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舞院,第一屆畢業典禮的最後一項正式開始。
在上千道好奇的目光注視下,兩個侍衛抬著一個足能裝進兩個人的大木頭箱子上了主台。
那箱子雖然大,不過兩個侍衛抬起來卻一臉輕松,看樣子,里面即便不是空的,也差不了多少。
柳隨風滿面春風的朝台下揮手示意,然後握住拳頭,對準箱蓋上某一處,屏氣凝神片刻,閃電般出手。
一聲幾乎無法听到的細響後,柳隨風的一條手臂深深的砸進了箱子。
「嘩!」台下一陣喧嘩,眾人目目相覷!
傳聞中,柳家家主柳隨風雖然舞技無雙,樣貌俊美,也能上陣廝殺,卻是八脈不通,于武道終身無望的人,這口箱子看上去少說也有兩寸厚,居然被他輕飄飄的一拳擊穿。
稍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如果箱子裂開來,或者有巨響,還能說是柳隨風氣力大,但眼前除了落拳處,整口木箱紋絲不動,那一拳更是悄然無聲,分明內力修為已經到了極高的地步。
擊穿木箱子的功夫,也算不得怎樣高強,但至少也要通了兩脈以上才能如此舉重若輕,莫非柳家家主覓得奇法?
直到柳隨風笑嘻嘻的揭開蓋住箱子上,那個足有碗口大小洞口的紅紙,眾人才恍然大悟,感情上面有個洞啊。
這又是何意?
「諸位,這最後一節名為酬賓,自然是西梁舞院答謝的意思。」
孫伯適時出現,揭開了謎團,指著箱子道︰「各位來時,柳家的小廝相比都送上了一卷薄紙,上面寫著數字。這箱子里,與各位手中薄紙對應的也有數字,院長大人以及今日嘉賓,從中隨意抽取八個,抽中者,便是今日舞院的貴賓,可得舞院建院金牌一枚,算是個念想,小小心意,還望諸位笑納。」
場上的一千來號人,除了那五十多家學生家族,絕大多數都是來觀禮的,听說自己也可能有舞院發的金牌,雖然和畢業學子的並不相同,卻也稀罕的狠。
尤其是柳家發的號碼紙,無論男女,不計身份,見著有份來人一張,也就是說,無論是老爺太太,還是小廝書童馬夫丫鬟,都可能中獎,場上千人中,倒有**百的下人,一個個翹首以盼,叫起好來。
對于一個普通百姓而言,西梁舞院的一塊紀念金牌,無論是材質還是其中包含的意義價值,都足以傳家了。
就是一般的大戶人家,這塊金牌所包含的價值,也比本身金銀貴重了不知多少倍。
八次抽獎,柳隨風和五位教習各抽了一個名額,孫伯一次,最後一次則是由柳隨風帶著箱子恭恭敬敬的上了東塔,由慕容皇後玉手親點。
馬良緊緊的捏住了來時袖子里柳隨風遞給自己的那張紙,手心里滿是汗,果不出其然,他的號碼第三個出現在中獎名單里。
「去吧,咱柳大人如今有錢,賞你就收著。」皇後看著一臉希冀請示的馬良笑笑道。
其實皇後真說錯了,柳隨風如今是真沒錢,驢糞蛋蛋看著光,扒了他這一身行頭,那就只剩精光赤條條窮鬼一個。
「趕緊領完讓他們下台,拿的遠遠的,別在跟前晃悠,少爺我見不得這個。」柳隨風一臉笑容如春風拂面,朝每個上台領獎的喜羊羊們頷首點頭示意,一扭頭,肉疼的朝孫伯齜牙道。
娘的,一個小牌牌,連材帶做工得足足二十多貫呢。柳隨風的眼里,那就是一把把戰刀,一支支利箭,一擔擔糧食啊。
再看下去,柳隨風簡直要懷疑自己的心在滴血。
至此,西梁舞院第一屆畢業典禮落幕。
柳隨風親自在外寨送別賓客,慕容皇後身份特殊,乃是**之主不便在外久留,率先乘著鑾駕離開,娘娘一走,不少遠途從他國而來的,也跟著回了江陵城的館驛。
到了日暮時分,場上賓客,有官職差事的,擔著一家重擔的長者們該走的也差不多走完了,剩下的,大多是不用主持家中事物的年輕人,就在外寨中休息。
說是休息,參加過畢業典禮的人都知道,大會一完,就是吃喝玩耍,不醉不歸。
尤其家里長輩都回了城,這幫小子丫頭們更是放肆張揚無比,天色才暗下來,外寨的舞台已經被拆除,原本舞台的所在,大大小小的已經點著了幾十堆篝火。
有火不可無肉,有肉不可無酒,肉是山中野豬獾子,鮮美大塊,酒是柳家早備下的雙溝老刀,清純凌冽。
西梁舞院的主教們自然成了場間的主角,挨著個的被敬酒。
兩個女主教自然是成了焦點,不過三四碗的功夫,晴兒已然一頭栽倒在柳隨風懷里,柳隨風招手喚過兩個侍女扶著進了內宅休息不提。
「干了!」
「干了!」
「干了!」
尉遲瑤姬清亮的聲音一次又一次響起。
這女人是來者不拒,只要有敬酒的,一律是一碗到底,起初學子們對這位聲名赫赫,身份高貴的漂亮水科主教還有些畏懼,幾碗酒一下肚,才發現這位平日看起來高不可攀的大隋雙絕,骨子里乃是個豪爽之極女子。
于是乎不到一刻,尉遲瑤姬身邊酒碗已經摞起來高高一堆,兩朵鮮艷紅霞在一張雪白的小臉上飄蕩起來。
尉遲瑤姬不愧是將門虎女,深知兵法,正所謂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她干脆揚手唰的一鞭,頓時一大壇酒凌空飛入她懷中。
「厄」
尉遲瑤姬一手捂嘴,打了個俏皮的酒嗝,臉上微紅,然後捧著空碗,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在篝火間穿行,見到了人,也不管認識不認識,喝過沒喝多,就是滿滿一碗干掉再說。
「海量啊!」
柳隨風扶著木屋,吐了一地,一邊吐,一邊看著遠處的尉遲瑤姬,又揚鞭卷過來一個沒開過封的酒壇子,一臉敬佩道。
「哇!」蕭長劍剛要說什麼,還不等開口,就覺得腸胃翻涌,又是一口吐了出來。
「老蕭原來你也是個銀樣槍頭啊,哈哈哈。」柳隨風一邊笑一邊吐,吐的不亦樂乎。
蕭長劍一張白淨的臉如今是通紅一片,眼神又比平日里散漫了幾分,幾乎毫無焦點,好不容易吐完了這陣,還來不及擦嘴,先掙扎著指了指尉遲瑤姬,非常肯定的說道︰
「她快不行了!」
「屁!」柳隨風心肝五髒都要吐出來了,不屑的罵道︰「人家這都三壇子了,你小子才喝半碗!」
「我!」蕭長劍微怒,漲紅了臉一抬頭就要反駁,一句話還沒說完,又覺得胸口一陣煩悶,眼前發花,哇的一聲又開始吐起來。
一邊吐一邊連著朝柳隨風比劃了幾個誰也看不懂的手勢,不過幾個動作到時剛勁有力,透著些委屈不服的意思。
柳家寨外松內緊,最能喝的麥鐵柱吳昊這些人,早被柳隨風下令不許出外寨飲酒,他自己只帶著蕭長劍出來應付場面。
在他心目里,這些練武之人理應飲酒如喝水,聚賢莊、少林寺,咱們喬大哥哪次不是先喝個十兒八斤以後,還跟跟打了興奮劑似的大殺四方。
蕭長劍看著白白淨淨,老實巴交,好歹也是家里大家將,那一身功夫,見了誰也不怵,再怎麼也不至于喝不過幾個學生丫頭吧。柳隨風當時心里這麼想,就帶了他。
一時大意,他就忽略了蕭長劍臉上難得露出的一絲掙扎緊張。
要說尉遲瑤姬被灌酒,還是在柳隨風之後,這家伙身為院長,幾乎是每走一步,身後就留下高高的一摞酒碗,簡直是殺出一條酒路。
而蕭長劍在皺著眉頭,極為艱難的抿下第一碗老刀酒後,就很無恥的堅決開始賴酒了,擺出一副打死也不喝的樣子。
若是有人不識好歹,還敢上前敬他,他便摩挲著腰間劍柄,然後兩眼無神的無辜的望著對方,直到對方深刻的明白自己的錯誤才罷休。
兩人在外寨走了一圈之後,蕭長劍嚇退了若干仰慕他的青年男女,柳隨風則是摔碎了不知多少個酒碗。
忽然這兩人同時扭頭,極有默契的對望了一眼,然後猛的捂著嘴,不約而同沖出了人群,跌跌撞撞的來到一處僻靜的木屋後,就有了之前兩人相對吐酒的一幕。
好不容易吐得干淨,柳隨風扶著牆,要去摻蕭長劍,蕭長劍忽然倔強的大吼一聲︰
「我沒醉!」
嚇了柳隨風一跳。
話音未落,這位沒醉的好漢,撲通一聲出溜到了地上,摔了個馬趴。
「抬走,抬走!」柳隨風看著一灘爛泥似的蕭長劍,無奈苦笑一下,對著空氣叫了一聲,擦了擦嘴,自言自語搖頭道︰「沒出息的,不能喝還硬挺著,早讓你用內功逼出酒氣不听。」
柳隨風對著空氣說的話,如同有某種魔力,才說完,原本空空蕩蕩的夜色中居然憑空閃出兩個全身勁裝的黑衣人,其中一個赫然是蕭長劍的親兵土狗子。
「大人,您沒事吧?」土狗子這一年個頭長高不少,兩眼間炯炯有神,顯然是入了武道。
「沒事,抬他去後寨醒醒酒,我吐吐就好。」柳隨風一揮手,兩個黑衣人負起了酒醉的蕭長劍,在夜色中化成兩道影子,從角門進了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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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終于開完了,下面你們猜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