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寨中,全殲近兩百騎兵後,虎豹騎統領被柳隨風下令,兩箭射死了坐騎,射進了土坑。
柳隨風沉默不語。
五十虎豹騎,全殲四倍于己的對手後,居然只損一騎,那名虎豹騎統領硬抗兩支滅日弩,還能生龍活虎的破口大罵,虎豹騎的戰力已經超出了柳隨風的預計。
一眼看去,剩下的虎豹騎中,還有兩三騎盔甲與眾不同,顯然是軍官,雖然不知戰力如何,就算比不上那員統領,想來也不會差的太多。
特別是那統領,從剛才殺人抗箭能看出,分明是五脈已通,一只腳跨進六脈的高手,雖然虎豹騎乃是強軍,但怎麼著也不至于讓一個五脈高手來當個隊正的角色,統領五十人。
元家的褲襠就這麼松,隨隨便便就放了一個五脈出來?
要是柳隨風知道,眼前這人的真正身份,就算在整個元家虎豹騎軍里,也是個響當當狠角色的話,恐怕他要跳腳罵娘了。
滅日弩的數量柳隨風心里比誰都清楚,外寨中最多還剩一兩只,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
而在戰場上,像虎豹騎統領這樣一個武裝精良,專職殺戮的武道高手比一般的武道之人危險太多,簡直就是人形殺器,所能帶來的傷亡實在太大。
哪怕是足足高強度訓練了一年,身穿刑天戰甲的刑天重卒,柳隨風心里也沒有太大把握,可以在一個同樣精通戰陣廝殺的六脈高手面前討到什麼好處。
對付這種人,要麼有更厲害的高手擊殺,要麼就是靠人命去堆。
「少主,吳昊武道算不上強,我傷勢早好個七七八八了,那廝經不起我大棍一揮!」麥鐵柱其實心細,看似不經意的說道。
「打仗總要死人。」蕭長劍極其罕見的拍了拍柳隨風的肩頭道。
柳隨風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掃了他倆一眼。
「裝什麼悲壯呢,你們都傻了?」
柳隨風指著自己的鼻子,瞪大眼楮道︰「娘的,不就是一個偽六脈,犯得著一副悲壯慷概的模樣嗎?」
「你們忘了,少爺我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高手。」
「少爺,你萬萬不能親臨鋒矢!」
一只蒼老的大手死死的攥住了柳隨風的戰袍,孫伯擋住了柳隨風的去路,指著內寨城牆︰「柳家花了大力氣才修築成這大寨,如今正可以在城上拒敵,少主萬不可逞強!」
柳隨風搖頭,堅定的說道︰「老人家,我並非年輕逞強,只是今日斷然不可據城而守!」
其實孫伯並非不知,柳家這座大寨看似銅牆鐵壁,但今日確實不應堅守不出。
內寨中除了甲士,還有昨日西梁舞院結業典禮上的柳家下人,雜役,以及像晴兒等舞院的教習學生,夜間睡在外寨的賓客也早就撤了進來。
這些人加在一起,足有幾百人,一旦攻城,虎豹騎的飛戟箭矢,未必能對盔甲比虎豹騎更堅固的刑天重甲士構成威脅,但是對付城牆後這些普通人,卻犀利無比,一旦開戰,就算隱蔽的再好,也必然有所損傷。
萬一城破,需要進行巷戰,就算人盯人,混亂中也不可能照看住所有的虎豹騎,到時候只要漏了一騎,就會像狼入羊群,對普通人形成一面倒的屠殺。
而關鍵的一點,則是刑天重甲士數太少,如果分散到城牆上將大大的喪失優勢。
重步兵,原本就是應該結陣而戰,而並非用來守城的。
作為軍旅中退下的老卒,這一切孫伯比誰都清楚,這些知識,甚至還是他手把手教導柳隨風的。
像任何一個家長一樣,眼看著自己從小在自己膝下嬉戲的少年,一日日的成長為人,今日要踏上沙場,孫伯的內心宛如刀絞。
「元安玉都能親自上陣,我如何不能!」柳隨風有自己的堅持,像振翅高飛的年輕雄鷹一樣倔強。
見柳隨風主意已定,孫伯放佛瞬間老了幾歲,顫巍巍的點了點頭。
柳隨風看著眼前這位為柳家操了一輩子心的老人,心頭一軟,扶著孫伯的手,緩緩說道︰「老人家,你再看看咱們的兵,他們雖然裝備精良,士氣高昂,可畢竟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今日面對天下雄兵虎豹重騎,對方數量卻不多,正是練兵練膽練心的天賜良機,若不把握,難道真要在日後由于歷練不足,吃上一個大虧不成?」
「家國有難,將帥拔劍擊之,士卒才肯慨然赴死,我西梁柳家,三代人與萬般艱難中,沙場馳騁,到了我這一輩,已經有如此好的條件,若不敢上陣了,將來有何面目對先祖于地下?」
柳隨風胸有成竹一笑,最後道︰「老人家放心,區區一場小仗,還奈何不了我。」
「將士們!」
柳隨風催動真氣,聲音在每一個士兵的耳邊響起。
「你們身披千年前戰神傳承的甲冑,你們的苦練,超過當年橫掃天下的魏武重卒,你們是西梁,乃至這天下間一等一的精銳之士。」
「在過去的一年里,你們用自己的血勇,平定了西梁國內數十年的匪患,讓西梁十余萬百姓為你們建坊立碑,無愧于男兒本色!」
「而今天,一群瘋狂野蠻的異國強盜,不請自來,他們爪子,已經伸到我們眼前,他們的目地,就是要踏平我們用血汗修築的城寨,凌辱我們的家人血親,將我們的榮譽和生命踩在腳下!」
「這群強盜非常的強大,也許你們不知道,就在剛才,他們只用了一刻時間,就干掉了四倍于己,天下聞名的元氏騎兵。」
「而我,你們的家主,現在想問一問你們,可願意和我一起,用你們的刀劍,去守衛你們身後的家園,去讓你們的親人能夠安樂的在這片土地上活下去,去告訴這人狂妄的強盜,誰人才是天下第一!」
刑天重卒的呼吸開始粗重了。
「請大帥下令迎敵!」吳昊大聲回應。
「請大帥下令迎敵!」一百零二名刑天重卒齊聲吼道。
「不!我與你們共同迎敵!你們身前目光所致,必然有本帥身影!」
柳隨風從白虎塔上一躍而下,站在所有士卒之前。
「開寨門!」
六名力士合力轉動絞索,柳家內寨大門發出一陣恐怖的轟鳴,緩緩向一側偏移開洞開,露出門後黑壓壓一片的刑天重卒。
最前方的,是一身灰色單衣,手提長槍的柳隨風。
柳隨風此前一直不通武道,萬萬沒料到會有一日憑空成了高手,需要領軍沖殺,因此除了一柄帥劍和裝飾性的盔甲以外,根本沒有趁手的兵器。
從蕭琮處購買的刑天重甲威力極大,但使用起來需要進過充足的訓練才能發揮,柳隨風自然是沒法穿,至于兵器,他倉促間從寨中武庫里取了一柄兒臂粗細的大槍。
他選取兵器的原則,只有兩條,一是夠結實,耐操,而是厚重,能打。
柳隨風倒提著槍尾,一步步從門內走出,大槍槍尖在他身後的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溝壑。
跟在他身後的,是渾身包裹在重甲中的刑天重卒甲士,他們沉重的腳步每一落下一步,就會激起一團煙塵。
一百重卒,踏步之威,卻能響徹柳家寨。
直到最後一名刑天重卒進入外寨,柳隨風一揮手,身後精鋼軌道寨門緩緩開始閉攏,斷絕了虎豹騎攻入內寨的路線,也割裂了已經出寨的重卒和內寨的聯系。
就在軌道門和寨牆間只剩下最後一絲縫隙的時候,一道黑色的閃電,從宅內險而又險的沖了出來,正是黑龍。
黑龍馬尾才出大門,就听的轟隆一聲巨響,激起片片浮塵,大門徹底關閉。
原本已經列隊完畢的重卒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道路,黑龍一溜小跑到了柳隨風身邊,大腦袋討好的在他肩頭蹭了幾下,又發出幾聲不滿的長吁,似乎在問主人你怎麼把我給忘了。
柳隨風心里原本早有算計,就沒打算進行騎戰,刑天重卒本身是強大無比的步兵,且不說柳家沒有這麼多能駝的動這些金屬疙瘩的戰馬,就算有,刑天重卒上了馬後,本身的威力也難以發揮。
因此他計劃中,就是打一場以步對騎的戰斗,因此壓根沒想到黑龍。這家伙也是個見了血就不要命的主,到時候自己單騎殺入敵陣,威風是威風了,有沒有命回來還是兩說,而手下士卒為了救自己,定然要一擁而上,陣勢一亂,被敵人有機可循,此戰勝負就不好說了。
望著已經合攏的巨門,柳隨風搖頭苦笑,指著黑龍罵道︰「你這不省心的」,然後翻身上了馬。
「少主,不可沖陣!」吳昊在他身後半步,面甲下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自曉得。」柳隨風點點頭,一帶韁繩,黑龍會意,踏著小碎步朝前行了幾丈後停了下來。
先前那名虎豹騎統領此時已然換了馬,與柳隨風遙遙相對,見柳隨風出陣,大戟一指,喝到︰「敵將匹夫,可敢與我一戰!」
這一聲喝,他用上了十成功力,整個柳家寨內外都听的一清二楚;
邀戰即是逼戰,若是柳隨風不應,那就等于在所有人面前載個大跟頭,雙方士氣,立刻會有此消彼長!
這統領早有消息,柳家上下,論功力無人可壓制與他,更何況,在血腥味極重的戰場上,他的實力還能再飆升兩成!
「跟書里的套路不太一樣啊,不都是先大喝一聲我手下不斬無名只鬼,先通報姓名再開打嘛。」
柳隨風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結陣的重卒,把手中大槍狠狠插在地上,兩手卷成個大喇叭,扯著嗓子叫道︰「我不殺無名之輩,對面的大哥,你叫什麼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