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陶想著,要約見周司晨的事情,可千萬不能讓付休義知道了。否則,依照付休義的性子,一定是不論事情的緣由而尊重林可可的意見。
而林可可就是一個不為自己幸福去爭取的笨蛋!
于是她加快了計劃的步伐,在付休義沒有覺察到的時候,偷偷去聯系了周司晨。
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周司晨這個人似乎特別的隨和,不像有些人一般的難纏。
杜陶一打電話過去,說是有事情找他談談,他倒是答應的爽快。
去了約見的地點,卻發現對方更早到了。
周司晨雖然是坐在輪椅上的,卻是讓杜陶意依然有種無比清爽的感覺。
「你好。」
杜陶也禮貌笑了笑︰「你好。周司晨是嗎?我叫杜陶,是林可可的室友。」
在杜陶的眼神里,還是敏感的捕捉到周司晨面相上那麼一絲變化,特別是在對方听見林可可名字的時候。
看來周司晨還是對林可可沒有忘記的。
杜陶在周司晨的對面坐了下來。
她雙手交叉,疊在下巴下面,用一種很審視的目光是看周司晨。
好一會兒,杜陶都沒有說話。
周司晨為杜陶添了杯水,問了杜陶是否有要緊的事情,所以才要當面來談。
「這樣吧。」杜陶換了個勢,交疊的雙手松開,接過周司晨遞來的水杯︰「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們就攤開來說話。」
面對杜陶有些咄人的態,周司晨依然是禮貌著並洗耳恭听。
「我今天是想來听個故事。」杜陶在掌心轉動著杯子,緩緩說道︰「一個關于林可可的故事。」
杜陶不急著來表達林可可的意思。而是先從周司晨這邊入手。
而且,她對林可可和周司晨的事情也確實是一知半解。
如果能讓周司晨開口敘述一下曾經的事情,也許把握會大很多。
要是周司晨已經完全不念著以往,那林可可的心事,杜陶也不會輕易說出來的。
杜陶半眯著眼楮,盯著周司晨的表情,一個變化也不落下。
除了一開始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周司晨有了情緒化的細微表現。現在反而平靜如水一般。杜陶從他身上,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變動。
周司晨表情,就像是在回味綿延悠長的酒釀。
有些沉浸,更多的只是在回憶,沒有其他。
他說,那時候年少。每天回到家里做功課,翻開書本的唯一動力,就是書本里加了一**可可的照片。
那張照片是學校的獲獎宣傳冊里剪下來的。
照片上面的林可可。扎著個馬尾,穿著素白的校服。她笑起來的樣子,就像是向陽的花兒,充滿著朝氣。
隔著一個班的距離,總是會在對方放學之後,推著自行車悄悄跟在她身後。
那個時候。總覺得,默默守護著一個人很英雄。
只是很多時候,那種萌芽的情愫,那種只屬于少年的情感,總是沒有辦法長大。
人們都說,少年的感情是最純潔的、沒有受縴塵沾染的。
純潔的情感就像是被真空的,一旦填充進其他的物質,那怕是空氣,也是會變質。
蠢蠢欲動。總是按捺不住的在心口跳著。
神使鬼差的听信了別人的話語。找了幾個人來將林可可半路攔截,而後好做真正的英雄一般」從天而降」去拯救自己心愛的人。
事實證明,作為少年的他錯的有多麼離譜。
找來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不牢靠的。
事情演變到最後。卻真的變成了掙扎,真的變成了一場「拯救」。
這是這樣的「拯救」是如此的狼狽,如此的廝殺。
一個人拖住那麼多人,更是沙啞著樣子,大聲喊著︰可可,快跑!快跑……
那是第一次從心底去害怕。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發現,自己也是想要臨陣逃月兌的。如果事情不是自己惹出來的,他想他一定會跑得遠遠的,絕對沒有勇氣去做拯救一切的英雄。
周司晨在敘述的過程中,沒有一字一句提到他為此而斷了雙腿的事情。
他只是說︰如果那個時候沒有萌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而是將那段感情珍藏起來,或許是最美好的事情。
一切的錯誤,其實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說得十分風輕雲淡。
杜陶在想,能夠如此輕松說出這些,該是經歷怎樣的時間洗禮才能做到如此。
本來還是氣勢洶洶來質問,甚至準備諷刺上一番的杜陶,鼻頭有些發酸。
本來想將林可可的心事說給周司晨,但是現在,杜陶將只字不提。
就算是杜陶說了,周司晨也不會回到少年時候的周司晨,林可可也不會是那個能夠依舊燦爛笑容的林可可。
很多時候,不是自己想要去改變,而是時間逼著自己去改變。
無論是周司晨還是林可可,他們都是帶著一份悔恨在活著。也正是因為心中的那份懊悔,他們也不會回到當年的純真、無邪。
記憶搖曳著,開出回憶中的花朵。
回眸一望,似乎觸手可得,卻又飄渺無實。
周司晨問杜陶,故事听完了,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杜陶將情緒從一種淡淡憂傷的感觸中剝離出來。她笑了笑,是真誠的笑意。
她說,她只想問,他和現在的女朋友在一起幸福嗎?
周司晨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中,已經是談論了好久。而周司晨還要去樂隊,進行排演。
「會有演唱會?」杜陶從椅上起了身,走到周司晨面前。
「地下型演唱會。有空歡迎去听上一听。」
杜陶應著,幫周司晨推著輪椅。
出了店門。不遠處停了輛面包車。
面包車邊上,立著一個娉婷而美麗的人。
她在看見周司晨的時候,迎了上來。
杜陶松開周司晨的輪椅,交給那個娉婷、美麗的人兒。
那個人不是漂亮的,卻是美麗的。杜陶幾乎從來沒有覺得一個人可以像她那麼的美,對方身上柔和的光,甚至讓杜陶移不開眼楮。
「周司晨和他女朋友在一起的畫面很溫馨呢。」杜陶往著周司晨離開的背影,嘴里呢喃著。
忽然間。杜陶想起來什麼。她揮著手,向周司晨喊著︰「周司晨,麻煩你勸勸林森。可可說,他有些太自戀、太厚皮了。」
周司晨回過頭來,笑著答應。
他同時告訴杜陶,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林森,也不要把他認識林可可的事情告訴林森。
按照周司晨的意思,林森是個直腦筋的人。要是被林森知道了。估計又不知道鬧出些什麼事情來。
這一點,杜陶十分的認同。
林森這個人,實在是難以用言語能夠形容的。
不知道付休義那邊的情況如何。
杜陶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里,聳了聳肩去那麼一想。
她沿著眼前的馬路走著,靜靜的、淡淡的。
不知為何,總是想起來付休義的樣子。
少年時候的情感嗎?
她從周司晨的事情。聯想到她自己和付休義。
記得年少的時候,總是會經過付休義的家門。每次看見付休義臥室的燈還在亮著,心里就特別有干勁,總是想著不要輸給這個人。
不知不覺中,總是受到了付休義的影響。
杜陶知道,如果依著她自己的懶散性子,是連大學的門也進不了的。
少年時候,她總是帶著一大群半大的孩子,去蹲守小巷口。
學著流氓地痞。去收保護費。
有那麼一次。收歸她手里下的人,說是綁到了大票。
杜陶眼里放出光芒,看著幾個人用麻袋束了一個人來。
她自己就和山大王一樣坐在胡同口的正中央,看著手底下的孩子把套在那個人頭上的麻袋取下。
黑色的襯衫;
骨節分明的雙手;
削挺的下巴;
刻立的五官;
最最標志性的眼鏡……
那個時候。杜陶一下子把眼楮捂上,不敢再去看了。
當麻袋完全取下的時候,那個人的頭發有些微亂,反而更顯得有魅力。
只是那人用手推了推鏡框,低著頭,發出輕微的笑聲。
杜陶听著那個笑聲,渾身發毛。
她戰戰兢兢看著那人抬起頭來,狹長的狐狸眼透過鏡片盯著她,渀佛是要把她吃掉的猛獸。
只是杜陶沒有想到,她竟然在那個時候心跳加速,貪戀上付休義的眼楮。
那個時候,沒想到竟然抓人搶錢,搶到付休義的頭上!
現在想一想,也許當時付休義是故意被抓的。
因為他一個人可以抵得上四五個人,幾個小家伙怎麼就有本事抓了他?
反正就是這麼詭異的和付休義大眼瞪小眼了。
杜陶接下來的反應只有一個,那就是︰跑!
然而,她整個人被付休義一把提了起來。
並且付休義把她扔到他家里,進行了將近一個月的思想教育與「摧殘」。
直到她真正意義上發覺她自己做的那些事是錯的,也是多麼無聊的,付休義才正式放了她離開他的家里。
那麼一段時間里,杜陶覺得雖然過得有些受罪,心口卻有花開一樣的聲音。
這也許就是,屬于她自己的少年情感。
只是哪怕那麼一秒的窒息,卻可以回味到現在,從中品出美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