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揮劍的幅度這麼小,你是沒吃飯嗎?還是手臂不夠長?」沉悶的女聲在妖魔森林邊緣的一角響起,一名身背大劍的高挑女戰士,正呵斥著眼前不停揮劍的少女。
「對!就是這樣,速度慢一點,這麼著急干什麼,我又不是那些按次數來評定成績的教官。」
「明白!」藍發的少女大聲回答道。
經過這幾天的訓練,雪妮對這個被派來教授她基礎劍術的導師有了一定的了解。
說實話,羅斯瑪麗雖然比較嚴格,個性也比較冷淡,但是她的確是個好老師,比起那些組織里的教官,她更看重實質,而不看重于形式,在她眼中,一個向正前方揮斬的動作,只要你達到她的標準,那可能一兩次就可以結束,然而,如果你做的達不到她的標準,那可能連續練習幾千上萬次,都不允許停下來休息。
「很好,學的很快。我們可以進行下一個姿勢的訓練了。」
羅斯瑪麗從背後的劍架上拔出大劍,擺出一個架勢,大劍用力向前劈砍,劍刃未到,而眼前的大樹卻被瞬間一分為二。
「看見了嗎?就像我剛剛做的那樣,老規矩,只要感覺對了,就通過,感覺不對,今天熬夜也得給我練好。」大劍收回,羅斯瑪麗又回身靠在樹旁。
「好!」雪妮應答一聲,又開始了漫長的訓練。
………………………………………………………………
入夜,雪妮和羅斯瑪麗兩人,在組織旁的森林里練習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現在已經是深夜11點多了,大部分訓練生們都已經睡下了。
「你的學習速度很快,姿勢也很好,雖然同是基礎劍術,但你和我的套路有些不同,不過感覺上是差不多了,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不同點,你的路走好了就行。」看著眼前端著飯碗在廣場上狼吞虎咽的藍發少女,羅斯瑪麗有些欣慰的說。
「恩,多謝您的指導。」雪妮停下口中吞咽的飯菜,由衷的感謝道。
在這幾天的時間里,雪妮如同海綿吸水般,瘋狂的吸取著羅斯瑪麗所教導的基礎劍術和用劍的經驗。
作為一個曾經的no.1,羅斯瑪麗卻罕見的並沒有什麼成名的得意技,她所依仗的,完全就是熟練到極致的基礎劍術。作為一個no.1來說,她或許沒有什麼可以一招制敵的必殺技,但是作為一個老師,她確是十分合格的。
對于雪妮這個求知若渴的訓練生,她也是比較欣賞,這種依靠自身努力,不斷變強,而且潛力十足的訓練生,她是十分喜歡的,所以,每當雪妮有疑惑,或是不太擅長的招式時,她都會細心的指導,耐心的解答,甚至把自己多年來的經驗也告訴了她不少,而通過穿越時獲得的快速學習能力,雪妮也是很快便能掌握羅斯瑪麗教導的東西。所以說,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兩個本來就都冷冰冰的人,確是奇跡般的混熟了。
今天,便是因為兩人都太投入訓練和指導了,所以才導致這麼晚才回到組織吃飯,而至于為什麼要到廣場吃,主要是因為雪妮實在看不慣組織食堂那些惡心的浮雕,而回到寢室又擔心吵醒室友,這才和羅斯瑪麗跑到廣場看著星星吃晚飯的。
「您指導的經驗,讓我很受益呢。相信比起教官們教的那些死板的理論,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真是十分感激。」雪妮難得的在外人面前笑了笑,由衷的感謝道。
「你的天賦和學習速度也是我僅見的,估計那些以前所謂的天才no.1,在訓練生時代也不會比你好到哪去吧。」羅斯瑪麗嚼著水果,看著眼前又開始吞咽的少女,這個少女給她的感覺,就好像徒弟一般。
「天賦也好,又好學,領悟力也是快的驚人,雖然比較平時冷淡,但看的出來,對于實力有很狂熱的追求……」羅斯瑪麗淡然的說道。「如果是再過幾年,由你來挑戰並奪走我no.1的位置的話,我才會認同的吧……唉」輕松的嘆息,表示出她內心的郁結。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雪妮睜著眼楮好奇的看著羅斯瑪麗,雖然說這幾天忍住沒問,但是好奇心還是有的,既然現在混熟了,那麼也就可以稍微去了解一下了吧?
「……」羅斯瑪麗搖搖頭,似乎很糾結于要不要告訴雪妮這些事情。
長梳了一口氣,羅斯瑪麗開口道︰「算了,就告訴你吧,看起來你也挺好奇的……其實就是我的排位的問題了。作為no.1,在沒有經過挑戰,甚至沒有真正見過面的情況下,被人把原屬于我的no.1的位置奪走了。」羅斯瑪麗憤憤的說︰「不知道真正的實力,不知道她的劍技,甚至連她長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代理人給我帶的話,就是告訴我,她是一個真正的天才!天才又怎麼了?在沒有經過戰斗的確認之前,她的實力,無論怎麼解釋,我也不會承認的。絕、對、不、會!」
羅斯瑪麗說著說著,聲音就開始變得咆哮了起來,到最後幾個字,她甚至是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出來,雪妮無法想象,為什麼她會如此的生氣,難得只是因為一個排位的問題嗎?就好像前世,喬給予自己最後的回答,一個排位,真的這麼重要麼?一個為了排位,可以殺掉自己同生共死這麼多年的伙伴,另一個,為了一個排位,也仿佛結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其實……我覺得吧,一個排位並不代表著什麼不是嗎?」雪妮開口安慰道。
「不!」羅斯瑪麗一拍地面,蹭的站了起來,難以想象,與自己一起的幾天內,一直保持著冷靜與冷酷的羅斯瑪麗,居然會變得如此激動。
「你不懂的……」羅斯瑪麗也知道自己確實是激動了,扭過頭去,聲音黯淡了下來。
「你是因為家人被妖魔殺掉了,才會進入組織的是吧?」
「嗯?」雪妮一愣,隨後點點頭。
「是麼,很多人都是這個原因才加入組織的呢……不過我不是啊。」羅斯瑪麗緩緩坐下,盤膝坐在一旁,開始講了起來。
「十多年前,我是被自己的父母,因為家里缺錢,養不活太多孩子,才賣掉的……」
「進入組織後,對妖魔並沒有多大仇恨的我,比起其他的訓練生,少了一個進取的目標,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每天的訓練也只是例行的完成而已,不知道未來在何方,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但是,為了應付越來越嚴苛的訓練,我必須為自己找到一個撐下去的信念。而這樣信念……就是排名,當那天,教官第一次夸贊我的實力,告訴我,我在這次訓練生中,是能排進前五的。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被人夸贊,被其他訓練生矚目的感覺,真是太棒了。後來,我的信念就變成了達到更高的排名,讓更多的人仰望我。從訓練生的第一,一步步爬到no.1這個位置,我幾乎將整個人生都放在這個目標上了。」
說到這,羅斯瑪麗輕笑了一下︰「很虛榮是不是?不過沒辦法,作為一個與妖魔、覺醒者並沒有多大仇恨,身邊也沒有什麼朋友的人,我唯一能堅守的,就是我的榮譽,就是我的排名……失去了排名的我,就像失去了目標一般……」
「說真的,我在組織里,沒有朋友,訓練生時期的室友也早就在融合的時候死掉了,如果不是這個no.1的排位,或許我哪天死在一個山谷里,又或者覺醒了,這個世界說不定沒有一個人還記得我,還記得曾經有一個名為羅斯瑪麗的戰士……」
「然而,這並不是這次我讓憤怒的最根本的原因。」
「說實在的,就算我十分看重排名,但是我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果她能憑借實力,將我擊敗,那麼我會安心的將第一的寶座讓給她,直到有一天我再向她挑戰,奪回屬于我的位置。」
「不過,讓我覺得氣氛的地方,就在這樣,她,什麼也沒有做,就憑著什麼狗屁的天賦,狗屁的潛力,就奪走了我的榮譽,否定了我的信念!她憑什麼?憑天賦嗎?在擊敗我之前,再強的天賦,我也不會承認,再巨大的潛力,也是空談,我不會承認,不會容許她就這麼奪走我的一切!」羅斯瑪麗的手在地上抓出了深深的一道痕跡,看得出,她在顫抖,她在憤怒,一切,只是因為那個奪走了她排位的人。
羅斯瑪麗沒有再說話了,兩人沉寂了一會,雪妮也沒有再往嘴里扒飯了。
「唉,謝謝你听我說了這麼多。這些年來,我還是第一次向別人說出心里話呢。」羅斯瑪麗笑了笑,雪妮這才發現,她笑起來其實也是挺好看,只不過平時過于僵硬的面龐,使她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大好相處,這才破壞了那絲鄰家大姐姐般的氣質。
「好了,不多說了,這幾天的教學任務也差不多了,我也該返回工作崗位去了。」站起身,拍拍披風,羅斯瑪麗又變回平常那冰冷的語氣,仿佛剛剛那番情緒波動極大的話,不是她說出來似的。
「也是哦,七天時間到了,你也該走了。」雪妮其實還是有些舍不得她的,不止是她認真教學的態度打動了雪妮,更是因為她那身多年奔波累計下來的經驗,那是雪妮七天里無論如何也難以學全的。
「那麼,再見了。」羅斯瑪麗揮揮手。
「再見……還有,如果可以的話……不要把排位看的太重……你的榮譽和功績,不是一個排位可以取代的……」雪妮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她相信,以半妖的听力,羅斯瑪麗是可以听到的。
確實,在雪妮說完的瞬間,羅斯瑪麗的腳步稍微停頓了一點,不過,也就只是停頓了一點,轉瞬之後,她依舊邁著大步,消失在組織的大門處了。
「如果你是因為害怕被人遺忘,才不斷追求這些所謂的榮譽,那麼在你離去的時候,就由我來記起你吧……作為這幾天教導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