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縣令的皮膚黝黑,生得濃眉大眼,雙目炯炯有神,兩道劍眉微微上挑,鼻梁高挺,看上去剛剛進入而立之年,上唇留了兩撇小胡子,還有一撮短髯飄在下巴上。
就上半邊兒臉而言,這鄭縣令當得起「美男子」這三個字。
從他走出來,孟雲就迷惑的盯著他看,在孟雲看來,這個人完全就是一個年輕有為、胸懷正義、嫉惡如仇的大好青年,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貪髒枉法的狗官。
對孟雲遞過來詢問的眼神,沈墨哲不屑一顧,孟雲也不介意,沒人解釋就自己琢磨唄,想想,孟雲就想通了,心說「哪里沒有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自己以前的那個老師不也這德性嘛」
想通了,孟雲便沖著傻笑一番,心中十分確定,這就是傳說中的「人不可貌相」。
沈墨哲有秀才功名,同陳秀才一樣,可以見官不跪,孟雲和發財都是要跪的,還有隨後趕來的陳氏的舅舅趙大戶也是要跪的。
可是孟雲帶著發財偏偏就不跪,站在沈墨哲身邊,半點兒沒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抬著頭大大咧咧的觀察著鄭縣令的臉。
這種審視的態度讓鄭縣令很別扭,孟雲一身男人的裝扮,即便是經過了剛才一場爭執,他也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扮相,可是看上去年齡卻不大。
鄭縣令從沒被這樣的人這樣審視著,不由得怒從心生,「啪」的一拍驚堂木,大喊一聲「開堂」
公堂上分兩列站立的衙役們,本該精神抖擻,中氣十足的喊一聲「威武」可是經過孟雲之前在縣衙外的那麼一番鬧騰,個個都著了發財的手段,全都沒了精神頭,一個個拄著水火棍蔫頭耷腦的說出「威武」兩字,就像沒吃飯似的,半點兒力氣都沒有。
仁安縣最大的官就是七品縣令,在這一畝三分地,鄭縣令就是說一不二的土霸王,剛才衙門外的那一場爭執在他看來就是打自己的臉,所以心中打定主意,定要讓孟雲好看,想到這里,鄭縣令覺大聲怒道,「堂下所站何人?見了本縣為何不跪?」
鄭縣令說完沖著堂下站著的班頭使了個眼色,意思就是讓他上前用水火棍迫使孟雲跪下,可那班頭剛才也是在發財手底下吃過虧的,現在發財就站在孟雲身後,他哪敢只得低下頭,裝做沒看到鄭縣令的眼色。
還沒等鄭縣令再次發彪,孟雲一步上前,搶著說道,「你少廢話,我問你,為什麼要將陳氏綁在衙門外?為什麼要扒去她的衣褲?她到底犯了什麼罪?」氣勢咄咄逼人,沈墨哲拉都拉不住。
這一問把鄭縣令氣得說不出話來,孟雲接著問,「你今天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她犯了哪一條法律你要這樣對待她,罪名到底是什麼?」
鄭縣令站在公案後面,低頭看著孟雲,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萬分惱火,再看看她身邊的沈墨哲,縛手站在堂下的沈墨哲全身上下都在釋放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感覺到這股氣勢,鄭縣令先是一愣,心中飛快的轉起來,那個小子這般狂傲,而這個人又是這樣的氣勢,自己該不會是遇到微服的上差了吧。
低頭沉吟的鄭縣令無意中看到王圩遞上來的狀子,靈機一動,用眼神喚來了張主簿,兩人一番耳語,知道那王圩指天發誓孟雲就是陳氏的奸夫,就是她害死了王均,鄭縣令放下心來。
此時再看沈墨哲,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可是他的地盤,心頭說不出的惱怒。
「你快說,你憑什麼這樣對她,她到底是犯法了什麼罪」
听到孟雲的追問,鄭縣令更家確定王圩說的話,如果不是奸.夫yin.婦,一個男子怎麼會管這種閑事,于是輕蔑的「哼」了一聲,「放肆賣肉一規古來有之。」
這文縐縐的話一出,孟雲對他的不滿又加三成,有話不會好好說嗎?而且她也不明白「賣肉」是什麼意思?
沈墨哲跨了一步,站在孟雲的身後低聲簡單的跟孟雲解釋幾句,孟雲這才明白原來古代的女子犯了案子,不管是自己做沒做錯事兒,只要進了衙門,就已經是案板上的魚肉。
無論之前是這麼樣的人家,到了這里被人奸.yin是家常便飯,像這樣還沒審案,還不知道是不是有罪,就被人扒掉褲子游街也是常有的事情,並不稀奇,很多女子就是受不了這份**,選擇一頭撞死在那公堂之上。
雖然沈墨哲只是寥寥幾句,孟雲卻完全听明白了,听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個時代的女人真是太慘了
也顧不得是在公堂之上,孟雲扭過頭認真的看著沈墨哲,「你以後一定要禁止這種事情,太不人道了,沒有人性,太過分,太缺德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做,這一條一定要禁止」
不必孟雲說,沈墨哲也極看不上這一條,他沒有跟孟雲說,因為有這種變態的法規,經常會發生有矛盾的兩家人,一家跑到衙門去誣告另一家的女眷有奸情,接著又在開堂的日子當眾**這個女子。
女人是需要保護的,沒道理成為家族的犧牲品。
孟雲固執的看著沈墨哲,等著他的答復,可那鄭縣令卻看著很不爽,一拍驚堂木,很煞風景的喊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一抹眼淚,孟雲扭頭怒瞪過去,她和沈墨哲說悄悄話,也叫喧嘩,狗耳朵,听這麼清楚
現在的鄭縣令已經是孟雲的最大敵人,在孟雲看來這種人根本就不配享受空氣中的氧分子。
看著他,孟雲的眼神中釋放出一絲的冷意,拖長音,淡淡的問,「是你命人將陳氏帶到衙門的吧?她犯了什麼罪?」跟沈墨哲學的上位者的語氣和姿態表達的淋灕盡致。
鄭縣令惱火的指著陳氏道,「有人指控她毒殺親夫。」
「有人指控她,她就有罪了嗎?」。語氣還是那般的盛氣凌人,說罷,眯著眼楮看著鄭縣令,半晌不說話,等鄭縣令剛要張嘴,馬上搶在他的前面,又是慢條絲理的說,「那我指控你收受賄賂,侵佔公款,貪髒枉法,你就有罪嗎?」。
字正腔圓,一聲比一聲大,清脆的聲音在公堂上響起。
沈墨哲听了一驚,看樣子無憂膏的藥效要過了。
已經被孟雲氣壞了的是鄭縣令還沒有听出孟雲聲音的變化,突然被孟雲指出他最心虛,最害怕被人知道的事情,立刻惱羞成怒,「放肆」
「哼放肆?」孟雲伸手一指他的鼻子,冷笑道,「少抖你的威風我問你,我現在指控你了,你是不是就是有罪之身。」
鄭縣令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兩腮咬得死死的,也指著孟雲,「真乃胡言亂語,本官為官清廉仁安縣全縣百姓皆可為本官做證,又豈是你說污蔑就能污蔑得了的?」
他清廉?哼,從陳氏這件事情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鳥,不過,孟雲也不是來反.腐的,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陳氏,所以只是點點頭,接著又淡淡的說一句,「哦,我指控你就是污蔑,別人指控陳氏就是真相?」
原本有些小才的鄭縣令,因為被孟雲戳中要害而有些慌亂,連驚堂木都不用,用力的一拍桌子,「你口口聲聲說陳氏是被人污蔑,有何證據?」
有沈墨哲這種極品在身邊,像鄭縣令這種程度的瞪眼也好,發怒也罷,根本就不會對孟雲形成什麼影響,就見她還是淡淡的,一副可說可不說的樣子,「你說她有罪,有什麼證據?」
「沒有證據自然要過堂尋找證據。」
「尋找證據?」孟雲的語氣極為不屑,看了眼跪在公堂之上,已經傻了眼的陳氏,急聲厲色的說道,「可是,你現在根本就沒去尋找什麼證據,而是要把她往死里逼,是不是逼死了,你就不用尋找證據了,那誣告之罪也就不了了之了?」接著又十分輕蔑的瞟了他一眼,又慢悠悠的說,「而你,也可以拿著白花花的銀子享樂去了?」
「放肆你要說理,本官跟你說理,你要有證據盡管呈到堂前。」
看著鄭縣令氣極敗壞的樣子,孟雲覺得很痛快,心想,這就是沈墨哲說的那種場景吧,確實應該學會控制住自己的喜怒哀樂,這樣自己不動氣,把對手氣得半死的感覺果然很爽。
「證據,你以為我沒有嗎?告訴你,我不光有證據,還有證人」
孟雲的話音一落,堂上的人皆是一驚,就連沈墨哲和發財都微微一怔。
尤其是王圩,這半天他一直都在邊揉自己的身體,邊看孟雲跟鄭縣令斗法,現在猛然間听孟雲說有證人,下巴都快驚掉了,眼楮瞪得大大的看著孟雲,「你胡說什麼?哪里有什麼證人」
鄭縣令也是一驚,這案子真相是什麼他也許未必知道,可陳氏是不是無辜的,有沒有罪他卻是一清二楚,現在听孟雲說有證人,後背立刻起了一層的白毛汗,定了定神,才厲聲道,「你說的證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