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某先將《千字文》許與崔八郎,不敢失信于人,此帖……還歸崔安所有!」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凌靜安猛地將手中木盒推到崔安手中,又朝老者叉手一禮,不敢正視老者的眼楮,「盧老丈,君子有**之美,不奪人所愛,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與小的一般見識!」
老者臉上再也沒有了從容的笑容和淡定,直氣得須發皆張︰「凌—靜—安!你出爾反爾,見利忘義,兩面三刀,當真是天下少有的卑鄙小人……今日盛情款待,盧某全然記下,他日定有十倍厚報!」
听了老者**果的威脅之話,凌靜安緊咬牙關,一言不發,只是目光陰冷看向崔向,恨不得將崔向活活吞掉。崔向一臉無辜加無奈的笑容,正小聲和崔安說些什麼。
「哄」的一聲,人群猶如水入油鍋,轟然亂成一團!
「什麼?凌靜安吃了啞巴虧,不賣三千賣三百,真是驚天奇聞!」
「我沒听錯吧?凌靜安沒發瘋吧?崔向是誰,誰知道,我願意出一貫錢。」
「太好了,今天總算沒有白來,真是一出一波三折的好戲,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古怪,奇怪,搞怪,見怪不怪,怪到沒法再怪,真是無怪不有!」也不是哪位仁兄快語如珠,說出一句經典之語。
凌靜安不管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也不理有人在耳邊問來問去,只是死死地盯住崔向,好象生怕他跑了一樣,雙眼如紅,只差一點就血光飛濺,將崔向當場格殺。
可惜的是,眼光再歹毒,也殺不了人,所以崔向還是好好的,甚至還抬起頭沖老者微微一笑。
老者怒氣發泄完畢,狠話也撂下了,情知此地並非久留之地,當下冷冷一笑︰「好,盧某記下崔向的大名了,定當向我家阿郎稟報。你以一介白衣之身,能入得我家阿郎之耳,也算是天大的福份了。後會有期!」
「盧老丈……」
崔向向前一步,笑吟吟地叫住老者,「莫要生氣,氣大傷身,再說在下還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老丈一二。」
老者卻是理也未理,轉身就走,剛走幾步卻又被崔向的一句話定在當場。
「可否告知在下,貴家阿郎是誰?若他正是我景仰之人,《千字文》我願忍痛割愛……」
老者猛然回頭,目光炯炯︰「你這是何意?」
崔向抄手而立︰「無他,只是想與貴家交友罷了。」
老者眼光閃動,最終還是《千字文》的誘惑佔了上風,畢竟自家郎君不好相與,沒有得手,回去一番大罵還是輕的,說不定還……
「我家阿郎姓盧,現居洪州……」有些話點明即可,不必非要說個清清楚楚,就露怯了。老者相信以崔向的聰明,肯定會猜到他說的是誰。
「呀,失敬,失敬,果然是他……老人家,盧老丈,幸會,幸會!」崔向一臉熱切,不但讓老者大吃一驚,周圍眾人無不目瞪口呆,不知道崔向到底是向著誰家,怎麼有點語無倫次?
還未等老者反應過來,崔向已經從崔安手中奪過木盒,一把送到老者懷中︰「既然是在下最敬仰之人,區區一副《千字文》定當雙手奉上,絕無二話。還請盧老丈收好,莫要摔壞才是。」
老者直到木盒在手,還仍不相信崔向會將《千字文》雙手奉送,他不相信地打開木盒,《千字文》赫然藏身其中,正是剛才大家看到的那一卷。他還是不敢相信崔向會有如此好心,又向凌靜安投去疑問的目光,意思是此帖是否正是剛才之物。
凌靜安也沒有想到崔向會來這一手,幾乎將嘴唇都咬出血來,臉色慘白,卻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這,這如何使得?」老者也這從天而降的意外之喜砸得有點頭暈腦脹,一時間竟然生出不太真實的感覺,磕磕絆絆地問道,「此物原本歸崔安所有,又是他出錢購買,你能替他做得了主麼?」
崔向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反正老丈原本就打算出三千貫來買,我也就只收三千貫好了。有了三千貫在手,老丈方才所說的難解之事,就不再是難事,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原來他費盡心機,所圖之物不過是錢財,老者心中的郁悶之氣一掃而空,再也沒有一絲憋屈的感覺,盧家什麼都不缺,還會缺錢?區區三千貫,在盧家眼中,和一文錢沒有區別。
老者腰直了起來,氣也粗了許多,一伸手就取出剛才的三千貫的飛錢,塞到崔向手中,恢復了淡定從空的笑容,呵呵一笑︰「後生可畏,果然是生財有道,老朽佩服。就此別過,告辭!」
一轉身,看也不看凌靜安一眼,揚長而去。
一時間,二樓寬敞的大堂之上靜可听落針,大家大眼瞪小眼,下巴掉了一地。
這也行,從中間一轉手就賺了兩千七百貫,將原本屬于凌靜安的錢財據為己有,這種虎口奪食讓人痛恨的宵小手段被崔向信手拈來,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地將眼楮睜開到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骨碌碌轉個不停,只在崔向和凌靜安二人身上打轉,就等著接下來一場狂風暴雨的好戲上演!
只是……只是崔向若無其事地將飛錢收好,用雙根手指夾著,輕飄飄到送到凌靜安面前︰「凌兄,要不三千貫錢你先收下?」
凌靜安目光呆滯,面如死灰,對崔向之話置若罔聞,直到旁邊的伙計輕輕推了他一把,他才驚叫起來,如夢初醒,身子晃了幾晃,幾乎站立不穩。身旁的伙計還想扶他一把,卻被他一把推開,只見他猛一跺腳,一臉狠絕之色,朝崔向叉手一揖到底︰「從此凌某唯二郎馬首是瞻,不敢再有二心!」
崔向急忙將凌靜安雙手扶起︰「何止于此,何必行此大禮,你我兄弟不分彼此,今日有緣相識,也是人生大幸。」
凌靜安黯然無語,只是茫然點頭。
這一下,別說眾人驚訝得幾乎連眼珠都掉到地上,連崔安和崔居也是面面相覷,眼中的震驚無以復加,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所有的人都是一個心思,恨不得一齊大喊︰「誰能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