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著急忙慌的,有失體統!」孫伯臉一沉,訓斥道。
莫非是大宗伯拿著白條來討賬了。柳隨風暗想,來也沒用,小爺如今一窮二白,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是元帥都督家的二管家。」
「元家!他們來作甚!」
柳家人頓時炸了鍋,元家,正是柳家仇人,當日柳家老主出使南陳歸來,路上不明不白喪了命,種種跡象表明,下手的就是元家!
「少爺,我宰了他!」麥鐵柱就要沖出去動手。
「停,宰個二管家有屁用。」柳隨風拉住了他,問小廝︰「來干嘛的?」
「說是咱家偷了元家的馬。」小廝一臉憤憤不平。
柳隨風皺了皺眉頭,道︰「有這種事?」
別的事也就罷了,偷盜這種下三濫的事,柳隨風卻極為厭惡,再說了,柳家雖然窮,但眾家將的坐騎,以黑龍為首,卻都極為神駿,居然還有人去偷馬。
他臉一沉,朝在場眾個人掃了過去,道︰
「有沒有這回事?」
丫頭們自然不會做偷馬的事,但家將僕人們,也紛紛搖頭。
「不是說他們。」小廝苦笑不得的看著柳隨風。
柳隨風見小廝神情有異,猛地想到一樁事,問道︰「莫不是說的是黑龍?」
小廝苦著臉點了點頭。
這次輪到柳隨風哭笑不得了,他娘的,自己變成賊喊捉賊了。
「怎生是偷的?」柳隨風不樂意了,少爺我幾乎送了小命,還救了黑龍一條命,
怎麼變成偷馬了?
「他,他說黑龍是元家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前幾日在東市上,被賊人盜了去,找了幾日,听說在咱家,要進們,這個,進門搜一搜。」
「搜一搜?」柳隨風重復了一遍,仰天打了個哈哈。
不等柳隨風說話,麥鐵柱先怒了。
「搜個屁,讓他滾!敢在大喜的日子,來觸咱家霉頭,不殺他都不成!」
家將們也一個個摩拳擦掌,這幫人個個不是善茬,休說黑龍不是偷來的,就算是,如今成了少主的坐騎,有人敢來討要,那也是一頓暴打。
更何況來的是元家人!
「你們休要聒噪。」孫伯臉一沉,揮手讓不相干的下人婢女先行退下,才對柳隨風說道︰「少爺,您能有隱忍之風是對的,目前我們還不能和元家徹底鬧翻!」
孫伯在一邊出言提醒,幾句話道出了元家的來歷。
西梁夾在南陳與北朝之間,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又有一座極大的軍港,無論哪方,佔據了此處,便等于是有了進退的屏障依據。
如此緊要之處,自然要有軍事守衛,因此北國自前代北周開始,到當今大隋,都對西梁的江防,極為重視。
而西梁小國兵寡,本身可沒這本事,能與南陳對持,是以真正掌管著江防的,大多是北國所派重將。
為了顧忌西梁國君的面子,這些領軍重將,名義上是西梁之臣,但直接向大隋負責,除了領一份西梁的俸祿,做些面子上的功夫,實際上並不受西梁管轄。
一方面,是防備南陳,另一方面,實際也是對西梁的一種震懾,一旦西梁有任何親向南陳的舉動,這支江防軍,立刻就能調轉槍頭進行鎮壓。
南北朝歷代皇帝都有個相似處,疑心極重,江防統領本是幾年就要換上一輪,十幾年前元欣的外佷,也就是西梁元家上代家主元豪,領了江防使帥印,帶兵駐守五江口。
不料元豪才領軍入西梁不到半年,大周皇朝更替,當今隋帝與大周皇族就開始了皇權之爭。
這些外放的帶兵將領,勢力大的都在擁兵自重,隨時準備等他們兩虎相斗,各自損傷之後,再取而代之。而元豪這種不大不小的,則作勢觀望,誰贏了,就向誰稱臣。
他即沒有保大周,也沒去反大隋,隋帝即為後,忙于安撫前朝舊臣,打壓反抗勢力,也沒怎麼為難他,一切照舊,元豪依舊坐著他的江防使。
前幾年,隋陳兩國,忽然進入了蜜月期,非但沒有交兵過,連幾處不太要緊的江防也撤了,其中就含了五江口。
元豪只能回國,放了個閑差,他本來就有病,不到半年就病死了,其子元安玉卻留在西梁,成為了西梁元家當代家住。
由于大隋元家的勢力,以及西梁元家當代家主元安玉也頗有能力,在西梁年輕一代中,是極有作為的,官拜上開府儀同三司驃騎開府將軍。
元安玉和其父不同,與大隋本家,關系極為融洽,每年還會帶兵,配合大隋元家肅邊,因此西梁國,地位更加牢固,連蕭琮都不能輕易動他。
「西梁國中,元家兵權極重,只在開國老將軍王承之下,少爺,要應對得當啊。
「得當?」柳隨風嘴角微挑,點頭壞笑道︰「自然會得當,傳那管家進來吧。」
……
「柳公子,請了,這些日子,江陵城里大半的人都見過我家黑馬在您府上,這事不假吧?」
元府管家帶了兩名侍衛進了柳府,開門見山問道。
柳隨風打量了這人一番,三十多歲,一臉精干模樣,就是看人的眼神不太正。
斜著眼看人那種。
「黑馬是有匹,這不假。」柳隨風點點頭。
管家一愣,沒料到柳隨風一句話也不辯解,張口便認。
心中頓時又看輕了柳隨風幾分,暗道柳家少爺,果然是個怕是膽小的膿包。
他囂張的說道︰「認了便好,省的吃虧。哼哼,在西梁地界上,拐帶元家的戰馬,柳公子好大的膽子,這便請帶上黑馬,隨我回府一趟,給個交代吧。」
言下之意,元府管家不僅要討要黑馬,還要私審柳隨風。
看管家的神態,就像在做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
柳隨風朝就要發作的麥鐵柱使了個眼色,制止了他。
「且慢且慢。」柳隨風擺手問道︰「我倒是奇了,便是打官司,也該去衙門里,元家何時執掌西梁律法了。」
這年頭有兵就是草頭王,像柳隨風這種沒有背景的小貴族,元家只要尋到個由頭,就能隨便拿了,這些年做了不少這樣的事,休說衙門,便是蕭琮,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牽扯太多,不便多管。
「哦,听柳公子的意思,是不願去了?」
「以前也有不開眼的,以為自己有些斤兩,就對咱元家的人放肆,你去打听打听,後來都落了個什麼下場?」管家看了看身後自己帶來的兩名侍衛,陰笑道︰「看你是個身子弱的文人,莫要逼我動粗,那就難看了。」
這兩個侍衛身材魁梧,兩眼炯炯有神,站的標槍一般挺直,渾身上下,分明帶著種軍旅中才有的氣勢。
不等柳隨風說話,元府二管家忽然又換了副嘴臉,慢悠悠的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哦,那我倒是願聞高見。」柳隨風也不著急,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