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睡覺的林夕夕第二日趁著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開始出發了,黎明的曙光還沒有破曉。
噠噠的馬蹄聲在林間道路上響起,道路的前方似乎蒙上了一層薄紗,飄渺的晨霧圍繞在身邊,微風徐徐,涼風颯爽,混合著泥土的芬芳和小草的清香,讓人的每一個細胞都為之舒展開來。
林夕夕悠閑的晃動著左腳,一只手握著鞭子,另一只拿著大餅送到嘴邊。
昨晚她給了小二幾兩碎銀子,一壇下了蒙汗藥的女兒紅就撂倒了追溪,終于擺月兌了這個跟屁蟲了。
林夕夕心情愉悅的哼著調調,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漸行漸近,不禁疑惑,竟然也有人這麼早就上路了。
一輛樸素的馬車經過她的身邊,車身雖是一般,但是那匹駕車的馬卻是好馬,身上的毛發油光呈亮,柔順無比,四肢矯健,奔跑起來強勁有力,身上的弧線優美而且流暢,馬身健碩。
林夕夕有些艷羨的看著這匹黑色的駿馬,她的馬車也是花了大價錢買下的,但是若是用這匹黑色的駿馬拉車的話,行程至少會縮短三分之一。
待看見持鞭駕車的男人時,林夕夕扶額,果然還是跟上來了,不過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因為追溪駕著馬車從林夕夕的身邊經過時,面無異色,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投給林夕夕,自顧自的擦肩而過然後揚長而去,如同倆個陌生人一般。
林夕夕不禁鄙視了他一番,忘恩負義的家伙,雖然沒有什麼交情,但是指不定他現在駕駛的馬車就是花她的錢買來的,雖然似乎不夠,但是不管怎麼說,至少得要打個招呼吧。
「咕嚕嚕……」似乎是開水翻滾著沸騰的聲音。
林夕夕蹙眉看向馬肚子,似乎是從那里傳來的,結果她剛停下馬車,想下車查看馬兒出了什麼事,那馬嘩啦一下直接拉稀了,要不是她躲閃了快,現在估計早就濺了一身馬屎。
林夕夕捏住秀氣精致的鼻子,用手扇著那燻天的臭味,靠在一旁的樹上,幽怨的嘆著氣。
這馬昨日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鬧肚子了呢?而且還和吃了瀉藥似的,現在已經四肢無力,腳步虛浮,腦袋也拉聳著,連走一步路都吃力,更不用說讓它拉馬車了,林夕夕無奈只好找了處陰涼的地方休息,等著馬兒恢復元氣。
等到那馬不拉了,身子也恢復了點力氣,林夕夕牽著馬慢慢的走著,結果剛走了一段路程,車身又出問題了,後面的一個木頭零件凸了出來,林夕夕使勁的將它塞回原位,但是那木頭分毫未動,林夕夕抬腳將它一腳踹回去。
頓時車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四分五裂,如同搖搖欲墜的房屋就等著有人去推它一把,濺起一陣塵土飛揚,林夕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從木板下面拉出行李包裹背在身上如同一個苦行僧一般牽著虛弱無力的馬挪著腳步像前方走著。
一邊走還一邊數落著拉稀到虛月兌的馬,「你說你昨晚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趕緊給我恢復力氣,听到沒有。」
追溪?林夕夕走了一段路程後就看到將馬車停在一塊草地上的追溪,那匹駿馬正歡快的吃著青草,追溪雙手枕著腦袋躺在草地上休息,悠閑而愜意。
林夕夕走過去將自己的行李包裹都放到他的馬車內,一邊問道︰「你去哪里?載我一程,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追溪沒有回答林夕夕的話,不過也沒有阻止林夕夕坐上他的馬車,過了一會兒後,他便駕著馬車啟程了。
馬車內的林夕夕左右打量著這輛外表看上去樸素而簡單的馬車,發現里面舒適而且講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馬車內的東西應有盡有,而且很多東西都是低調奢華的,待在里面竟然比她的那輛馬車還要舒適幾分,林夕夕不禁對于追溪的身份感到好奇。
不過有了追溪當馬夫,她倒是舒服多了,坐在馬車內安穩的睡大覺,不用在外面曬著太陽,吹著熱風了。
杵著腦袋,林夕夕趴在桌子上,她的馬車該不會是被追溪動手腳了吧?按現在這情形,很有可能,她不僅沒有甩掉他,還將主動權轉移到了他身上,若真的是這樣,那這個外表冷漠而且木訥的人可謂是心機深沉,是一個月復黑的人。
事實似乎驗證了林夕夕的猜測,追溪完全和她同路,一直到了目的地,還跟著她,林夕夕試過無數種方法想偷偷地甩掉他,但是每次一轉身或是一抬頭,都會看到追溪面無表情的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她的身邊。
因為惡魔島的緣故,這里的海人們將之稱為惡魔海,傳說惡魔海中有很多不知名而且凶殘的生物。
與想象的大徑不同,本以為這邊會是荒無人煙,或是人們都逃離的七七八八的,只剩下一些老一輩的不願意離開家園的人留在這里,沒想到惡魔海旁邊的惡魔小鎮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來往商人絡繹不絕,比起沙漠小鎮有過之而無不及。
街道上有很多擺著商鋪的人,賣的物品絕對會令人瞪目結舌。
走進賣珍珠貝殼飾品的店鋪一看,好家伙,里面的珍珠竟然有嬰兒的拳頭大小,貝殼更是如同荷花的花瓣般大下,不過數量不多,都是做工精細,精雕細琢的花費了好一番功夫,當然價格也不菲。
出了店鋪,看到穿著短衫短褂的漁民頭戴斗笠,大聲吆喝著,身前擺放著新鮮的各種海魚,一條普通的帶魚長度竟然相當于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高,更不用說其他種類的海魚了,每一條魚的塊頭都是平日里普通的魚的數十倍大。
還有的漁民身前的竹簍里放著大螃蟹,一個半人高的竹簍里面只放了一只螃蟹,因為螃蟹的個頭已經將竹簍塞的滿滿的。
它的倆個鉗子尖銳無比,參差不平的地方如同鋸齒一般,葡萄大小的眼楮滴溜溜的轉動著。
看到林夕夕似乎對于他的螃蟹有興趣,那漁民趕緊樂呵呵的說道︰「姑娘要買螃蟹吧?這螃蟹個兒大,肉多,而且吃下去後會感覺身子骨硬朗了許多。」
「螃蟹有這用處?而且這螃蟹的個頭怎麼這麼大?」林夕夕饒有興趣的問道。
「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人,我們這里所賣的東西,只要是從海里撈出來的,而且個頭比一般的要大許多的,吃了後就和仙丹妙藥一樣,鎮上的人一般都不生病,身子骨硬朗的很。」漁民頗為自豪的說道。
看著漁民的樣子,林夕夕知道他說的話不假,但是說是仙丹妙藥,也是夸張了一些,想必這些魚蝦就和補藥一樣,營養價值比一般的魚蝦要高上許多。
看到林夕夕不說話,只是盯著螃蟹看,那漁民以為林夕夕是對這樣大小的螃蟹感到害怕,不由的笑著說道︰「姑娘不必害怕,這螃蟹給你的時候,我會幫你先打死的,這樣活著賣是為了新鮮,若是不打死它直接給你,我也不敢,這東西可猛地狠,傷著你了可不是鬧著玩了。」
那漁民拿出一根帶鉤子的鐵棍子往竹簍里面捅了一下,竹簍里面的螃蟹立刻張牙舞爪起來,巨大的鉗子死死地夾住鐵棍子,「這螃蟹還是受傷的,就厲害成這模樣,抓這東西要智取,對著干可不行,不過抓螃蟹倒是容易的,它就藏在海邊的岩石下,石頭縫里,不必下海,若是捕魚的,你看他那邊的大魚。」
螃蟹鉗著鐵棍子一段時間後慢慢的松開了,賣螃蟹的漁民將棍子收回,指了指賣海魚的人說道︰「抓個頭那麼大的魚可是要花許多大力氣的,現在下海的船只都不敢跑遠了,就在附近的海邊上捕捕魚。」
「附近的海域就能抓到個頭這麼大的魚?」林夕夕不禁有些訝然的打斷了他的話。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海里的魚蝦什麼的是越長越大,這些魚個頭大,力氣也大,捕魚的人都是拼著命去的,不過為了生活都這樣。」賣螃蟹的漁民有些無奈的說道,他們住在海邊上是靠海吃飯的人,為了生計也是迫不得已的。
林夕夕點了點頭,從他這里要了一只螃蟹,付了錢後扔給了身旁的追溪。
中午的時候找了一家酒館,點了幾個菜,順便將螃蟹扔給了店小二拿去廚房加工,給了小費後,對于林夕夕自帶食物而面露不悅的店小二瞬間喜笑顏開了,哪個時代都一樣,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不一會兒,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上了上來,果然是與眾不同,散發的香氣像是清新的咸咸的海風的氣味,引人食指大動。
一只螃蟹因為個頭太大,可以做成三份,而一條帶魚更是可以分成幾份,林夕夕用筷子從魚刺上剝下一塊魚肉,柔女敕鮮香,女敕白如珍珠,放進嘴里韌勁十足,鮮軟香滑,入口後唇齒留香。
追溪擰下螃蟹的大鉗子,吃螃蟹也要萬分的小心,它堅硬的外殼很容易劃傷人的手指,將鉗子的前段掰斷,整個鉗子就像是吸管一般,用筷子從一邊捅進去,里面鮮女敕的肉便從另一端被捅出來,一截一截的像是細長的年糕。
林夕夕沒想到追溪費了半天勁弄出來的蟹肉盡數移到了她的碗中,林夕夕也沒多說話,毫不客氣的享受著香甜的蟹肉,追溪比冷情還不喜歡說話,天天都是一聲不吭的,而且臉上一直面無表情的。
飽月復一頓後,林夕夕和追溪便來到了惡魔海的海邊,海邊的沙灘上停泊了許多大型的船只。
和煦的海風輕輕地吹著,伴隨著海水獨特的咸味,濕濕的,柔柔的。
一望無際的大海如同藍天般湛藍,遠處的地平線與漂浮的白雲交相呼應,海水拍打著石壁卷起一層層浪花。
海鳥呼嘯而過,發出清躍的鳴叫聲,無論帶著什麼心情來這里的人們,最終都會如同清泉洗禮過一般,浸滿了祥和。
林夕夕走到倆個站在船只旁邊聊天的漁夫身前問道︰「大哥,請問一下你們的船只要出海嗎?」
「姑娘,你們要去哪里?」倆人對望一眼後,其中的一個男子問道。
聊天的是倆個中年男子,看到一個臉上長滿了麻子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和一個抱著黑劍穿著黑衣的木訥男人朝著他們走來時,就已經注意到他們了。
「我們要去惡魔島。」林夕夕說道。
倆人一听到惡魔島三個字,瞬間像是踫到了什麼禁忌的詛咒一般,連帶著看著林夕夕和追溪二人像是逃避瘟疫一樣擺著手疾步離開,「不知道,不會去!」
一邊走倆人還搖著頭嘀咕著,竊竊私語的時不時回頭看倆人一眼。
「我會給大價錢的!」林夕夕朝著他們的背影喊道,卻見倆人頓時如同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追趕著他們一般,火急火燎的離開了。
一連問了幾個人,情況都是這個模樣,一听到惡魔島,大家都是一臉懼色的搖著頭說不知道。
看來惡魔島這個地方已經成為了一個所有人都不願提起的禁忌,一個讓人們從心底畏懼膽寒的存在。
「小姑娘,你去惡魔島做什麼?」一個滿頭白發,留著山羊胡,拄著拐杖的老大爺顫顫巍巍的走過來問道,他听說有倆個年輕人想去惡魔島,他不想讓他們丟了倆條年輕鮮活的生命便急匆匆的趕過來看看。
「我的親人去惡魔島後消失了,至今生死不明,我想去找他。」林夕夕說著臉色浮現出一抹哀慟的神色,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的親人想必已經禍多福少了,去了惡魔島的人至今為止就倆個人活著回來了,但是那倆個人一個已經瘋了,另一個人變得沉默寡言,最後都是受不了折磨而死了。」老大爺說起這事惋惜的嘆了一口氣,精神的折磨往往比身體上更厲害,惡魔的夢魘吞噬折磨著他們的生命。
「你去那里無疑就是送死!」老大爺重重的杵了一下拐杖說道︰「而且那個地方現在沒人會去,地圖已經丟失完了,也沒人敢去,所以姑娘你听老頭子我一句勸,放棄吧。」
林夕夕點了點頭說道︰「謝謝您,大爺,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回到惡魔小鎮,林夕夕和追溪找了家客棧住下,並且在下海船只的圈內高額組隊去惡魔島。
三日後,一個敞著衣服,胸口上紋著一頭怒吼的獅頭,體格高大的男人找上門,領著他們去見他的頭子。
這個體格高大,彪悍魁梧的男人名叫海獅,是海鯊號船只的舵手,在海鯊的手下干事。
海鯊本是惡魔海海上的一霸,是說出來讓人聞風喪膽的海盜,他帶領著他的手下駕駛著海鯊號船只無惡不作,打劫海上船只,人人對他深惡痛絕。
後來那一次他冒險去了惡魔島,也是去了惡魔島比較早的一批,因為傳說惡魔島上蘊含的寶藏無數,那里的珍珠有成人的拳頭大小,最後他還沒有完全到達惡魔島,在惡魔島不遠處的海域遭受到不明生物的襲擊,他活著回來了,但是也因此丟失了一只手臂。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幸運的,若是他真的到達了惡魔島上,是絕對不會活著回來的,唯一存活下來的那倆個人也是只到達了惡魔島的島沿,不難想象,光是周邊就這樣,真正的到了惡魔島,該是如何的險境。
後來幾次去惡魔島的船只全軍覆沒後,惡魔島的凶險深入人心,再也沒有人敢去那里了,所有捕魚的船只都只是在附近的海域了,所幸附近的海域當中的魚蝦個頭越長越大,一條魚就可以抵得上以前的一筐魚。
海上沒有了船只,海鯊海盜的工作也做不成了,總不能猖狂的在惡魔小鎮周邊攔路搶劫,群起而攻之,他也混不了多久,而且經過那次的事件後,他的身體嚴重受損。
後來他找到了更好更快的賺錢路子,帶領著以前剩余的部下在海上捕魚,因為敢于冒險,實力凶悍,駕駛的離鎮子更遠,海鯊號的魚個頭比別的船只要大許多,品種也更多,倒也活得風生水起。
眼前的男人身材瘦小,寬大的衣袍包裹著干癟的身子,膚色蠟黃,一副久病不愈的模樣,但是他眼中的精光卻讓人不可小覷,小眼楮眯起總讓人覺得是不懷好意,右臂的袖子空蕩蕩的垂著。
而眼前這個瘦小的人就是當初稱霸海盜一方的海鯊,海鯊坐在太師椅上打量著倆人。
林夕夕和追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動神色,任由海鯊敏銳的目光掃射而面不改色。
「廢話不多說了,你們出什麼價錢?」海鯊的聲音嘶啞的像是被人捏著嗓子從喉嚨里干嚎出來一般。
「六顆珍珠。」林夕夕做了個手勢說道,她說著珍珠當然是惡魔小鎮中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珍珠,價值千金。
海鯊模了模下巴,而後說道︰「你可要清楚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會去惡魔島,而且也只有我一個人敢去惡魔島。」
眼看著自己的大期將至,時日不多,對于當初去惡魔島的事情他一部分是心有余悸,另一部分是遺憾,他連惡魔島的島沿都沒到,而且當初襲擊他的怪物他到現在一直都恨之入骨血,他的弟弟,他唯一的親人被那只怪物吃掉了。
「十顆!若是海船主不同意,那只好就此作罷了,我應該早日死心的,去了惡魔島的人又怎會生還呢?我的親人想必一定……」林夕夕嘆息了一聲後,正準備站起來。
「好!成交,或許還有一線希望,誰說得準呢?想當初我不也活下來了。」海鯊一錘定音的說道。
最後雙方約定倆日後出發,先付一半定金五顆珍珠。
惡魔島,島如其名,一個煉獄般的存在,並且一件恐怖的事情正在惡魔島上悄然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