還跑了個沒影,這朱家還不知道有這事呢,真是可憐了朱家人。」同伴回聲很小,她生怕柳秋雨听到個什麼,把她給罵了。
就算聲音再小,還是被柳秋雨听了個正著,「你們倒是在背後唧唧歪歪說些什麼呢?有種倒是說出來啊?這樣說人家壞話,真是沒德。」
她明明記得只有爹娘才知道,加上沈清和凌文寒,然後就再沒人知道這樣的事情。
難道是沈清?到處說自己的壞話?
兩個婦女听到柳秋雨的聲音,落荒而逃,她們可不想招惹上有錢人家的事情。
柳秋雨憤恨離去,沈清這丫頭真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簡單。
她朝著凌文寒的家走去。
在門外敲門,嬌聲喊著凌公子,卻沒人應。
「難道回縣城了?可是,家里不是有管家嗎?怎麼連管家都不出來迎接?」
在柳秋雨瞎想的時候,門開了,田管家探出個腦袋,一見是個挺著肚子的女人,「我家公子說,你可以帶著月復中小孩,上庵里去,看庵里還收不收尼姑。倒是還能幫著帶孩子。」說完,不等柳秋雨反應過來,狠狠地關上門。
這可都是凌文寒私下安排的,柳秋雨這樣的人,凌文寒再了解不過,他知道柳秋雨鐵定還會找上門來,所以就叫田管家說了這番話。
柳秋雨站在門外,咬牙切齒,「你不就一個下人嗎?竟敢跟本小姐這般無禮。待到凌公子回來,我上他那告狀去,看你還能逍遙多久。」
要是凌文寒在家,他肯定會見自己,就算是找自己算賬,也要問問清楚。所以柳秋雨沒有繼續堅持叫喊,直接離了去,回了家。
「娘,這外頭可是在說我負了朱家。」柳秋雨覺得委屈。,她兩只腳都還沒踏進家門就朝著江氏吼著。
江氏就覺得耳頭一熱,這到底還是給傳出去了,「雨兒,你可別往心里去,這錯都不在你。」
幸虧柳天鶴已經上市里去奏凌文寒一本。
柳秋雨才不管那麼多,她傷心的是凌文寒對她竟然一點心思都沒有,這樣算來,自己還是虧了,「娘,你到底要不要幫著我去找凌縣官哪?不然這孩子要是出世了,沒了個爹,這如何是好?」
柳秋雨撅著嘴巴,直嚷著要凌文寒。
江氏計劃好了,等到柳天鶴坐上縣官的位子,到時候會要什麼沒什麼?
「雨兒,娘定會幫你把凌縣官找來,肯定會讓他跪著找上來求得你的原諒。」到時候,柳家要風有風,呼風喚雨的,凌文寒不就個小市民罷了,還不對自己服服帖帖的?
柳秋雨用雙懷疑的眼楮望著江氏,「你說得可是真的?不騙秋雨?」
江氏連連點頭,「娘何時騙過你?」她希望柳天鶴快點帶上喜訊回來,不然這外頭流言傳進了朱家耳朵里,倒是讓江氏不好回應。
柳秋雨這才將臉上緊張的神情放松下來,「還是娘待雨兒最好了。」
江氏慈母般撫模著柳秋雨的臉頰,這命苦的孩子。
睡了好幾個時辰,範式的身子明顯有了好轉,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她就急著要去找沈清,「老爺,我要去見沈清。」
朱瑾出門听到了一些關于秋雨的不好听的傳聞,雖說現在秋雨跟自己家沒多大的關系,但是听進耳朵里,竟是那般諷刺。
他不敢讓範式出門,怕是再次讓她弱小的心靈深受創傷。
「夫人,今兒我去過了。跟她交代過了,你也不必再去了。好好把身子養好,等著安兒回來。」朱瑾這些天還是忙著找朱安,結果卻總是讓他失望,甚至絕望。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總感覺朱安已經不會再回來。
「不行,我要自己去。我還要跟沈清姑娘認個錯,請求她原諒我。」範式倔強起來,無人能擋。
她的嘴唇恢復了血色,頭發也是朱瑾幫著梳理好,臉因為補過覺而不再那般蒼白。
「夫人,這是何苦呢?」朱瑾看範式手上抓著鞋就準備往自己的腳上塞。
朱瑾奪過範式手上的布鞋,「夫人,請你冷靜點好不好?你認真看看我,我已經很累了,好些日子沒睡個安穩覺,你這樣沒完沒了的折騰我,要到什麼時候?」
朱瑾不想對範式發脾氣,至少不會那般大失風範朝範式怒吼。他也是無奈,要是這個時候放範式出家門,鐵定又會讓她再昏暈過去。
範式真就目不轉楮地看著朱瑾,那雙炯炯有神的眼楮,在現在的範式看來竟然那般沒了光彩,她舉起那雙瘦骨嶙峋的手,模著朱瑾的臉頰,瘦了,「老爺,讓你受苦了。」她哭了。
朱瑾將範式圈在自己的懷里,任她隨意釋放心中的苦悶,或許哭過之後,能好受些。
柳天鶴去了桃子市,找了市官凌慕山,還沒進入正題,柳天鶴就將自己帶來的滿盒子白銀塞進凌慕山的手中,「小小敬意,不足為惜,希望凌市官能收下。」
凌慕山說實在的,也就貪官一枚,怎能眼睜睜看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要,可是也不能直接要,爭執了好一會兒,「柳村官,這是何意?本官可不吃這套。」
柳天鶴對凌慕山大有耳聞,只要給的銀子能讓他滿意,絕對有求必應。
推月兌不去,凌慕山只能勉強接受,「柳村官,爬山涉水,到市里來,倒是求本官有何事啊?」
竟然凌慕山收了自己的銀子,那話就好說了,「凌市官,可得給小民做主啊。」
凌慕山一听,又是一個找冤屈的人,無奈地將眼楮一閉,真累,「你且說來听听,看本官能否幫你。」
「我要告桃花縣縣官凌文寒。」柳天鶴將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生怕凌慕山漏掉其中的一個字。
凌慕山一听,凌文寒。居然在自己面前告自己的好友,真是膽大包天!
「為何要告他啊?」凌慕山倒要听听,凌文寒能做出什麼荒謬之事。
「他強搶民女,害我的閨女懷上了他的孩子,現在卻將我的閨女推之門外。本來我的閨女秋雨就是有夫之婦,卻被他這般侮辱。凌縣官的這些作為實在讓本官難咽下這口氣,希望凌市官還我柳家一個公道。」柳天鶴說這些的時候憤恨不已,巴不得立馬讓凌縣官下位。
凌文寒強搶民女?冷淡出名的凌文寒竟做出這種事情來?實在讓凌慕山難以置信。「你所言屬實?」
柳天鶴神情異常認真,「凌市官,小的怎敢在大人面前說胡話?請凌市官明察。」
凌慕山一听,倒是來了勁,「要是情況屬實,柳村官倒是希望本官怎麼還你公道?」
凌慕山收了自己的銀子,柳天鶴自覺自己理強,也就沒有掩蓋地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大人,要是情況屬實,這樣的縣官還怎麼做老百姓的父母官?小的覺得,這樣的縣官就該罷免,摘了他頭上的那頂烏紗帽。」
「要是罷免了凌縣官,那這空閑的位子該找誰替?柳村官可有合適人選?」
凌慕山帶有些挑逗的趣味,柳天鶴也不查查他跟凌文寒的交情,怎能因為他這些話就出賣?
「大人,小的自覺可以勝任。」柳天鶴毛遂自薦,不夾帶任何猶豫。
凌慕山听了,仰頭大笑,他提起右手順著臉上的胡須,「柳村官,倒是讓本官刮目相看啊!」
千里迢迢找自己,說是給閨女找回公道,其實是想坐上凌文寒的位子,這人野心倒是挺大的。
「凌縣官,這話怎講?」柳天鶴只知道凌慕山的眼里只見銀子,卻不曾想過他是一個重義氣之人,他算是虧大發了。
「你且先回了去,把這些銀子也帶了去。本官會派人去明察秋毫,要是柳村官的話都屬實,再定奪不遲。」說完,凌慕山欲叫人帶柳天鶴下去,卻被柳天鶴攔住了。
「凌市官,這銀子?」要是他不收自己的銀子,那這事就果斷沒戲了,那還不是白跑一趟?
凌慕山臉上出現不悅,「難不成柳村官也想讓本官成為老百姓的貪官,好找個時機,也奏本官一本,讓本官下台?然後你登上這個位子?」
柳天鶴一听,凌慕山完全歪曲了自己的意思,連忙雙膝跪地,「大人,小的怎麼有這樣的膽呢?小的就是見凌縣官太欺人太甚,才千里迢迢趕來市里求大人給個說法罷了,別無它意,希望大人能諒解。」
柳天鶴臉都嚇歪了,怎敢再那麼放肆在市官面前提縣官的位子?
凌慕山顯得有些不耐煩了,這樣的村官,哎,「下了去吧,你說的這些事,本官自會派人去查。要是你所說的內容屬實,本官自會處置了凌縣官。更不需要你替本官想著要怎麼處置他。」
凌慕山叫來了下人,帶著柳天鶴下去,盡管柳天鶴還想再挽回點什麼。
凌文寒站在縣衙府內的園子里,滿眼的桃花,本來是很漂亮的一派風景,在此刻凌文寒眼里卻是那般無奈。
沈清這時候的氣消了嗎?她過得好嗎?家里買豬了嗎?
太多,想她。
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想來應該是受了些風寒。
沈坤站在凌文寒的背後,「凌大人。」他給凌文寒抓了件衣裳,給他披上,「听你的吩咐,秘密跟蹤了凌慕山,今日倒是有些情況。」
沈坤看著凌文寒的表情,有些不耐煩,所以還沒等凌文寒開口,他立馬又接上,「今兒柳天鶴找去凌慕山那了。」
凌文寒似乎早有意料,臉上竟然沒有訝異,一點都沒有。「還有些什麼?」
「我們安在凌慕山府里的人听到說柳天鶴去找凌市官是要替他的女兒柳秋雨找回公道。」沈坤頓了頓,他還以為凌文寒會說些什麼,可是等上了一會兒,凌文寒都沒有要張開嘴巴的預兆,繼而再接上,「他還說要罷免凌縣官你,然後讓凌市官讓柳天鶴坐上您的位子。」
沈坤只听到凌文寒冷哼了一聲,而後又是一片寧靜,沈坤知道,凌文寒還要接著听。
「但是凌慕山倒沒給他好臉色看,直接叫他拿上銀子,走人。」
凌文寒笑了,凌慕山居然還真給自己留足面子。
「繼續跟蹤,再有什麼事情立馬上報。」凌文寒沒有正眼看沈坤。
因為沈坤和沈清是堂兄妹,長得也是有幾分相像的,他雖然很想沈清,但是他怕見到那雙不相信自己的眸子。哪怕是沈坤。
沈坤離了去,又是剩下凌文寒蕭條的獨影。
沈清和宋雲雁把那間小房里的東西都給搬了出來,還打掃了一番,「呼……養頭豬還真是不易,要是俊兒回來,倒是嚇一跳。」
沈俊提前上了學堂,因為快要上縣城應試,所以都會比較花時間去念書。
沈月和宋雲雁專負責掃地,「清兒,這豬窩算是弄干淨了。」
宋雲雁貼心將沈月臉上的汗滴擦去,看得沈清在一旁紅了眼,「宋大哥,可別欺負沈清啊,兩口子在清兒面前秀恩愛,倒是讓人艷羨。」
沈月慌忙羞澀地將宋雲雁的手挪開。
宋雲雁無奈地搖了搖頭,「沈清姑娘,這話說得倒是讓宋大哥我糊涂了,這哪能是欺負?你不也有個凌公子?要是覺著受到欺負了,把他叫過來,怕是我們就不如你們了。」
宋雲雁笑著跟沈清對視著,沈清臉上卻現尷尬,沒有一絲的興奮。
這話要是放在前兩天,沈清估計會樂一個,可是現在,她想哭。
「宋大哥,別盡說這些無用的,趕緊給豬找個食盆去。」沈月看出了沈清的不悅,趕緊把宋雲雁推出去。
宋雲雁還想接著說什麼,可是沈清臉上的不耐煩告訴他不可以,遂出了豬圈,出去給豬找個食盆。
沈月拉過沈清的手,「清兒,宋大哥也不是故意提及凌公子的,你也別太往心里去。姐替他給你道個歉。」沈月真怕沈清會怨恨宋雲雁,這樣的話,自己怎麼能跟宋雲雁在一起?
看著沈月一副緊張的樣子,沈清反握住她的手,「姐,我可沒生氣。我是在羨慕你和宋大哥呢,他待你真好。」不知道為什麼,她此刻會那麼想凌文寒。
沈月松了口氣,「這丫頭,嚇死姐了,我還以為宋大哥的那句話把你給得罪了呢。我還在想清兒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不好說話了。」
沈清笑了笑,很勉強,「姐,瞎操心呢。」她將手上的稻草往豬圈里的一個角落放,「這就是豬的床了。」
沈月無奈地看著沈清的一舉一動,在眼里竟是那般蒼涼,「清兒,要是覺著一個人累了,姐的肩膀借給你靠。」
她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沈清,只能說些這樣沒用的話。
沈清回頭對著沈月笑,「姐,這肩膀還是留給宋大哥吧,我怕我靠了,宋大哥那醋罐子就摔了,我可惹不起。」
沈月抿嘴一笑,就沒再說什麼。
「清兒,這圈也整好了,是不是該把豬給弄進來?」
沈清看著豬圈,倒是跟少了什麼似的,「姐,還不行,還需要等上一會兒,宋大哥呢?還沒回來?」
這豬圈就沒個通口,到時候豬來個大小便,那該如何處理?還不弄得滿圈都是?
沈月點了點頭,有點搞不懂狀態,「清兒,還缺什麼嗎?」
「姐,要在這鑿開一個洞,通到隔壁茅房去。」沈清看了下這間房間的地勢,不算那麼平整,稍微有些傾斜,她指著地勢低的一邊跟沈月說。
沈月不明白沈清為何要這麼做,但是她沒問,「那我去把宋大哥叫過來。」
沈月走出了房間,隨後沈清也出了豬圈,去另一個房里抓了一把鋤頭往豬圈走去。
「沈清姑娘,這麼急著有什麼事?」宋大哥跑著進來,手里抓著個大木盆。
「宋大哥,趕緊過來幫個忙,這里鑿出個洞來。」沈清已經拿著鋤頭將地下的土鑿出一半。
「這要通往何處?」宋雲雁對此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沈清為何要搞出這些名堂。
「隔壁茅房。」
沈清停下自己手中的鋤頭,想來是要換過其它工具,不然真不好整,她看見宋雲雁手中抓著的大木盆,「宋大哥,這木盆倒是哪里來?」
或許可以不用整得那麼麻煩,只要開個跟宋雲雁手中的木盆一樣大小的坑,將木盆放進去,然後在這個木盆周圍裝個小籬笆,倒是可以省些事。
她還是相信大伯家的那頭豬會表現得乖些。
「出去買了一個,不貴。」宋雲雁還以為沈清在擔心自己亂花錢了呢。
沈清將挖過的坑再開大了些,然後轉身朝宋雲雁說,「宋大哥,你現在可以把那木盆放到這里來了。」反正不貴,再買上一個也無礙。
宋雲雁照做,沒有說什麼,只是有些奇怪,養頭豬罷了,搞這麼大的動靜。
沈清往木盆周圍填了些土,這樣算是結識了。
等沈清把這系列動作都做完了,宋雲雁才開口說出自己的疑問,「沈清姑娘,為何要這麼弄?」這都是泥土,要是豬來個小便,也早被泥土給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