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寢殿里,閻冥澈半靠在床榻前看著奏折,尹清清垂著眼眸坐在床前。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不過閻冥澈總會時不時的抬頭去看她。
她臉上的神情很冷,像是籠著一川的煙雨。
不過閻冥澈還是很滿足的勾著唇,覺得只要她能陪在她身邊就夠了。
受了傷的他,此時渴望身邊有這麼個人的存在。
他要求的不多,只要她能對他好一點點,他便能心滿意足了嫗。
劉公公將剛剛熬好的藥湯端上來給閻冥澈。尹清清不耐煩的一皺眉,起身便清冷道,「你要喝藥,那我就回去了。」這個地方,本來就不是她想來的。現在有了離開的借口,她自然是要離開。
閻冥澈見她要走,要撫著受傷的小月復,眉頭緊皺著,「等下再走吧,朕還有一份禮物沒有送你呢。」聲音軟糯還帶著一絲的連綿,這是以前的閻冥澈從未有的。
尹清清伸手拍了拍襦裙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腳下的步子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停下來。閻冥澈掙扎著身子要從床上走下來拉她。不經意間又扯到他小月復上的傷口,痛的他太陽穴處的青筋「突突」的跳了幾下逄。
劉公公見狀,趕緊就先把藥碗放下,半佝著腰去追尹清清。
「尹姑娘……」
「讓開!」尹清清見劉公公擋在殿門口,她不悅的一揚聲。
「尹姑娘,您等下再走吧。皇上他,他特地給您準備了一份禮物。你等下看到了,一定會喜歡的。」劉公公輕聲的說著,「尹姑娘,老奴求你了。您先多陪皇上一會兒吧。」
尹清清眉頭煩躁的跳起,並不怎麼買劉公公的賬。劉公公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閻冥澈正帶著病氣的臉向尹清清這邊望著。劉公公趕緊壓低聲音用尹清清能听到的聲音說道,「尹姑娘,皇上他……他派人去宣遲以軒了。估模著很快,遲公子就能到了。」
尹清清憤怒的一咬牙,驟然的回轉過身子,滿臉戾氣的走向床榻前。「閻冥澈,你又想要搞什麼鬼啊。我跟你說,捅你兩刀的人是我,跟遲以軒沒有關系。你要是再敢對遲以軒做什麼,我,我一定不會對你客氣的。」
閻冥澈抬頭用仰視的目光打量著她,那幽暗的邪眸深不見底,尹清清本來以為他會像往常一般的暴怒起來,可他輕舒眉目,嘴角邊勾出一抹極淡的微笑。
「清清,你先坐著跟朕一起等遲以軒吧。」
他伸手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衣服,尹清清心里也擔心閻冥澈又會對遲以軒用什麼卑劣的手段。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咬著牙順勢的坐回床前。
閻冥澈見她坐下,他俊美無鑄的臉上悄然的浮起一抹他自己也沒有覺察到歡喜。劉公公的眼楮在兩人身上打轉了轉,然後便笑著又端起藥湯,遞給尹清清,「尹姑娘,這湯剛熬好,麻煩你伺候皇上喝下吧。」劉公公說的很客氣。
尹清清眼皮一抬,瞅了一眼那藥碗,藥碗里還散發著熱騰騰的霧氣。尹清清心里冷笑,也不推托,直接從劉公公的手里接過那碗藥湯。
她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熱湯也不吹,就動作粗暴的往閻冥澈的嘴邊送。閻冥澈知道她心里對她的恨,便沒有說什麼,直接張嘴喝下那藥汁。
尹清清又緊舀了一勺藥汁,再次直接送到閻冥澈的嘴邊。閻冥澈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還是張嘴含住那燙人的藥汁。尹清清本是要折磨他的,可這樣幾次下來都沒有折磨到他。她索性一個「不小心」的失手,將手里端著的藥汁直接就倒到閻冥澈的身上。
「啊!」滾燙的藥汁澆到閻冥澈的身上,閻冥澈痛的驚叫出聲來。劉公公嚇的趕緊飛奔上前去察看。他看見閻冥澈那被滾燙藥汁澆到的手背,此時早就泛紅起水泡了。
尹清清從椅子上站起來,不咸不淡道,「對不起,剛才一時手滑了。」她臉上的神情很鎮定,說話的口吻似乎還帶著幸災樂禍。
劉公公心疼的讓人張羅著給閻冥澈找燙傷的膏藥。尹清清全程就站在那里,看到忙成一殿的人,臉上的表情一直冷漠疏離。
劉公公好不容易給閻冥澈抹好藥膏,午膳時間又到了。劉公公讓人擺了幾道清淡的菜。尹清清擔心劉公公又要張羅讓她伺候閻冥澈,她索性冷笑著對閻冥澈道,「皇上,不如讓我來喂您吧。」
經過剛才的事情,劉公公可是很清楚的。要是讓尹清清給閻冥澈喂飯,那那些飯菜最後的歸屬肯定是閻冥澈的身上。所以這次他趕緊搶白道,「皇上,這粥還有些燙,老奴給你吹一吹。」
閻冥澈伸出手,輕輕的握住尹清清冰涼的手,倦容上還帶著淡淡的乞求,「清清,你也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尹清清冷哼一聲,袖子一甩,冷酷的甩開他的手。
她被閻冥澈折磨的九死一生,可不會因為他現在施舍的這麼一點柔情就原諒他。
閻冥澈胸口沉悶,像是被一塊石頭給壓著。他不再纏著尹清清,而是像個沒人關心的孩子一般,安靜的拿起面前的湯匙,索然無味的往嘴里送著粥。
空曠的大殿里,一時間又沒有了聲音。直到身穿著侍衛服的青峰從門口走進來。
「屬下給皇上請安!」青峰給閻冥澈行了禮後,又朗聲道,「皇上,屬下已經把遲以軒帶進宮了。」
閻冥澈幽暗的邪眸輕輕的一抬,順著光線照過來的方向看過去。他的視線盡頭,尹清清全身緊繃,雙手已經扣進肉里了。
她是那麼的在乎遲以軒啊。
閻冥澈心里涌起一股濃濃的悲傷。他抿了抿薄唇,軟聲道,「青峰,先把清清帶到里間吧。」
青峰知道閻冥澈這話的意思,走到尹清清身前,同她說了一聲「得罪了」便點住她的穴位,將她扛到寢殿後的一間密室。在那里,他們可以听到外面人的說話聲。
閻冥澈見尹清清被帶下去後,才又朝劉公公遞了個眼色,揉了揉發疼的眉結,提高音量道,「宣他,進來吧。」
劉公公半佝著身子退下,沒有多久就帶了一個人進來。尹清清熟識遲以軒的腳步聲,站在密室里的她,一下子就辨認出了遲以軒的腳步聲。尹清清心一突,不知道閻冥澈又要怎麼對付他。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只要閻冥澈敢再對遲以軒動手,她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密室外,閻冥澈已經將自己身上的傷口用錦被蓋好。他半靠在床頭,睥睨著眼眸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著站在下面的遲以軒。
他身材俊挺,要不是眉頭中間掛著的那條丑陋疤痕,想來他也是一長相俊秀的翩翩公子。遲以軒站在那里,沒有給閻冥澈下跪。
閻冥澈似是也不在意這個。他陰鷙的邪眸微微眯起,嘴角卻擠出一抹和眼神不相稱的柔笑,「遲以軒,朕今天召你進宮,其實是想讓你見清清的。」
遲以軒身形微動了動,緩緩的抬頭,用一種冷漠的鄙夷瞅了閻冥澈一眼。那眼神讓閻冥澈心里被嚇了一跳。因為他發現尹清清也經常會用這種眼神望著他。
這兩人,連動作神情都那麼相像,難道真的是愛到刻骨銘心了?
閻冥澈一想到這些,心里便升騰起一股煩躁的情緒。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行的壓下心中的不悅,又盡量放緩口吻道,「你也不需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朕。朕知道清清是在你們遲府長大的。你也算是清清的半個兄長了。朕想立清清為妃,而以後你們遲家就是清清的娘家了。讓兄長見自己的妹妹,這是很平常的事情。」
閻冥澈在說這話時,一雙邪眸還鷹隼般的盯著下面站著的遲以軒。
遲以軒听閻冥澈這樣說,只覺得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他說話的口吻也帶上了惱怒,「皇上,清清從來都是你和璃王的棋子。現在璃王已經被廢了,清清對你也失去了價值。皇上,請您放過她吧。男子漢大丈夫,不管有什麼恩怨,也不能拖無辜的女人下水。」
閻冥澈嗤笑著道,「她曾經懷過朕的孩子,朕答應你朕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
遲以軒又怎麼可能相信閻冥澈這話,他心頭的怒火燒的更旺,往前一步,身材如山一般巍峨挺拔,目中視閻冥澈如塵泥,用一種恨不得將閻冥澈拆骨的聲音道,「皇上,都說君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麼請問皇上您,如果您犯了罪,我們這些賤民又該去找誰伸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