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夜發白
「媚兒！」
武媚呆呆地站在了那里，半晌沒有說話。
來人並不是那個少尉高凌，也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高原，而是她的父親。
才這麼幾日沒見，她發覺父親蒼老了許多，原本花白的頭發，現在全白了。
過去，她只是在小說里看到，說女子思念情郎，想到一夜發白，她以為那不過是小說的夸張，是小說的杜撰，可是，現在，看到父親，她才明白，原來，並非全都是杜撰。
父親那高大的身軀現在也佝僂了，額頭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一雙眼楮里盛滿了愛。
「爸，你，你怎麼來了？」
武媚的眼圈有點紅。
「其實，爸爸早該來了，只是，只是……」
「只是因為你爸爸被你氣病了，一直住在醫院，所以，才沒有來。」
武老爺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從管理處外走進來的顧若曦的話音隨著人飄了進來。
這個女人穿了一件銀灰色的羊毛大衣，一頭精心燙過的卷發，一雙中統靴子擦得光亮。
顧若曦就是這樣，雖然家里並不富裕，但是每次出門，都打扮得有模有樣。
「爸，您病了？您怎麼不告訴我呢？」
武媚的手握住了父親那只蒼老的大手。
「告訴你，怎麼告訴你啊？你的手機也不拿，人也不回家，也不往家里打一個電話？我和盼兒每天輪班地往醫院跑，誰還有時間告訴你呢？大小姐！」
顧若曦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好了，你就少說兩句吧，咱們今天不是特意來看孩子的嗎？」
武老爺子沖著顧若曦說道。
顧若曦覺得無趣，便扭著身子坐在了一旁。
武老爺子將手邊的一個旅行袋遞到武媚的手中。
「媚兒，爸爸知道你生氣，知道你難過，但是，爸爸還是要說，從小到大，你都是個听話的孩子，這次，你也一定要听爸爸的話，不要再想著那個高原了，他是你姐姐的。」
「不，爸，我什麼都可以听你的，但是，我的幸福要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爸爸就是為了你的幸福，所以才不準你跟那個高原的，你要是不想讓你的親爸再倒下，你就听爸爸的話。」
「可是，爸……我……」
「好了，孩子，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就算是日後到了你媽媽那里，我也都無愧于心。」
「爸，若是我媽知道您讓我將心上人送給顧盼，她也會傷心的。」
武媚的話還沒有說完，顧若曦便站了起來，道︰「媚兒，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送給顧盼啊？是高原看上的顧盼，那晚，你也都看到了。這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很難說的。」
武媚不想理會她，握著父親的手，說道，
「爸爸，您就別管這件事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的。」
「不行，這件事，我還就是管定了，你若是再敢去找那個高原，我就跟你斷絕父女關系，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父親說的是斬釘截鐵。
武媚驚得是目瞪口呆。
「武媚啊，你得听勸啊！你也知道，你父親可是有嚴重的心髒病，難道，你就真忍心讓他再住進醫院？」
武媚不再說話了，眼楮望向了天花板。
這會，她記起了一句話︰是不是抬起頭，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媚兒，你要知道，我可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爸爸都是為你好，眼看你就要畢業了，咱們家也沒有什麼門路，為了你能順利進入到空軍後勤總醫院工作，你顧姨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托人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很有權勢，如果，你和他的話，那麼你肯定就能進入最理想的醫院工作了。」
武媚的眼楮瞪得更大了。
「爸！？」
「武媚啊！你一向都是心疼你父親的，難不成你要看著你父親為了你的工作四處奔波，四處求人？更何況，現如今，別說沒錢，就算有錢去求人，都還未必能送進人家門呢！」
顧若曦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好了，相親的事情，等你實習的時候再說，爸先把你的生活用品和手機送來，你如果執意不回去呢，就在這里和嘉欣擠一擠，如果願意回去呢，那爸爸就最開心了。」
「不回去，不回去，我不回去，我也不要去相親，不去，不去！」
「總之，爸爸今天就是先來和你說一聲，你自己好好想想，爸爸先回去了。」
武老爺子說完，便和顧若曦一起往外走去。
武媚目送著父親，那夠摟著背的身影，那蹣跚的步子，他老了，真的老了，已經不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高大有力，無所畏懼的父親了。
武媚抱著那個旅行袋，不禁潸然淚下，她已經失去了母親，她只有這一個最親的人了，她還能再讓他傷心？還能再失去他嗎？
拉開旅行袋的拉鏈，一疊紅紅的百元大鈔靜靜地躺在衣服之上，這是父親偷偷塞給她的錢。
她無力地蹲在地上，任憑淚水無聲地滑過臉頰。
春日的陽光下，校園里歡聲笑語，可是，她卻在這里獨自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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