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在結束了對陳佳明的營救之後,江天鳴便離開s大學。雖然早就對「不死不滅」的說法抱有懷疑,那本**又被撕掉了一頁,真正讓自己起疑的,還是那晚葉靈玉異樣的反應。本想查出其中緣由,但幾天下來,都沒有任何收獲,無奈之下,江天鳴只好偷偷跑去了天機館。
「師姐說那只是長時間難以維持身形——我並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偽,就是這樣的現象真的有些反常。」江天鳴並沒有任何證據,只是覺得葉靈玉從一開始就藏著什麼驚天秘密,不然也不會出現書頁被撕的情況。「看痕跡已經有段時間了,一定是師姐偷看的時候撕下來。」江天鳴知道是**,天機子一向循規蹈矩,就沒抱太大希望,但還是問了有關「念靈」的問題,得到的也果然是搖頭和嘆息。
「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也說過,這本書的語言就像家電說明書一樣簡單,難道就真的沒有收獲嗎?」
「就是因為簡單才不知所雲!」這本書並不厚,從到手到現在,江天鳴都快把它翻爛了。「撕去的一頁,一定是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或許師姐當年就知道會有今天的局面,不想我妨礙她才這樣做的。」雖然書上說「念靈」的願望是純淨的,否則便會因怨念而化為厲鬼,但江天鳴總有種不好的感覺——會成為**,「念靈」必然會有其見不得人的地方。「我要回去問師父!」
「別開玩笑了!師弟。你師姐是不會做壞事的,不然早就成厲鬼了。」說實話,經江天鳴這麼一說,天機子也擔心起葉靈玉了,只是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解除張羽晴設下的詛咒,而不是這種事。況且以江天鳴亂來的xing格,又不知道要闖什麼禍了。「你上次借取劍的名義,偷偷盜走了這本**。現在師父知不知道還不好說,你這麼回去問他,豈不是不打自招?」
「這根本不是詛咒!不過是張羽晴借著其他神魔間的爭斗,跑來學校自娛自樂罷了。」調查到了這種深度,江天鳴反倒覺得張羽晴意圖不明了,「天知道那家伙想干什麼——她要真是只想殺人,干脆拿把刀沖進寢室把大家全捅死好了;至于開始時的恐怖氣氛,也早就沒有了」
這次回去,天機子估計著不只是罰干活那麼簡單,真擔心師父會一怒之下把江天鳴逐出師門,但這小鬼就是不听勸,要一條道走到黑。「明明想著替師姐討回公道,到現在卻連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多少次江天鳴都想親自問這個問題,但都放棄了——不管怎麼問,葉靈玉大概都只會用那句「秘密需要合適的時候才能解開」來敷衍的。
「師弟,她在學校潛伏了這麼多年,如果真有什麼惡行,就不會只被叫做‘詛咒信使’,而是另一個校園恐怖了。」天機子知道說不動江天鳴,就想看看這個小鬼到底懷著怎樣的心態。「只是一個yin氣的擾動和一個被撕的書頁,真的有必要嗎?」
「我只想知道真相,僅此而已。」在江天鳴看來,葉靈玉的事絕不一般,就如同陳佳明之死,旁人有誰會知道惡魔與地獄犬的存在,至于天使,也並非人們所想的「守護使者」。「我不全是為了私情,只是這一切都是有聯系的。」江天鳴不知道自己的話是不是自欺欺人,反正就是那麼決定了。
「好吧,我準許你去,但是~~」天機子早猜到是這樣的結果,苦笑著回屋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行李,「我要和你一起回去,你小子太調皮了,三天的路程,誰知道你會不會惹麻煩?」
這樣的要求,江天鳴沒辦法拒絕。「大概是怕師父為難我吧」還想說些感謝的話,天機子已經催促著上路了。
三天以後,兩個人終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修行之所——算不上什麼名山大川,但也是一個清靜幽雅之地。常年隱于雲霧之中,只是群巒中的一個小小山峰,縱然四季如chun,也鮮有人知。據說當年江天鳴的祖師爺不願被盛名所累,放棄了那些「道家仙境」,只是看重了這塊清靜之地,本想著獨善其身,誰知還是有人慕名而來。久而久之,也有了兼濟天下的想法。道法雖jing,只可惜窮山僻壤,著實收不起不起太多弟子,況且魚龍混雜,連門派都沒有對外公開。最終,祖師爺在山中施法,讓道觀永遠被雲山籠罩,又以花草樹木擺出奇門遁甲作為結界,用師父的話講——只有有緣之人,才能上到山門,業心過重,即便學到法術,也只會是個喪德術士甚至冷血殺手。
「記得上次回來的時候就差點迷路了。」同樣的小路,每次踏上,江天鳴都會有著不同的心境,明明是不變的風景,有時覺得很熟悉,有時又是那樣陌生,「說起來,也算是一種試煉,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心中懷有怨恨,但又有救人的意願,能在半路遇見同門,那已是不小的福氣。
「看樣子,我並沒有錯。至少,我的願望沒有錯。」當時張羽英不惜破壞城市,也要救陳佳明,回想起來,也許只是一個善意的錯誤。「如果必須破壞,那樣的拯救,只是小孩子的任xing罷了。」江天鳴不知道,說得冠冕堂皇,自己是否也只是做無用功,但至少,現在他已經來到了山門。
「師弟~~」天機子看出了江天鳴的矛盾,但已經到了這里,也無法回頭了。「要我幫你敲門嗎?」
「不必了。」責罰這種事情,江天鳴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葉靈玉會給自己什麼樣的答案,江天鳴連猜測的膽量都沒有。「對我們來說,‘難得糊涂’這種事,是不適合的。」
山中道觀,主持清幽道長正在禪房打坐,不覺間掐指一算,自言自語道︰「因果相依,不管隔了多久,就算跨越了世界,該來的終究要來,萬事強求不得。」苦笑一下後,清幽道長起身打開大門,就見一個小道士跑來通報,說是二師叔和小師叔回來了。
「知道了,你讓他們去藏經閣等我吧。」清幽道長捋了下雪白的胡須,點頭示意,讓小道士去了。「這個世界,終究是藏不住秘密的」
「藏經閣?!」一听到這三個字,天機子心里「咯 」一下,眼楮一瞪,差點叫了出來。倒是江天鳴,一臉的淡定——反正早晚都要知道,清幽道長神機妙算,又過了這麼久的時間,知道也不是奇事。
「走吧。」天機子不再說什麼——他不是因為事情敗露而驚奇,只是久不回來,有人提起藏經閣,總是會勾起一些不好的回憶。「算起來也有十幾年了」
十分鐘後,二人終于到了藏經閣的門前,卻不想只許江天鳴一人進去。天機子著實擔心,卻無奈師命難違,只能在門外等候。「說起來我還真不喜歡這個地方。」因為當年的事情,天機子到現在對藏經閣都會敬而遠之,這回為了師弟過來,倒是主持把自己擋在外邊。「師父,你到底在想什麼呢?」望著「藏經閣」三個金字,天機子無話可說,只希望師父不要過分為難江天鳴。
江天鳴不知道天機子為何事擔憂,也猜不透師父此舉的意圖,只是藏經閣獨有的昏暗,讓清幽道長的背影都顯得模糊。轉過身來,良久都不說一句話,大概兩個人都在想著,要以怎樣的方式開場。
「師父,我~~」這麼久都不說一句話,清幽道長也是少有的嚴肅。覺得還是坦白點好,江天鳴便自覺地把那本**拿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有惡意的,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師姐,希望她能更坦率一些。我不希望再有人被那個‘女魔頭’害死了。」
「天鳴,你修道為了什麼?」清幽道長像是沒听見江天鳴的解釋,只是自顧自地問這種空洞的問題。
「這個~~」江天鳴一時語塞——之前修道時,他從未在意過這個問題,年幼時整天跟在葉靈玉的**後面,要真是自己想些什麼,估計只是復仇罷了;後來一點點duli,繼承師姐的意志做了驅魔人,希望哪天可以為葉靈玉報仇,最後來到s大學,一切又是一副翻天覆地的模樣。「對不起,作為道家弟子,我並不稱職,但這一次回來,我真的只是想解救朋友。」江天鳴這才發現,其實之前的自己,說是修道,不過是被仇恨擺布,完全只想著如何干掉敵人而已——如今終于卸下了最大的包袱,可現實卻再次勒緊了江天鳴的脖子,但他已不想再犯傻——為葉靈玉而來,其實是不願任何人受傷。「師父,我知道犯了錯事,但書本終究是書本,如何解讀,如何使用,靠的還不是我們的內心?」
「明明是認錯,卻還是那麼伶牙俐齒。不過你比那些只會說‘修身養xing,濟世救民’的偽君子好多了。」看著江天鳴一副惶恐的樣子,再听著那些話,清幽道長心里便有了譜,放開臉不再嚇唬江天鳴——的確,若非江天鳴所說,葉靈玉也不會至今保有本心。「說實話,一開始發現時還真有點想把你趕出山門,但想著你所處的環境,就想先觀察一陣子,畢竟是因為靈玉的事情」
原來,當年葉靈玉死後不久,就有人發現那本**好像被人動過,因為一時查不到犯人,清幽道長便把事情放在一邊,只是囑托弟子們萬事小心——只要人不死,「念靈」便無從談起。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天機子竟說出葉靈玉是「念靈」的事實!至于當年的犯人,自然不言而喻了。
「說來也是慚愧——當年靈玉並沒有轉世,人間也沒發現更多的厲鬼」江天鳴還指望著師父能給自己什麼有用的東西,說到最後,只是知道葉靈玉的事也早已暴露而已。「我沒當主持的時候,這就已經是**了,里面的內容我也沒讀過,所以對于‘念靈’這個東西,我們都不了解,只是知道個名字,‘不死不滅’的描述,歸根到底,也是靈玉的一面之詞。」可知天下之事,難識天下之物——若非如此,江天鳴早就知道張羽晴的身份了。
「師姐的靈體現在有些不穩定,師父,不死不滅,可不會這樣表現。」正如清幽道長所說,所謂的「不死不滅」,一開始就是葉靈玉自己的觀點,江天鳴找了很久,只有「‘念靈’不可外力消滅,不可縛束,在人員稀少處會有強烈存在感」這樣的描述。
「僅是這樣的內容,不足以成為**,不然當年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清幽道長並不反駁江天鳴對于**的看法,不去觸踫這個東西,只是因為他有著和天機子一樣的心結。「說起來,也真是難為靈玉有那樣的覺悟,只是~~」
盯了半天,清幽道長還是沒有翻開書——失蹤的一頁,必然是葉靈玉秘密的根源,或許只是幾句話,就能改變整本書的xing質,甚至連葉靈玉本身也要被重新審視,剩下的部分,看不看都無關緊要了。
「師父,能找回丟失的一頁嗎?」到現在,江天鳴越發覺得師父幫不上什麼忙了,或者說,師父自己又想回避些什麼。「我不知道那一頁究竟有多可怕,能讓整本書遭到封殺,我只是不想師姐明明是好心,卻因為那些東西誤人誤己!更不想自己的同伴再有無謂的犧牲!」提到同伴,江天鳴又忍不住想起了那次失敗的營救,一時興奮,說話都帶有些失態。「哪怕穿越到過去,我也要知道當初那個混蛋作者到底做了什麼奇怪的研究!」的確,細細一讀,整本書真的不過是一份研究筆記,還是手寫體的!不過回到過去的想法,也著實瘋狂,大概是被張羽英影響太多了。
「作者是嗎?」不知為何,提到「作者」二字,清幽道長突然顯得有些傷感,似乎提起了什麼傷心往事。「對不起,我能幫的只有這些,如果你真想著回到過去,大概還能告訴你一件事,但有人比我更適合轉述——至于這件事是不是有用,就要看你的想法了。」清幽道長知道江天鳴在外闖蕩很久,會有這種古怪想法也算不得什麼,只是勾起了自己的傷疤,著實心痛。
「這個~~」想起剛剛天機子的反應,江天鳴知道自己該找誰了,只是沒想到師父也會被凡事所累。
「去吧,天鳴。我想靜一會兒——說到底,人終究是有感情的。」
听到這樣的話,江天鳴也沒有理由糾纏下去。「又是上代人的恩怨嗎?」往事沉澱地越久,就越會使人痛心——想著這些,江天鳴總覺得很對不起師父,但沒有辦法,馬上他還要揭天機子的「傷疤」。
「果然,我和羽英沒什麼區別」因為自私,人與人之間的傷害,總是難以避免,江天鳴只想找回一份書頁,卻不想牽扯到這麼多事情。已經不能回頭,江天鳴只希望這一切不會毫無意義。
「怎麼樣?師父沒有為難你吧。」只是不到半個小時,天機子就等急了,正想著要不要打听下情況,就見江天鳴走了出來,只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讓天機子心里一緊。
「沒事,師父對我很好。只可惜他也沒辦法找到那個書頁,因為很久以前那就是**了。不過~~」江天鳴話鋒一轉,又擺出一副疑惑的樣子。「不過師父似乎知道作者是誰,卻不願意說,倒讓我來問。」
「作者?!我知道?」听到江天鳴的話,天機子如同遭了雷擊一般,身子猛地一震,心想,「不會吧,難道當年那個人的罪過是因為這本書?」
「師兄,怎麼了?」
「沒什麼,你晚上過來,我會給你說明的。」天機子深呼了一口氣,轉身快步離開。
「不是因為不想說」天機子知道為什麼清幽道長要把這件事交給自己。
「是因為心里懷著愧疚。」藏經閣里,清幽道長正對著那本書嘆氣——權衡利弊,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們當初的做法是否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