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夫人的尸體擺在葉榮光的面前的時候,他幾乎是崩潰了。人生最後一點希望也隨之覆滅,他如今拖著這一具殘軀不知道明日在哪里。
「桂華,你怎麼就那麼狠心,扔下我走了呢?你走了,要我怎麼活啊……」
葉榮光抱著大夫人的身子嚎啕大哭,淚水幾乎是打濕了整張臉。先前二夫人帶著葉婉如的走的時候他還沒有多大的感覺,頂多是有點寒心罷了。因為不管怎樣,至少她們都還在的。到最後只有大夫人一心一意的對他,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才知道誰對自己是真心的,葉榮光就是這樣的。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跟大夫人好好的過下去,一起到老,可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一具尸體了。
縱使有再多的傷痛也挽回不了什麼,葉榮光只能抱著大夫人的尸體獨自傷心了。現在的葉榮光就連拿點喪葬費都拿不出來,最後也只能用一個月的月錢買了一口薄棺材,在後山挖了一個坑,把大夫人埋了。
在大夫人的墳前呆了很久葉榮光才一瘸一拐的走了。人生就是這樣變幻無常,之前她在的時候你不知道珍惜,如今你想去珍惜的她的時候了,可老天爺卻不給你這個機會了。
夕陽灑在葉榮光那逐漸消瘦的身影上,他蹣跚的腳步,佝僂的背,都透著無限的淒涼。
一直躲在樹林里的葉婉月不敢出去,她害怕周圍有人。現在的她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就連來祭拜她娘都要偷偷模模的。
直到葉榮光的身影消失不見了之後,她才敢從樹林里鑽出來,跪在了大夫人的墳前。
「娘,都是女兒不孝,沒能好好孝敬你,還害了你。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死的,跟葉婉心的深仇大恨,我就是死也會報的。娘,你等著,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要葉婉心來為你陪葬。」
現在的葉婉月是癲狂的,她自己的情況就不說了,可她娘卻是因她而死,這樣的打擊她承受不了。眼楮狠毒的看著不遠處婉心乳娘的墳墓,葉婉月眉角一狠,撿起剛才葉榮光仍在一旁的鐵鍬直奔而去。
……
因為先前大夫人的事,金世修這幾天都在家里陪著婉心,他也沒跟婉心說大夫人已經死了的事。
只是,這件事終究也是瞞不住的,金世修現在只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她了。
最近金宅里都是死氣沉沉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金世萱跟阿木的事了。鬧得這麼大,大家都有些疲倦了,所以最近金宅表面上也是相當的平靜。
今天一大早老太太就叫了阿木過來,說是已經給他準備好了聘禮,讓他卻張家提親。對著突如其來的舉動,阿木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雖說心里早就準備接受現狀,听從老太太的安排跟張家小姐成親,可真要他卻付諸于行動的時候,他還是做不到。
婉心听到這消息的時候也是驚愕不已,要是這聘禮真的送出去了,訂了婚,那麼阿木跟金世萱之間可就真的再也沒有可能了。
「阿木真的非去不可嗎?」婉心還殘留著一絲希望問著金世修。
對此,金世修也只能無奈點頭,說道,「這門婚事阿木自己也答應了,這次恐怕沒有轉機了。」
聞言,婉心只好嘆息一聲,這件事她也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可是最後還是一點改變都沒有。眼看著阿木那滿是愁容的臉,婉心只好撇過頭不再去看了。
金世修跟阿木在院子里說了一會子話,阿木就走了。婉心知道,阿木也是無能為力,面對金家這樣龐大的家族,他的力量實在是顯得太渺小了。
二夫人是在第一時間把這事告訴了金世萱,現在二夫人就巴望著阿木趕快跟那個張小姐成婚,這樣一來金世萱也能死心了。
得知此事的金世萱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最近都被二夫人關在屋子里,她連踏出房門的機會都沒有。可是有關阿木的消息,二夫人卻總是在最快的時間內告訴了她。
她不是不知道她娘的意圖,所以也就不理不睬,裝著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現在看到了吧,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這前幾天還說對你至死不渝呢,這才幾天,他就要娶別人了。所以,世萱啊,你趁早死心吧。這婚禮也沒幾天了,你也應該好好振作起來,到時候才能做個漂亮的新娘子啊。」
二夫人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只希望金世萱趕緊想開點,免得再給她添麻煩了。
只是金世萱卻是冷笑一聲說道,「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阿木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用不著你來說。你不就是想要我嫁給一個家境好的男人嗎?那好,我嫁就是了。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人家會不會休了我。」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這還沒有成親呢,你就說什麼休不休的,多不吉利啊。我跟你說啊,你最好給我乖乖的嫁人,別想玩什麼花樣。」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嫁人的。」
金世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說話也有些陰陽怪氣的,眼神都虛渺起來了。她現在看人就好像是眼楮無法凝聚焦距似的,目空一切。
二夫人也不是沒發現金世萱的變化,可是她以為金世萱這是因為跟阿木的事傷心難過所致的。所以也就沒太在意。
這邊,阿木帶著老太太為他準備的聘禮直接去了張家。既然躲不過,那麼就只能接受了。金家人是不會同意他跟金世萱在一起的,這一點他知道的很清楚。他不想金世萱為了他跟家人決裂,這樣的話,就算他們之後真的在一起了,世萱也不會高興的。長痛不如短痛,阿木這一次只能做那個負心之人了。
張家對阿木自然是十分滿意的,又是老太太做媒,更是把阿木當成了座上賓。
阿木對這門婚事現在也認命了,只是他有一個請求,那就是不要跟金世萱在同一天舉行婚禮。
張家人也不知道阿木心里怎麼想的,反正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所以就欣然同意了,將婚事提前到了下個月初一。
接下來,阿木什麼都不去想,就專注的去準備婚事了。他只想用繁重的工作來麻木自己,其實他都連續半月沒能好好的睡一覺了,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阿木提前辦婚事的事最終還是傳到了金世萱的耳朵里,她除了譏笑之外,什麼反應也沒有。現在她終于知道了,阿木這是想要急著擺月兌她呢。
這樣也好,大家都各自成婚了,以後就不會再有念想了。
婉心心里一直擔心著金世萱,可無奈二夫人根本不讓任何人見她,所以婉心也只好干著急。如今待在家里也是一個煩字,索性她每天跟著金世修去繡房了,她的手也好了,想要多繡幾幅繡圖來,好好過過癮。
兩人一起去了繡房辦公的地方,恰好今天有一個上海的商人拿了一副圖來想要他們繡出來。繡房管事正在發愁此事,因為此圖乃是一副名作,圖畫色彩太多,而去有很多細小的環節是無從用針線來詮釋的。更加棘手的是,這還是一副人物圖畫。
刺繡當中其實最難的就是人物了,主要是人物臉上的表情必須要用色彩烘托出來,沒有強大功力的繡娘是根本就無法完成的。雖說現在金家的繡娘都是雲山鎮頂級的,可是這樣的刺繡大師還是沒有。
正當管事想要婉拒的時候,婉心跟金世修到了。詢問了事情的詳盡之後,婉心提出看看那幅畫。
只是,金世修卻不同意了,「你的手才剛剛好,這個太難了。」
「沒事的,我就是想看看。又沒說一定要繡的,再說了,我們把到門口的客人拒之門外,也會影響生意的。」
听到婉心這麼說,金世修也不好繼續反對,只好把圖交給她,讓她先看看。
當婉心打開那幅圖的時候,頓時就被圖中的女子給吸引住了。這是一幅油畫,畫中的女子溫婉典雅,帶著濃濃的貴族氣息。她身穿一身繁復的西方貴族洋裝,一副層層疊疊,還有各式蕾絲點綴。最主要的是她的帽子,是編制的,而且相互穿插著不同的顏色,這對刺繡來說是最棘手的。面對如此復雜的一副圖,婉心也有些犯愁了。
油畫的主人原本在婉心提出要看畫的時候充滿了希望,可是又見她面露難色,頓時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如果你們不能繡的話,我也不會怪你們的。其實從一開始,我也沒抱什麼希望。這幅圖想要變成刺繡,的確是太有難度了。」
看到那人失望的表情,婉心心里有些于心不忍。她能感受出這油畫的主人對畫中女子的那種深情。那滿是愛意的眼神,那深情的凝視,讓婉心有些感動。
「其實想要繡出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耗費一些時間。這里面的顏色雖多,可是只要細致一點,也還是可行的。只是有些顏色在我們這里根本就找不到,我們必須要耗費時間去尋找配合的色彩才可以。」
婉心不是一時沖動做出這個決定,在見到這幅畫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
听聞,金世修立刻反對,「婉心,我不同意,這幅畫難度太大了,你的手……」
「世修,我的手已經好了。我最大的愛好就是刺繡,我是一個繡娘,在面對如此有挑戰性的圖畫的時候,我很興奮。相信我,我能完成它。」婉心帶著陳肯的眼神看著金世修,她的手現在好了,她不想讓這雙手再形同一雙廢手一般。繡娘的工作就是刺繡,這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看到她這個樣子,金世修除了極不情願的答應之外,還能怎麼辦呢?他也不想婉心難過,不想她拋卻自己的喜好每天過著枯燥無味的生活。
听到婉心願意接下這筆訂單來,那油畫的主人立刻笑開了眉,興奮的說道,「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已經走了不下二十家繡房了,可是沒有一家願意接這筆生意。不管最後你能不能完成,至少你給了我希望,我就已經很感激了。價錢方面都好說,至于時間的問題,恐怕有點急。」
「請問你什麼時候要?」
「三個月。」男人有些為難的說道,他也知道這個時間有點趕了,可是沒辦法,他一定要在那個時候把畫交給那個人。
「三個月?」金世修本就十分不情願婉心接下這筆訂單,現在對方又這麼苛刻,他更加不高興了,沒有好臉色的說道,「既然你這麼著急,那麼還是去找能按時幫你完成的人吧,我們沒那個能力做到。」
「世修!」婉心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胳膊,勸說道,「你別說話,我自有辦法。」
「好,那麼就三個月後,到時候你直接來取就是了。」
「婉心……」金世修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急的不行,「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說了,我能行的。」
婉心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刺繡這方面她比誰都有天賦,也有那個能力能按時完成。當然前提也是有質量保證的,這富有挑戰性的工作,現在已經讓她徹底激動起來了。
最終,在婉心的堅持下,她成功的接下了這筆訂單。為此金世修十分不滿,他自然不是質疑婉心的能力,而是考慮到她的手。本來就剛好,現在又接下了這麼大強度的工作,他是擔心她。
只是,婉心又是那麼的堅持,他也不忍心看到她失望,所以就這麼糾結著。
婉心接下了訂單之後就開始琢磨起來了,怎麼配色,怎麼畫底樣,這些她都是親自操刀制作。當然也因為她忙起來了,所以金世修就更加不滿了。
兩人每天都這麼打鬧著,日子也過得挺快的,轉眼間就到了月初了。
初一,是阿木成親的日子,也是金家聚在一起祈福的日子。一大早一家人就聚在了老太太的屋子里,只是今天的氣氛跟以前顯然有很大的不同。
大家都時不時的盯著金世萱看著,原本都以為她會大吵大鬧的,可是沒想到她卻一言不發,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似的。
婉心今天也好不容易可以遇到世萱,本來想要跟她說幾句話的,可無奈二夫人就像是護小雞似的把金世萱擋在自己的身後,誰都別想跟她說上一句話。
祈福之後,大家都圍在飯桌上吃飯。老太太今天也沒說什麼話,大家都默默的吃著飯,好像誰都不敢發出聲響來一般。
不過也還是有不懂事的開了口,只是這次是真的不懂事的金世春。她撓了撓頭,好奇的問道婉心。
「大嫂,今天是阿木哥大喜的日子,我能跟你一塊去嗎?」
原本氣氛就夠尷尬了,偏偏金世春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句話一問出來,大家都齊齊放下了碗筷,目光盯著金世萱看著。
婉心也是擔心的看了世萱一眼,急忙開口說道,「世春,這事咱們吃了飯之後再說好嗎?」
「哦,好吧!」
金世春畢竟還小,對男女之事知道的也不是很明白。她也根本就不知道世萱跟阿木之間的那些事,所以她提起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這一下,大家心里都有忐忑,不知道金世萱會怎樣了。
看著大家都看著自己,金世萱這才慢慢放下手中的碗筷,若無其事的說道,「大家都吃飽了嗎?那麼劉媽,麻煩你吩咐人收拾碗筷吧。」
「呵呵,我們才剛端著碗呢,哪里吃飽了。」四夫人原本還想看熱鬧的,可誰知這金世萱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似的,她有些失望的說道。
見狀,大家也都重新端起了碗,沒人再提起阿木的事。
金世萱冷笑一聲,對大家的反應是一點都不在意,站起身來,說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說著就要準備回房去,二夫人看到世萱走了,也趕緊不吃了跟著她回去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她必須要把世萱看好,免得出什麼亂子。
婉心看到世萱那個樣子也頗為擔心,可是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待會她還要跟金世修去參加阿木的婚禮,世萱這邊還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見此金世修趕緊輕輕的握住了婉心的手,對著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去插手世萱的事。
二夫人跟著金世萱回了房,可是一進門世萱就把房門給插上了。
「世萱,你關門做什麼?快點打開啊。」
「我想休息,你別來打擾我。」
金世萱說完這句話就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頭,任憑二夫人在外面怎麼叫喊就再也不吭聲了。
她的淚水已經打濕了枕頭,想到阿木今天跟那個張曉紅舉行婚禮,她的心就揪著的痛。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她突然從床上蹦了起來,將被子踢在一邊,眼楮死死的盯著外面看著。
許久,她才站起身來走到窗戶前,輕輕的掰了一下,還好窗戶沒有釘死。感情是二夫人以為她自個守在院子里,世萱就不會有逃月兌的機會了。
沒錯,世萱現在就是想要逃出去。她沒想過要阻止阿木的婚禮,可至少她不想就這麼傻傻的被關在屋子里大哭,不管怎樣她都要去。
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打盹的二夫人,金世萱小心翼翼的跳下去,而後順著牆邊跑到了院牆後面。這院牆很高,想要爬上去再跳下去還是有些困難的。只是,現在哪里還有心思去管什麼受傷不受傷的事。用力全身的力氣爬上了院牆,而後不顧一切的跳了下去。
盡管跳下去的時候摔了一跤,膝蓋都破了,可是她卻一點疼都感覺不到。現在她只想快點趕到張家去,希望還能趕上拜堂、
金世萱拼命的想要趕去婚禮現場,這邊就在阿木雲山鎮租用的房子里,稀稀落落的幾個賓客還是把院子鬧騰了起來。
張家也是普通人家,並不在乎阿木的家境背景,他們只是想要給女兒找一個老實可靠的人就好。
阿木的爹跟妹妹也都趕來了,兒子成親是大喜事,阿木爹也甚是高興。只是唯一遺憾的是阿木娘卻沒有看到這一幕。
眼看吉時就要到了,大家也都去了主屋,等著看他們拜堂。
阿木就像是一座雕塑一樣站在門口等著新娘子過來,當喜娘把新娘子的手交給阿木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想要甩開。只是那種感覺也只持續了幾秒鐘,很快就鎮定下來了。
他表情僵硬的牽起了新娘的手,看著主屋前的那個大紅的喜字,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為了過平靜的生活,就這樣放棄自己心愛的人,殘忍的傷害了世萱的心。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婉心跟金世修站在旁邊看著一對新人走進來,其實婉心此刻比阿木還忐忑。今早上世萱的反應真的是太鎮定了,這太反常,太令人擔心了。她害怕世萱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到時候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可現在婚禮馬上就要舉行了,他們很快就要拜堂了,她再擔心也無用了。
兩人走到了阿木爹面前停下來,阿木爹笑的合不攏嘴,他是比誰都想看到兒子成親啊。
阿琳倒是不怎麼高興,說實話她比較喜歡世萱,這個新娘子她見都沒見過,誰知道她人好不好。她也好奇,為什麼阿木沒有跟世萱成親呢?
「一拜天地!」
看到二人走到位置上了,媒婆這才開口喊道。畢竟是喜事,大家臉上都還是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好像不開心的只有阿木而已。
眼看著他們二人開始行禮,婉心也只能認命了。看來這一切都是注定的,沒人能斗得過老天爺。
「二拜高堂!」
又是一陣跪拜,氣氛好像也越來越焦灼了。阿木至始至終都是繃著一張臉,好像今天成親的人不是他一般。
「夫妻對拜!」
二人相對而立,兩身大紅色的喜服晃花大家的眼楮。新娘子則是嬌羞的抿著嘴,嘴角含笑開始彎腰行禮。
只是,阿木卻沒有動,他就像是個木樁一般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
看到新郎官沒動,媒婆故意咳嗽了一聲,可阿木還是沒有反應。最後媒婆只好再次喊了一聲,「夫妻對拜!」
話音落下,可是依然是沒有反應。這一下就連阿木爹都著急起來了,小聲的提醒著,「阿木,你在做什麼呢?趕快行禮啊。」
听著這聲音,蓋頭下的新娘子也有些不安起來。她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袖,心里一遍一遍的乞求著,不要,千萬不要。
婉心見阿木沒有動了,心里頓時燃起了希望,她以為阿木會突然反悔,然後很有魄力的說,這婚事取消了。
只可惜希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就在婉心滿懷希望的時候,阿木突然釋然一笑,而後看了一眼新娘子,腰身開始動起來了。
眼看著他就要彎下腰去行禮的時候,一聲清脆的聲音倏地響起,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
「慢著!」
這個聲音令所有人都為之一怔,阿木猛地轉過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金世萱,頓時感覺天旋地轉的。
婉心也是一陣驚愕,看到世萱的那一刻,她突然笑了。她就知道,世萱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她是如此倔強的女子,又怎會甘願被命運擺布呢?
媒婆也被金世萱的突然來到弄的莫名其妙的,好奇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不是金家二小姐麼?這是要做什麼?」
這媒婆是老太太請來的人,先前也許老太太有特意叮囑過什麼,所以她的反應才會這麼激烈的。
新娘子也在這一刻激動的揭開了蓋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金世萱,她突然無力的搖搖頭,仿佛知道了什麼似的。
金世萱的眼里只看得到阿木,她步伐堅定的朝著阿木走過去,仿佛周圍的人都隱身了一般。
短短的一段距離,對她來說卻好比是千山萬水,讓她歷經了千辛。待走到阿木身邊的時候,她只是順勢牽起了阿木的手,堅定無比的說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願意帶我離開這里嗎?」
這句話她說的是如此的清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大家都無比驚恐的看著她,不明白她一個女子為何敢說出這樣不知廉恥的話來。
媒婆更是著急的不行,趕緊吩咐人前去金宅通知老太太。只是那些人根本就沒有機會出門,就被金世修給攔了下來。
阿木直直的看著金世萱,淚花在眼眶打轉。他跟世萱之間經歷了太多了,金家人的重重阻隔才讓他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可是這些挫折卻沒有打到世萱,就是到了這最後的一刻,她依然都沒有放棄。
他的眼楮同樣是看著世萱,剛才她的話他都一字一句的听在耳里。沒錯,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錯過了這一次,他們就真的從此錯過了。
「阿木,你到底在干什麼?今天是你成親的日子,你的新娘子還在這里呢。」
阿木爹哪里知道阿木跟金世萱之間的那些事,只是覺得世萱太過分了,居然來破壞阿木的婚禮,所以難免有些氣憤。
正是阿木爹的這一句提醒,讓阿木瞬間回過了神。他看著已經不再年輕的父親,看著還年幼的妹妹,剛剛升起來的勇氣在這一刻又被擊碎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強有力的聲音,「你爹跟妹妹我會幫你照顧的。」
正是這個聲音讓阿木再次鼓起了勇氣,他毫不猶豫的拉住了金世萱的手,轉過頭對著他爹說道,「爹,對不起,是兒子不孝。以後少爺會幫我照顧你的,你放心,等我闖出了名堂之後就會回來找你的。阿琳,好好照顧爹,以後大哥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听話。」他又看著新娘子,看著她臉上的淚花,歉疚的說道,「張小姐對不起,這個婚禮我真的無法繼續下去。我愛的人是世萱,沒有辦法跟你在一起。你這麼好,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更好的。對不起!」
最後,他又來到婉心跟金世修身邊,感激的說道,「少爺,少女乃女乃,謝謝你們,你們的大恩大德,我阿木永世不忘。我爹跟妹妹,就拜托你們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世萱的。」
面對阿木此時的舉動,婉心這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不管未來的路有多難走,至少他們都一起努力過了。
金世修只是拍了拍阿木的肩膀,拿出了一疊錢給他,簡短的說道,「有什麼困難,隨時聯系我。」
這一次阿木沒有推遲,接過錢塞到自己的包里,對著金世修點點頭,然後拉著金世萱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里。
婚禮現場,新郎官跟著別的女人跑了,這對新娘子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此時大家都很在錯愕中沒有回過神來,尤其是阿木爹,更是莫名其妙的。
張曉紅則是蹲在地上默默的流淚,她是真的挺喜歡阿木的。之前他們還不認識的時候,她就經常看到阿木,也曾偷偷的暗戀著他。正因為如此,老太太當初要為她說媒的時候,她才一口答應了下來。
原本以為她終于能如願以償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了,可沒想到就在婚禮上卻被人拋棄了。這以後還讓她怎麼嫁人呢?
婉心走到她身邊,輕輕的牽著她站起來,也是滿懷歉意的說道,「張小姐,對不起。」
「少女乃女乃。」
張曉紅忍不住抱著婉心大哭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她今天成親了,可是現在她卻在婚禮現場被人拋棄,今後她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了。
婉心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這個苦命的女子,但是她卻不怪阿木。他們兩個愛的那麼深,不應該就這樣被拆散的。
「哭吧,哭出來就會好受一些了。」
而金世修則是負責安慰阿木爹,這件事對他老人家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沖擊。阿木這一走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本來阿木自小就去了國外,老人家心里就比較牽掛,現在剛剛回來不久,又走了,而去還歸途無期,這讓他怎麼能承受得了。
只是阿木爹是個講道理的人,金世修一番安慰之後,倒是也能看得開了。只是說,只要他能幸福就好。
婚禮現場一團糟,金宅這會也是鬧翻了天。二夫人一直沒有听到屋子里有動靜,就命人撞開了門。可是屋子里哪里還有金世萱的人影,這一下二夫人是氣的差點心髒病發作了。
她馬上派人趕去了阿木家,金世萱這個時候不見了,除了阿木那里,還能去哪呢?同時她也去找了老太太,讓她派人去找,她也擔心金世萱會跟阿木私奔了。
老太太聞此消息也十分震驚,阿木之前一直都表現的很好,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覺得阿木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可問題是現在金世萱不在了,他們就著急了。
恰巧這時,媒婆心急火燎的來了,一進門就急匆匆,氣喘呼呼的說道,「老夫人不好了,二小姐跟阿木私奔跑了……」
「什麼?」
二夫人血壓瞬間升高了數倍,腦袋一陣發悶,身子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暈了過去。
老太太也吃驚不小,但是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怒氣的吩咐道,「趕緊派人去追啊。」
「娘,這事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我就世萱這麼一個女兒,阿木他居然拐走了我的女兒,這叫我以後怎麼活啊……」
二夫人痛哭流涕的抓著老太太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她這次是真的傷心了,她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孩子啊。
老太太長嘆一口氣,只能好言安慰著,「你先起來吧,已經派人去追了。他們也應該走了沒多遠,我們多派些人去,肯定能追回來的。這個阿木真的是膽大包天,連我金家的小姐都敢拐走,來人,去巡捕房報案!」
「是,老夫人!」
老太太這次是真的怒了,不然也不會驚動巡捕房的人。只是前去報案的人還沒有走出門口,就被金世修給攔了回來。
「不用報案了,是我放他們走的。」
金世修踏著沉穩的腳步走進來,這件事總歸需要一個人擔負責任的。最沒有風險的那個人自然就是他了,要是他不出面的話,這事肯定得鬧翻天的。
听到金世修這話,二夫人是火山爆發啊,大吼道,「你憑什麼要放走我女兒?金世修你真的是太過分了,你別以為你現在管著金家的生意就能為所欲為,這事我跟你沒完。」
老太太見此能怎麼辦?金世修可是金家唯一的希望。難不成她還能因為這事懲罰他不成?
只是,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啊,所以老太太還是象征性的罵了起來,「太不像話了,世萱可是訂了親的人,她一個女兒家,你這個做大哥的怎麼能放任她這麼胡來呢?這一下我們金家要跟錢家怎麼交代?這外面該做怎麼看待我們金家的女兒?世修,是不是女乃女乃太縱容你了,所以你如今就目中無人了?」
「這事是孫兒的錯,女乃女乃盡管責罰。」
金世修直接在老太太面前跪了下來,他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會帶來的後果,但是那個人是阿木,他不得不幫他。
看到金世修跪下來,婉心也跟著跪下,「女乃女乃,這事我也有參與,要罰連我一起罰吧。」
「婉心,這里沒你的事。」
金世修知道這件事老太太肯定會站在二夫人那一邊的,所以責罰是肯定的。即便現在他掌管著整個家族,可家規就是家規,一視同仁。婉心此刻站出來,那也是要受罰的,所以他自然心急了。
只是,婉心卻不管那麼多。夫妻之間本就應該有苦同當,況且這件事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為她,金世修才會這樣做的,她怎會眼看著丈夫受罰,自己置身事外呢?
「你什麼都別說了,我跟你共進退。」
婉心是異常的堅定,她看著金世修,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要什麼。
哪知道,二夫人一听婉心說這件事跟她也有關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趁著金世修不注意的時候,一個箭步沖上去,抬手就是兩巴掌打在了婉心的臉上。
「你這個賤人,你還我女兒來……你……」
話還沒有罵完,金世修便站起身來一腳將二夫人踢開,趕緊把婉心護在自己的身後。他目光陰冷,氣勢逼人,沉沉的說道,「你敢再動她一下試試?」
「你……」二夫人這一下挨的不輕,金世修的力道得有多大,力大踢在她的身上,讓她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世修,不準胡鬧,她是你二娘。」
這一下老太太就算是有心偏袒金世修都不行了,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她當然不能容忍了。
「來人,把少爺抓起來,家法伺候!」老太太厲聲呵斥道,而後又看了看婉心,終究是沒狠下心來,「少女乃女乃身子弱,就罰她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踏出房門半步。」
「世修……」婉心擔心的拉著金世修的手,金家的家法也是很嚴苛的。她不忍讓他受罰,可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金世修對著婉心搖搖頭,溫柔的說道,「放心吧,沒事的!」
下人們很快就請來了金家的家法,那是一根很長的扁擔。當年老太太跟老爺子就是靠著這根扁擔挑著刺繡四處去販賣的,之後生意做大了,當然也用不著這扁擔了。但是老爺子卻把這根扁擔留了下來。而去還定下了家規,凡是金家兒女,犯了不可饒恕的錯,都用這根扁擔來懲治。
看著那根扁擔,婉心更加害怕了。那麼粗的扁擔打在身上,那該有多疼。她拉著金世修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
「少爺,對不住了!」下人們為難的走到金世修面前,還有些害怕的開口。
這少爺就是金家的天,誰敢打他啊。可是這老太太也是金家的祖宗,她的命令沒人敢不從。
金世修對著下人們搖搖頭,示意他們別害怕,而後對著婉心點點頭,便從容的趴在了板凳上接受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