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人在回憶沉痛往事的時候,你就算心不在焉,至少應該給點面子,把腦袋對著我吧!」我正在整理大綱,準備以瓊瑤劇為藍本,編寫出自己的生死戀第二篇,卻見自己唯一的听眾——至少表面看如此——扭過頭去,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頓時全部的壯志都化為烏有。
「對不起,暮四郎,我只是忽然有些擔心……」土宮神樂回頭看了我一眼,道歉道,然後又下意識的將目光轉了回去。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了出去,結果當然是青山悠悠白雲渺渺,什麼問題也沒看出來,于是不解的道︰「擔心,你在擔心什麼?」
土宮神樂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抓了抓頭,又掏出懷中的手機看了看,然後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天氣預報說今天下午有大風,你是不是把內衣內褲都晾在窗外了?」
「才不是呢!!」土宮神樂猛的搖頭。
「哦,不過除了下午會刮大風之外,今天一天都算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日歷上也說今天出門大吉,應該不會出什麼掃興的事才對,不用擔心,我們還是繼續說故事吧!」我一面說,一面將精神力發散出去,在極廣的範圍內掃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麼異常,方才放下心來,提議道。
「哦……」土宮神樂顯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擔心來自于何處,只能點點頭,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我咳了一聲,醞釀了一下感情,正欲將我整理好的生死戀第二篇娓娓道來,忽然听到耳邊響起了一個飄渺的聲音︰「呆子,你再這樣傻坐在這里,很快就有人要上西天了。」
「啊?」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神園留美在跟我說話。神園留美雖然還未將軀體塑造完成,卻已經無師自通的掌握了許多神道的法術,像這樣遠距離傳音,對她而言,只是一種小手段而已。除此之外,神園留美還專心修煉了一門神道的小預言術,沒有言出法隨那麼變態,卻可以心血來潮,看到一些自己想看的畫面。
從某種角度來說,雖然稱作是預言術,但是這門神道法術看到的卻是某地‘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有些名不副實,但是實用程度卻毋庸置疑。
不過神園留美可以向我傳音示警,我卻沒辦法反過來仔細詢問,因為我並不知道她的靈魂現在躲在哪個位置,只能在她再度出聲之前,認真的思索她所說的話里的意思。
神園留美的話里說的很明顯,某個與神樂有聯系的人正處于危險之中,需要立刻救援。如果是別人的話,那我還需要撓頭思索陷入危機的究竟會是哪個人,然後再有針對性的查詢對方現在的位置,但如果是神樂的話,那情況就很簡單了,陷入危機的不是土宮雅樂就是諫山黃泉,因為與神樂關系親密的人,除了我之外,實際上,也就這兩位了。
不過,如果是我遇到危機的話,神樂真的會忽然感到擔心嗎,說實話,我很懷疑。
「咳!」一聲飄渺的輕咳在我耳邊響起,我立刻像每一個妻管嚴一樣,收斂起臉上露出的些微嫉妒神色,正襟危坐,開始沿著原有的思路繼續思索下去。
土宮雅樂應該不用擔心,以他的實力,整個東京的陰陽師死掉四分之三,他都不一定會有事,倒是諫山黃泉,實力沒那麼強,很可能會遇到危險。轉念一想,我忽然一拍手,最近據說諫山黃泉一直在死命的接任務,剿滅魔物,那麼很可能就是她了,人物、事件都齊全了,現在只剩下地點了。
地點倒也很好找,既然是除魔遇到危險,那麼凡是有怨氣不自然集中的地方,就很有可能會找到她。自認為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我開始沿著方才土宮神樂目光注視的方向調動手中的靈雀。雖然我已經把靈雀的巡邏區域大大縮減,但是在一些關鍵點,還是保留了一些機動力量,就是為了預防出現像現在這樣的特殊情況。
…………
地下大廳中,由于白睿的大發神威,聚攏過來的惡靈正以一個驚人的速度被消耗掉,然而無論是土宮雅樂還是陰暗中的黑影,都似乎對這一戰績不以為然,黑影也就罷了,他只是加快了催生惡靈的速度,土宮雅樂卻是手臂上根根青筋暴起,大量的靈力被輸入到手鏈之中,強制性的命令白睿放棄嘴邊的餌食——在他看來,那些毫不抵抗的惡靈就是誘使白睿分心的餌食——回頭攻擊擋在黑影身前的那些惡靈。
無論是誰,有軟骨頭可欺負,都不會想著去啃硬骨頭,因此白睿顯得很是不情願,一步三回頭,但是此刻,土宮雅樂的意志顯然要大于它自己的本能,它掙扎了一會,最後仍舊只能咆哮著掉過頭去,怒氣沖沖的撕咬著擋路的敵人。至于身後繼續聚攏上來的敵人,它干脆不管了,反正也不多了,由得它的宿主自己去解決。
阻擋在黑影面前的b級魔物被白睿一只只的撕碎、吞掉,而每吞吃掉一只b級的魔物,白睿的體型就更大了一分,須發飄揚,靈壓四溢,顯得越發的猙獰恐怖,當然,順便的,它帶給土宮雅樂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了。
忽然間,土宮雅樂一個失神,揮動鎖鏈的動作發生了瞬間的停滯,緊接著‘嗤啦’一聲,立刻有一只惡靈突破了他的防御圈,關鍵時刻,土宮雅樂本能的閃了一下,惡靈最後只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淺而狹長的傷口,回過神來,土宮雅樂怒喝一聲,鎖鏈如一條長龍般飛至,將其從腰間轟成了兩截。
「不行,得把白睿收進去了……」土宮雅樂心有余悸的想到,此刻吞食了數百c級靈體的白睿已經到達了他所能承受的臨界點,再繼續支撐下去的話,彼此牽制,只會讓他更加危險,獨自應對眼前的局面,他反倒要更安全一些,反正擋在那黑影前的數個b級魔物,已經被白睿消滅得只剩下一只,還是殘血的,他就不信他對付不了這最後一只魔物。
「不過,對方好像對白睿很了解啊,居然只用一堆炮灰就兌掉了我最大的助力……」捏動收回白睿的手印,土宮雅樂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安,正常敵人遇到白睿這樣窮凶極惡生撕惡靈的靈獸,都不會有閑心站在那里繼續制造炮灰,但那黑影卻是做得理所當然的樣子,結果也確實成功的逼得他把白睿收回,那麼,把白睿收回之後呢,他又有什麼後手?
于是,接下來,土宮雅樂便看到了對方的後手。
只見那黑影搶在白睿被拉扯回封印中之前,從擋在他面前的惡靈身後走出,伸出了左手。
正在掙扎著不願回到封印中的白睿眼中凶光一閃,腦袋猛的朝前一伸,張嘴毫不客氣的朝著這只毫無威脅的手臂咬了下去,‘ 嚓’一聲,手臂齊肘而斷。
事發突然,土宮雅樂壓根就沒想到會遇到這樣一幅自殘的場景,也就沒來得及阻止,眼睜睜的看著白睿仰頭將那截斷臂給吞了下去。
「嗚嗚嗚嗷嗷嗷!!」吞下斷臂之後,白睿的身體忽然繃直,然後猛的吼了起來,隨著一聲聲的吼聲,它像是吃了一劑大補藥一般,身體開始不斷的膨脹,最後體型居然又大了五分之一,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股暴虐的氣息,與其說是靈獸,倒不如說是魔獸了。
區區一截斷臂,蘊含的靈力居然抵得上一個巔峰實力的b級魔物,如果不是蓄謀已久,根本無法解釋這個結果。
白睿的力量意料外的暴增,直接導致土宮雅樂背後的封印光影上出現了絲絲裂紋。土宮雅樂身體一晃,臉色慘白的跪倒在地上。
黑影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僅存的右臂將擋在身前的b級惡靈往前一推,直接推到了白睿的嘴邊,白睿毫不介意的順口吞下,氣息越發的狂暴,這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直接將勉力支撐的土宮雅樂壓垮在地,土宮雅樂張嘴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他背後的封印光影上裂紋四處蔓延,如即將倒塌的大樓一般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崩解。
這個時候,黑影已經獲得了壓倒性的優勢,他也不在乎那個五芒星陣是否還需要維持了,伸手拔出旁邊的一把法劍,繞過正在大廳中央發顛亂轉的白睿,慢步朝著土宮雅樂走了過去,他的氣息忽強忽弱,腳步聲也不甚平穩,顯然為了誘使白睿狂暴,他付出的代價相當大,可是實力猶在,跟土宮雅樂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了。
站在土宮雅樂身前,抬起劍,黑影正欲刺下,數道烏芒忽然至遠處的隧道中破空襲至,黑影連連後退,提劍將這幾道烏芒一一擋下,烏芒撞擊在法劍上,爆裂成一蓬蓬粉末,一股略帶苦澀的甜腥味撲鼻而來。
「有毒?」黑影一驚,下意識的要屏住呼吸,隨即一想不對,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就算是有毒又能把他怎麼樣?
抬頭望去,黑影發現倒臥在地的土宮雅樂身旁,已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黃泉……」黑影在心底暗暗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