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崔向有些失神,崔居伸手去模崔向的額頭︰「中暑了?」
崔向一把推開崔居的手︰「春天中什麼暑?亂彈琴。」忽然又想起一事,忙問,「你姐姐身邊,是不是有一個叫紅娘的丫環?」
「沒有,姐姐的兩個貼身丫環,一個叫東星,一個叫西棋……不對,崔向你可不要打我姐姐主意,不是我輕視你的出身不高,而是同姓不可成親!」
崔居反應倒快,聯想也挺豐富。不過沒有紅娘的存在,崔向長出一口氣,幸好和西廂記還有一點不同,要是真是完全一樣,他明明知道張珙始亂終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崔鶯鶯跳入他的謊言之中,遺恨終身。
不過他倒是被崔居的一臉緊張給逗笑了︰「我只是隨口一問,誰和你一樣喜好,還有不良愛好,居然當街調戲娘子。」
這一下崔居更緊張了,汗都流了出來︰「二郎,好二郎,這事千萬別告訴父親,也別告訴八郎,更不能告訴姐姐,好不好?我請你吃酒。」
見崔向又露出一臉童叟無欺的笑容,崔居將牙一咬︰「好罷,你有什麼壞事要我替你背黑禍,我背了就是,絕對打死也不說出真相。」
崔向心中猶豫的不是崔居的事情,還是因為崔鶯鶯的事情,他在想,萬一,只是說萬一張珙還是哄騙崔鶯鶯上當的那個負心人,他到底該如何是好?崔鶯鶯畢竟是崔居的姐姐,他現在寄居崔府,又和崔居關系匪淺,明知崔鶯鶯所托非人,難道他要坐視不理?
見崔向還是一臉傻笑,不點頭,崔居幾乎要哭出聲來︰「二郎,你不能害我,我待你情同手足,要真害了我,我和你絕交……噫,不對,今天陷害你的那個小娘子,我似乎在哪里見過?」
「什麼?」崔向如夢初醒,急問,「此事當真……你怎麼不早說?」
崔居一臉委屈︰「我也是剛剛想起,早先沒想起來,剛剛說到西廂說到姐姐之時,這才想起家中前些日子來了一位女客,正住在西廂泠風苑,姐姐的瑞雲樓旁邊。那個小娘子,好象是女客的婢女之一。」
說完,還白了崔向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不是說過,不想追究小娘子的來歷了麼?」
「不想追究是真,現在有了線索,再刨根問底也是人之常情,快說,既然有女客住在你家府中,你怎麼還會認不出來?」
「哼,當我是誰?我是堂堂的崔居崔九郎,正人君子,不近!既然是女客作客,我身為男子,自然不能隨意出入西廂,再說她又是來找姐姐,與我何干?才懶得理她。所以我只知道她叫鄭瑾兒,是滎陽人氏,至于她長什麼模樣,兩個婢女是不是秀麗,一概不知。就上次游園之時,遠遠打了一個照面,依稀記得與她身邊的一個婢女與今日的小娘子有些相象。」崔居昂首挺胸,一副堂堂正正的模樣。
崔向懶得再調笑崔居,沉吟片刻,卻說︰「稍後你修書一封給高閑法師,若他有空前來崔府尋你,就讓他由側門而入,到時讓崔全領法師來菡萏苑尋我,至于你姐姐那里,不妨交與崔安去說,他必定會說服你姐姐不會通報崔刺史得知。」
崔居不解其意︰「崔安從來不听我的話,讓他前去說服姐姐容易,讓我先要說服他比較難。」
崔向一拍崔居肩膀︰「九郎,你對崔安說,高閑乃是當世第一書法高僧,他一定會欣然答應。」
崔居更迷惑了︰「高閑法師的書法確實不錯,不過要是說他當世第一,他有那麼有名麼?」
現在是沒有,以後就有了,崔向不好明說,只好胡亂應付過去,總算說得崔居相信了,轉身要走時,他又回頭問道︰「還要不要查查陷害你的小娘子到底是不是那個婢女?」
崔向搖頭︰「先不查了,不信她還敢再來害我,反正我也沒有吃虧。」
其實崔向心中想的卻是,他實在想不出來那個鄭瑾兒為什麼要污蔑他,他無權無勢,又不是貌比潘安才追子建,也許對方還真是認錯人了,查來查去最後浪費心力不說,還是一個不了了之,何苦?他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學業自不用說,還有結交了高閑和高水兩位法師也是好事,日後說不定在百丈寺的事情之上,還能借得上力,還有仰山寺也得找個機會親身一觀。
凌靜安被他收服算是意外之喜,不過凌靜安其人不易訓服,不僅要許之以利,還要想個妥善的法子讓他不起二心才是,畢竟他事關他的斂財大計,馬虎不得。
但說起來,凌靜安還只是一步長遠之棋,至少一年多以後才可得大用,遠水不解近渴,到明年會昌法難之前,最少也要賺到一筆錢,也好一旦用來安置百余名僧人,也有錢可用,有力可借。身上有三千貫,算去還崔安的三百貫,還有兩千七百貫,對他個人甚至一家人來說,是一筆巨財不假,不過用在百余名僧人身,就捉襟見肘了。
怎麼能多快好省地小發一筆財……崔向犯了愁。
出去半天未回,一進門就遇到崔卓的冷臉,也在崔向的意料之中。他趁崔卓發火之前,匆忙恭敬地說道︰「父親大人,孩兒一早被崔安、崔居兄弟二人拉去文淵閣鑒賞前人真跡,因崔居性子急,不由分說拉上就走,也未來得及向父親交待一聲,是孩兒疏忽了,望父親懲罰。」
崔卓听崔向與崔刺史兩位兒子交好,也不好再訓斥崔向,只是威嚴地說道︰「崔刺史乃是高門望族,與我們雖然同姓,不過地位懸殊,與兩位郎君交往之時,不可自傲,亦不可諂媚,不卑不亢清淡如水,要進退有度,知道麼?」
這些道理崔向都懂,但再明白也得在父親面前表現出虛心受教的模樣︰「孩兒記下了。」
兩句話說完,父子二人一時相對無語,幸好母親崔吳氏及時出現,細心問了幾句,又叮囑崔向不可到處亂跑,省得惹事,臨了又說要是用錢的話,就沖她要。
說到錢,崔向感覺懷中的三千貫的飛錢沉甸甸的,要是換成銅錢,最少能鋪滿一地。只是想起以後用錢的地方太多,不定哪里就動輒幾百貫,三千貫估計還遠遠不夠,忽然感覺原來他還是一個 當響的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