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名伏牛派弟子來到郝漢等人所住的四合院,敲了各人的房門,說道︰「喻堡主和師祖有請幾位去議事廳,有事相商。」
眾人讓小齊兒一個人在院中玩耍,一塊跟著這名伏牛派弟子來到一間大廳中。只見廳中置滿座椅,已坐了不少人,都是各門各派的掌門、幫主以及一些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喻霄麒打老遠便從廳中迎了過來,對霍寬等人道︰「在下邀了各派的掌門幫主和一些前輩耆宿前來商討要事,幾位都是博聞多識之人,在下想請幾位听會,幾位若有什麼高見,務請指教一二。」
霍寬客氣道︰「不敢。」
喻霄麒將幾人讓到左首的幾個座位上坐下。附近有幾個掌門幫主正在竊語私議,幾人側耳凝听,听得他們議論的都是有關對抗璇璣教之事。又等了一會,各派掌門來齊,紛紛就坐,喻霄麒與金威在上首座位坐了,眾人停止私議,廳中登時肅然無聲。
喻霄麒開口道︰「承蒙各位掌門、幫主、前輩、少俠抬愛,沖在下一分薄面前來赴會,在下感激不盡,在下借金掌門寶地,邀各位來共商對抗璇璣教的對策。」
獨臂俠燕谷風道︰「喻堡主無須客氣,我等都是敬重喻堡主義氣深重、正直無私,更何況此時正值我正道生死存亡之際,大伙理應同仇敵愾、齊心協力。」
淮河幫幫主余萬方道︰「不過卻有些幫派不識抬舉,接了喻堡主的請帖,卻不來赴會,嘿嘿,喻堡主的面子都不給,真是好大的派頭!」
九華派掌門姜鵬來道︰「許多沒有來的門派與一些與會門派結有梁子,懷挾舊怨,倒也不足為怪,還有些門派像洞庭派、九龍門等,與咱們也沒什麼交情,不賣面子也無須強迫。何況這些門派不來,卻也不是什麼壞事,若是正道所有門派傾巢而出,聚集在北方,南方空虛,天煞幫等**勢力想必會乘機作亂,眼下那些不來赴會的門派卻正好可以鉗制他們。」頓了頓,又道︰「喻堡主胸有丘壑,想必心中也存了這層用意。」
喻霄麒笑了一笑,道︰「在下發出邀請已有三個多月了,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漢該來的都來了,現下也無須再等了。」頓了頓,正色道︰「兩個月前,金掌門派出去三批門下弟子去往西夏璇璣教,遞送戰書檄文,可到現在,未有一人返回,並且音訊全無,此刻恐怕都已身遭不測,葬身于璇璣教之手了。」
姜鵬來道︰「有道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璇璣教連信使都殺,足見他們敵意之深。」
雁蕩派掌門閻濤道︰「既然璇璣教撕破臉,咱們也無須跟他們客氣了,是時候與這幫魔崽子開戰了,咱們若再不所有‘回敬’,他們可就要更加得寸進尺了!」
廳中眾人紛紛應和道︰「不錯,與璇璣教開戰!」這些江湖豪杰既然應邀前來,多半是對璇璣教懷有敵對態度。
喻霄麒道︰「璇璣教兩百年前被中原正派逐至西夏,雖得殘存,但也元氣大傷,式微百年。這兩百年間,璇璣教在西夏重整旗鼓,募攬教眾,積蓄力量,如今勢力正值方張,已然恢復昔年舊觀,已與咱們中原武林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如今璇璣教已歸屬西夏朝廷,倘若讓璇璣教的勢力擴張到中原,無異于西夏國的力量滲透到大宋疆土,屆時我大宋江山恐怕也危乎殆矣。」
姜鵬來道︰「喻堡主說得不錯,如今璇璣教的種種怪異舉動或許正是西夏朝廷所醞釀的一場陰謀。」
燕谷風道︰「十多年前西夏王朝經歷了太子寧令哥弒君殺駕、寧令哥被處死這番政變之後,沒藏訛龐從中漁利,竊得政權,他雖扶持了自己的外甥拓跋諒祚登基,但拓跋諒祚沖齡踐阼,毫無實權,只不過是沒藏訛龐手中的傀儡。其實在此之前,沒藏訛龐便早已包藏禍心,覬覦西夏皇權,那場政變實則是他背後一手策劃,既借太子寧令哥之手除去了李元昊,又以弒君之罪鏟除了寧令哥及其黨羽,真可謂一箭雙雕,足見其手段之辣、野心之深!如今沒藏訛龐權傾朝野,野心也是日漸膨脹,自然不會只饜于西夏那一隅之地,想要在有生之年輿圖換稿,將大宋疆土納入西夏版圖。」
眾人均覺這番推論十分有理,余萬方冷笑道︰「嘿嘿,那咱們就把璇璣教那群魔崽子徹底端了,給那些西夏國的蠻夷一個下馬威瞧瞧!」
群豪紛紛叫,又議論了一會,不知不覺便說到了如今璇璣教的幾位權要人物。姜鵬來道︰「璇璣教歷來設有天樞堂、天璇堂、天璣堂、天權堂四堂,如今四堂堂主分別是‘截風斷流手’裴擎宇、‘降魔尊者’協日巴、‘玉面蝟’唐知秋、‘蛇蠍美人’張媛璟。」頓了頓,道︰「那裴擎宇乃是璇璣教四大堂主之首,在教中地位僅次于教主。此人號稱‘截風斷流手’,掌法之卓絕,掌力之雄厚,據說可截斷狂風,劈斷流水,委實不容小覷。
「那天璇堂堂主‘降魔尊者’協日巴乃是一位西域密宗僧侶,其看家本領‘拙火定神功’已臻大成境界,那‘拙火定神功’又喚作‘靈熱成就法’,玄奧精深,威力巨大,此人還精通一門名為‘天魔伏誅功’的密宗神通,功力淳厚之極。」
姜鵬來續道︰「天璣堂堂主‘玉面蝟’唐知秋原是蜀中唐門七大宗主之一唐昕遠的長子,後來因參與其父謀奪族長之事,被族人逐出家族,便去了西夏,投靠璇璣教,此人善長暗器,尤其精通機括暗器,手法高超,相傳他叛走唐門之時,將唐門第一暗器、江湖第五神兵‘龍生九子’一並偷走了。」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龍生九子?那是個什麼玩意兒?」說話的是個頸掛斗笠的老者,在場許多人都識得他名叫韓松風,平日里不怎麼過問江湖之事,只在江南一帶隱居,喜好垂釣,江湖人稱「釣魚翁」。
姜鵬來道︰「‘龍生九子’乃是唐門機關巧匠極智窮思、耗盡心血打造出來的一件機括暗器,這暗器乃是一只長匣,形似棺槨,外雕蟠龍圖紋,內裝九種暗器各數枚,九種暗器各以囚牛、睚眥、嘲鳳、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負、螭吻這龍之九子來命名,分別從長匣各處發射出來。」
余萬方不以為然道︰「嘿!我還道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是恃著器械逞凶,這哪里算得上真本領?」
姜鵬來搖頭道︰「不然,余兄此言差矣,那‘龍生九子’可絕對不是三歲小孩都可隨意擺弄的玩意兒,它並非人人都能使得。據傳‘龍生九子’雖是機括暗器,但表面卻沒有按鈕、扳扣之類的發射機關。」
余萬方奇道︰「那它該如何射出暗器?」
姜鵬來道︰「據傳‘龍生九子’內部構造極為精奇,其內的機關、機簧、機樞等裝置須以唐門的獨門內力渡入其中來催動,內力的剛柔、大小不同,激發出來的暗器種類也就不同,可單獨發射一種暗器,亦可同時激發多種或全部九種暗器,是以須得掌握五百一十一種發勁手法,倘若內勁拿捏不當,暗器極可能會反傷自身。還有傳聞說,當初打造這件暗器的工匠為了預防它被敵人繳奪或盜走,故而將其應激機關打造成得極為敏感,可受附著于聲音之中的內力催發,只要以唐門的獨門內力吼出聲響,便可觸發其機關,哪怕到得敵人手里,也能致敵死地,構造如此巧妙,端的是巧奪天工之作。所以光有這‘龍生九子’的器械還不成,還須有一身極精純的獨門內功和一手極嫻熟的運勁技巧才行。」
在場群豪听了姜鵬來對這「龍生九子」機括暗器的描述,無不嘖嘖稱奇,他們過去皆聞蜀中唐門不但擅長使用暗器,更擅長設計打造暗器,機關術天下無雙,卻沒有想到其工藝之精、心思之巧,竟至于斯。
姜鵬來又道︰「那天權堂堂主張媛璟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邢斌、左涵賢伉儷的弟子,後來她不知出于什麼緣由,叛出師門,投身璇璣教,拜入聖手毒姑門下,此人雖在邢左二老手下學過一些武藝,但她最厲害的武功卻是從聖手毒姑處學來的,她的武功以毒功為主,其毒劇烈無比,難以抵擋。」
郝漢心想︰「江湖中人都不知這位張姊姊何故背叛師門,多以為她貪圖那聖手毒姑的高強武功,以及在璇璣教中的地位,卻不知她懷有莫大的苦衷。」
余萬方道︰「姜老兒知道的倒是不少,如今那璇璣教的教主你又知道多少?」
只听姜鵬來道︰「說到如今璇璣教的教主高廣源,老朽可就知之甚少了。這人在是四年前璇璣教那場叛亂中受沒藏訛龐的扶持,成為教主,在此之前,老朽在江湖上從來沒有听說過這號人物,這人便好似無端冒出來的一般,諸位中可有誰對這人的來歷有所耳聞?」在場眾人面面相覷,皆是默然搖頭。
喻霄麒道︰「江湖中人大多只知道這個新教主名叫高廣源,除此之外,這人的武功、來歷、容貌均是一無所知。不過,這人既能得沒藏訛龐青眼,並懾服璇璣教一干教眾,想必是有幾分驚人藝業和過人手段了。」
姜鵬來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璇璣教把老底藏得這麼深,又把咱們派去的信使統統殺害,想必是有許多詭計不想讓咱們知道,大伙須得謹慎。」
忽然喻霄麒神色一變,抬頭望向屋頂。在場眾人不明所以,也都循他目光望去,目光到處,卻只看見密實的紅漆椽子,並無任何異狀,正大惑不解時,只听喻霄麒朗聲說道︰「閣下遠道而來,又听了這麼久,想必是有些高談鴻論了,何不下來指教一二?」
眾人皆是一驚︰「莫非屋頂伏著人?我們怎地沒有察覺?」郝漢心道︰「喻堡主耳力當真聰靈,我上次在干雲莊屋頂,連大氣也沒有喘一口,便被他發覺,卻不知這回屋頂上的是什麼人物?」
半晌不見動靜,余萬方按捺不住,抄起身旁一張茶幾,朝喻霄麒所盯之處猛地擲去,但听 地一聲,屋頂被茶幾洞穿,跟著嘩啦之聲不絕,碎椽木、碎瓦片紛紛墜下。眾人不約而同地仰頭望去,卻見那洞口處沒有任何人的身影。過了半晌,眾人納罕間,忽然人影晃動,從那洞口飄然落下,不帶任何聲響,在大廳正中落定,雖無聲無息,不起縴塵,卻給眾人帶來莫大壓迫。眾人一打量,見這人面部明晃晃地罩了一層銀光,卻是一塊骷髏鐵面具。
眾人均是矍然一驚,紛紛離座站起。他們先前都听說,幾個月前江湖上發生的那十幾樁命案,有人見到那行凶者正是一個帶著骷髏面具的怪客。又細一打量,見這人身著一襲寬松黑袍,背負一柄黑鞘長劍,整張臉都被面具罩住,唯有一雙眸子透過面具洞孔,發出冷清黯淡的神采。眾人雖看不見這人面容,卻都能感到,這人身上透著一股莫名的蕭索之意,令人心頭驀然一緊。
眾人心知此人定是來者不善,均是凝神戒備。他們來此議事,都沒有攜帶兵刃,更何況他們根本不曾想到眼下伏牛山守衛如此森嚴,竟然有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淌進來。
一時間大廳中鴉雀無聲。過了半晌,金威開口道︰「閣下是什麼人?來到敝處有何貴干?」
那人卻不答話,緩緩掃視群豪,他此刻身處重圍,竟是毫無怯意,一副凜然不懼之狀。
金威又問︰「閣下是誰?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余萬方忽然喝道︰「鬼鬼祟祟,能有什麼好事?看掌!」一掌朝面具怪客面門拍去,他雖知這人定是武功高強,自己未必是他敵手,但這人來歷不明,詭譎古怪,且與那幾樁凶案甚至可能與璇璣教有所關聯,眾人少時定會一並擁上,將這人拿下,好審訊盤問。自己領頭攻上,即使不敵,終究可以掙些面子回來,他上一回在干雲莊因施冷之事顏面盡失,如今急需重樹威望。他這一掌拍至中途,倏地五指曲勾,變掌成爪,想將這人的面具攫下。
眼見五指離面具已不到一尺,余萬方心下一喜,自忖這一下必能得手,哪知便在這分際,他忽覺一股勁風自左邊朝臉上罩來,直催得他左腮抖蕩,呼吸登時為之一窒,跟著眼前一花,左邊臉頰一痛,身子被一道怪力掀起,一頭栽飛出去,在空中連折了幾個跟斗,接連撞翻了五六張桌椅,但听 地一聲,他的背心撞到一根廳柱之上,這才止住去勢,身子貼住廳柱頹然滑下。
余萬方只覺眼前金星直冒,張開嘴吐出兩顆牙齒,左臉頰已腫起一大塊來。他這一下跌得極是難看,非但面子沒掙回來,反倒丟了更大臉面。不過幸好丟得只是臉面,那面具怪客方才衣袖一揮,袖角抽在余萬方左腮之上,雖然只是軟綿綿的衣袖,卻帶起余萬方整個身子在飛起,跌出一丈多遠,可見力道極大。照理說如此巨力打在人臉之上,縱然不死,頭骨恐怕也會被震碎,可余萬方卻只被打掉了兩顆牙齒,可見這面具怪客用勁極巧,並未痛下殺手,只以柔勁拂去,若是剛勁甩出,余萬方丟的可就不光是臉面,性命也非丟了不可。
這一下眾人均是駭然不已,對這面具怪客的武功底細也了解了個大致,許多人自忖萬萬不是敵手,一時間大廳中鴉雀無聲,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也不知道是誰大喝了一聲︰「這人是殺害我正道中人的十惡不赦之徒,咱們不必和他講什麼江湖道義,大伙並肩子上啊!」
此言一出,廳中登時有人躍躍欲試,緩緩地朝面具怪客圍攏過去,但他們心存忌憚,誰都不敢第一個沖上,生怕會步余萬方後塵,心中均想︰「這人對余萬方手下留情了一回,第二回可未必會手下留情,萬一他大袖一拂,施以真力,我可萬萬抵擋不住,不如等旁人先攻上去,我再趁隙找尋破綻,批亢搗虛,一舉將這人拿下。」
還有些顧及身份的宗師大匠不願以多敵寡,兀自原地不動,靜觀其變。這般僵持了一會,還是無人上前發難,先前喊話那人又道︰「大伙別怕,咱有這許多高手在此,諒這廝如何能耐,光憑一個人也難成氣候,我喊一二三,大伙一起……」話未說完,忽然人影晃處,這人啊地驚叫一聲,跟著哇哇大喊道︰「放開我!」他發出啊的驚叫聲時,尚在人群之中,而這句「放開我」卻是在大廳中央發出,眾人定楮一瞧,卻見那面具怪客手中多了一人,那人渾身軟癱、手腳耷拉著被面具怪客抓住腰間、提在手里,顯是穴道被制,嘴里兀自叫喊著︰「快放開我!」听這聲音,正是方才那不斷攛掇鼓動眾人上前圍攻之人,有人識出這人是福州馬王閣的掌門人馬大光。眾人方才听馬大光發話之時,都轉過頭去,循聲找尋這人,一時未留意那面具怪客,卻沒想到面具怪客竟在這彈指之間展開身形,無聲無息地欺近馬大光,將他擒住,又返回大廳正中,身法端的如鬼如魅。
眾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下駭然之意更甚,那幾個躍躍欲試、朝面具怪客圍攏而來的江湖客都不約而同地慢慢向後退回。卻見那面具怪客單臂將馬大光舉過頭頂,轉身朝廳門口走去,堵在門口的眾人攝于他的威勢,竟不由地紛紛讓開道路,讓他通行。
面具怪客托舉著馬大光,緩緩走到廳外,正要繞過照壁,忽听兩人齊聲喝道︰「留下罷!」但見閻濤和金威二老自廳中齊齊躍出,如同兩頭怪鳥般凌空撲下,閻濤一掌朝面具怪客背心劈落,金威則一爪朝面具怪客擎起的左手腕處擒去,兩人這一下配合得極是巧妙︰此時那面具怪客左手正托著馬大光,只有右手可以使用,閻濤和金威同時攻來,他自然要優先以右手應付閻濤拍向自己要害的一掌,如此便顧及不到金威了,金威便可趁隙而上,先扣住他的左手脈門,以防他吐勁將馬大光震死,然後順勢將馬大光奪回。
兩人盤算得極是精細,便連此後的幾般後招變換、幾種緊急狀況的應對法子也思慮周全,哪知那面具怪客不等他二人欺近,竟是手臂一振,將馬大光擲了過來,這個狀況他二人卻不曾料得。眼見馬大光飛近,來勢卻並不如何勁急,但閻濤和金威生恐面具怪客在馬大光身子上附著了什麼怪力,不敢怠慢,亦不敢硬接,當下二人皆是氣貫雙足,同使了一個千斤墜,身形從半空中驟然沉下,迅速著地,馬大光從他們頭頂掠去,待掠過三四尺,二人這才身子向後一折,手臂疾探而出,各自抓住他的腳踝和手腕,跟著扯動他身子,滴溜溜地轉起了圈子,欲將施在他身子上的力道化解掉,哪知才轉了兩圈,便發覺馬大光身上毫無異狀,才知面具怪客這一擲只是尋常手法,並未用上多大勁力。
這時,那面具怪客已趁著二人慌手慌腳、無暇他顧之際,嗖地躍過照壁。忽听照壁之後呼呼風生,似是拳腳揮舞所激起的勁風之聲。眾人猜想當是那面具怪客與什麼人在照壁之後交起手來,當下紛紛從照壁兩側包抄而去。
只見照壁之後,那面具怪客正與三個人招來招往,斗在一處,那三人分別是姜鵬來、燕谷風以及華陰觀觀主淨玄道人,原來他們三人早在面具怪客躍過照壁之前,便悄悄地繞將過來,在此等候攔截,殺他個措手不及。
此刻四人斗得正緊,旁人一時插手不上,于是緊緊靠在一處,偎成三面人牆,與照壁扣合在一處,嚴嚴實實地將斗場中四人圍住,以防那面具怪客逸走。
但見姜鵬來雙掌翻飛,使出九華派的嫡傳掌法「翻江掌」,掌挾勁風,頻頻朝面具怪客胸月復間招呼過去;燕谷風雖是雙臂俱在,卻只有一條手臂能用,他食指和中指駢在一起,連連點出,嗤嗤有聲,乃是他的拿手絕技「慚悔指」。淨玄道人則手持一柄拂塵,使出「龍須撢塵」的套路,逕攻面具怪客下盤,或掃或纏,想要封住對方的步法身形。此次來議事廳議事的群豪出于禮數,均未攜帶兵刃,不過淨玄道人卻帶了一柄拂塵在身上,拂塵原是道家儀式法器,便如佛家的念珠、木魚等莊嚴佛具一般,算不得兵刃,不過到得武學高手手中,便成了一件極為厲害的軟兵器。
那面具怪客在三人夾攻之下,卻只是一味游斗,不與三人正面交鋒,倥傯時還上幾招,用的也是極為尋常、簡單的招式,顯然是不想自曝武功家數。
斗了片刻,姜鵬來忽地一招「驚濤拍岸」拍出,這一招使得是柔韌之勁。正如波濤拍擊江岸之後會反蕩回江中一般,這一招的掌力在撞擊到敵人身上,造成殺傷之後,余勢便會反彈回來。卻見他這一掌拍出,掌心離面具怪客不到半丈之距處,掌力疾吐,如同一道大浪罩蓋而去,那面具怪客一掌迎上,姜鵬來的掌力卻彈韌之極,不與之硬踫,兩者剛一相觸,便立即反蕩回來。姜鵬來不待勁力近身,雙掌齊推,乃是「驚濤拍岸」的餃招「濁浪排空」,正是將這反彈回來的柔勁化成剛勁,重返傷敵,這一來勁道由柔轉剛,去而復返,可令敵人措手不及,防不慎防,那面具怪客急忙側身一閃,堪堪避開。
這時燕谷風從一旁逼近,一記慚悔指來路刁鑽,朝面具怪客左肩雲門穴戳點而去,面具怪客左手中指一屈,拇指一扣,崩彈而出,與燕谷風的慚悔指擊在了一處,這一下指頭對指頭,猶似針尖踫麥芒,兩股細銳之勁相互較量了起來。燕谷風只覺一股熱勁直透過來,整條手臂驀地一陣灼痛,不由地驚噫出聲,急忙催動內力抵抗,將熱勁排出,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時竟怔在原地,忘了上前再攻。
淨玄道人見自己久攻面具怪客下盤無效,均被其巧妙的騰挪步法化解,陡然攻路一改,手臂揚處,拂塵抖出,這一抖之上貫注了剛勁內力,柔軟的麈尾須毛受內力一催,竟根根繃直,戟張開來,猶如一大簇針叢,朝面具怪客在外的脖頸刺去。面具怪客單掌拍出,掌風颯然,硬生生地將拂塵須毛吹得蓬松紛披開來,附著其上的剛勁也盡被化去,跟著他手臂疾探而出,一把將拂塵須毛攥住。淨玄道人一驚,急忙用力扯奪。忽听 啪一聲脆響,那面具怪客內勁到處,大把拂塵須毛應聲崩斷,白須漫天飛舞,猶如華發婆娑。淨玄道人慣力收持不住,向後倒退了兩步。
但見面具怪客袖子在空中一攏,已卷裹住一大把須毛。驀地,大袖揚起,須毛筆直飛出,密如浽溦,堅如鋼絲,刷刷地朝前方籠罩過去,姜鵬來、燕谷風、淨玄道人三人大駭,急忙一邊退卻,一邊揮舞手臂衣袖,護住頭臉等處的在外的皮膚,三人身後的一眾人也紛紛四散趨避,但他們先前擁擠在一處,甚是逼仄,一時間疏散不及,許多人被須毛刺中,哼嚎起來。
姜鵬來喝道︰「好家伙!」他方才急退數步,此刻距面具怪客已有三丈之遙,右手竟隔空虛拍出了一掌。要知三丈之遙,光憑猝然而發的掌風,絕難逾越,再強的掌風,能夠擊出兩丈而不竭已是極致。若想隔空擊中遠處的敵人,便須以內勁凝聚掌力,方能遙遙擊出,此法門非內功修為精湛者不能駕馭。但掌力講求的是內氣外鑠,氣勁月兌手飛出而不散,故而須得將內力在掌心積蓄、凝聚稍許,方能鼓氣出掌,如此出手卻又不及隨手拍出的掌風便捷。所以掌風、掌力兩者各存利弊,也各有用場。此時卻見閻濤右手一掌既出,左手第二掌立刻跟進,乃是翻江掌中的一招「乘風興浪」,第一掌取喻為風,乃是剛猛勁力,第二掌則取喻為浪,乃是柔綿勁力,兩股力道帶起的掌風疊在一處,這一下剛柔並濟,力道是單掌掌風的三倍不止,足以飛越三丈藩籬,且又比催發掌力省時節力得多。
這一道雙重勁力洶涌澎湃,呼嘯而至,面具怪客卻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只見他左臂連劃兩個圈子,圈子無形,卻暗蓄周旋之勁,竟將這股無形力道團團兜住,跟著左臂向旁邊一帶,順勢牽引開去,這股力道撞在他身旁的照壁之上,轟隆一聲,照壁被生生摧塌半面。
何月娘和顏卿妍見狀,都咦了一聲,十分驚訝,均是暗想︰「這一兜一帶分明便是‘織雲引梭手’中的卸勁手法,這人卻怎會使得?」
但听一人怒聲喝道︰「咄!好賊子!要比暗器嗎?我來陪你玩兩手!」說話的是個滿臉麻子的漢子,只見他臉頰擦著幾道血痕,顯是方才混亂之中,被拂塵須毛刮中。有人叫道︰「袁老兄,錢兒多就出來撒兩把!」原來這滿臉麻子的丑漢叫做袁一峰,是個暗器好手,憑著一手擲金錢鏢的絕技響名河朔,人送綽號「千金散盡還復來」,此刻他身上並未攜帶金錢鏢,于是從懷中模出一只錢袋,以銅錢來代替。他這一亮出吃飯的家什來,姜鵬來、燕谷風、淨玄道人都自覺退下,要知比斗暗器之時,旁人盡量莫要插手,暗器不生眼楮,縱橫飛射,迅捷無比,若上前與目標纏打,一不留意,極易被己方人擲出的暗器誤傷,而發射暗器之人亦是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施為,如此反而礙手礙腳。守在外圍的眾人也紛紛後退六七丈,以防被暗器傷到。
袁一峰將錢袋往腰間一掛,模出六枚銅錢,左右手各自扣了三枚,左手連揚三下,三枚銅錢連珠般排成一串飛出,直奔面具怪客咽喉,與此同時,右手也不停歇,以左手的連環動作做掩,陡然從左手底下穿出,三枚銅錢同時撒出,分襲面具怪客胸月復之處的羶中、天池、幽門三大要穴。卻見面具怪客不躲不閃,雙手屈指連彈,彈了六下,但听乒乒鏘鏘六下金石相擊之聲接連響起處,那六枚銅錢竟在中途與什麼事物撞擊在一起, 啪啪地迸出六點火星,紛紛墜地。
袁一峰大喝一聲︰「好手段!」右手探入錢袋中一抄,又是三枚銅錢在手,連擲三下,從上、左、右三個方位擲出,封住面具怪客的身形,跟著腳下一動,身形展開,向一旁滑去,移動中雙手連環揚起,銅錢從好幾個方向分別朝面具怪客襲去。面具怪客仍是不躲不閃,屈指彈擊,頃刻間又將所有的銅錢擊落。
兩人這般不停地遙遙對擊,一時間場中乒乒鏘鏘之聲不絕,袁一峰與面具怪客之間火星連連爆起。漸漸地,有一些明眼人覺察出了古怪︰袁一峰擲出的銅錢他們是瞧得一清二楚,可這面具怪客彈射出去的又是什麼暗器,他們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看見。
當下有人猜想這面具怪客彈射的是不是水晶之類的透明物事所制成的暗器,抑或是極其微小的諸如牛毛針一類的暗器。但是有些眼力敏銳之人已經瞧出了門道︰那面具怪客每每屈指一彈,指頭上便會迸出一種若有若無、忽隱忽現的事物,那事物所過之處,空氣驀地扭曲波動,拖出一道道轉瞬即逝的波痕,那哪里是什麼暗器,分明便是一股股細銳的氣勁在疾速飛竄,將銅錢一一擊落。
袁一峰堪堪也發覺了對手使得並非暗器,而是一種極為上乘的指法,心下自是駭然無比,手腳卻不慌亂,銅錢連擲,準頭不失,朝面具怪客要害襲去,可是每次銅錢未及其身一丈,便被他彈出的凌厲指勁攔截下來。
斗到分際,袁一峰猛然一把撒出十多枚銅錢,手再探入錢袋時,卻模了個空,袋中銅錢已然罄盡。袁一峰諢號既叫做「千金散盡還復來」,自有緣故,原來此人手勁極巧,金錢鏢擲出之際,含了三分收斂之勁,金錢鏢打中敵人穴道之後,七分前沖之勁剛好竭盡,收斂之勁便即發作,折返而回,他再接住以之傷敵,是以他過去臨敵,鮮有暗器用盡的境況,可眼下他每擲出一枚銅錢,便被這面具怪客中途截落,這門精妙手法自然派不上用場。卻見他剛剛擲出的大把銅錢又被對方指勁悉數擊落,跟著又听嗤嗤兩聲迫近,來勢勁急,躲閃已自不及。情急之下,他急凝掌風,雙掌拍出,欲以勁風將那兩道飛襲而來的氣勁阻下。但掌風寬泛,勁力自也松散,而那面具怪客彈出的氣勁卻是極為細銳,勁力攢于一點,便如鐵皮之于鋼釘,兩者猛然相踫,前者必被後者洞穿。
袁一峰只覺兩肩肌膚一陣火辣辣灼痛,側頭一看,見肩頭處衣服已被那氣勁擦破,皮膚更是被燙出一道紅印,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
在旁圍觀的眾人更是驚訝無比,有人已驚呼出聲,原來方才那兩道氣勁擦過袁一峰的雙肩之後,又繼續飛竄,這時正值一片枯葉從空中飄落而下,被其中一道氣勁撞上,枯葉登時燃成了一團火焰,轉瞬復又熄滅,化作灰燼,被微風拂散。
眾人見得此狀,立刻猜出這指法當是以陽性真氣發勁,有人心想︰「以這般凌厲的勁道,若是擊在人身上,那還得了?這面具怪客既能打中急速飛射的銅錢,準頭自是奇佳,憑這分準頭,方才這一下只從袁一峰肩頭擦過,顯然不是打偏,而是手下留情。」
忽然有人驚道︰「這莫非便是燼屠指?」此言一出,眾人登時恍然,一同望向曾經見識過燼屠指真面目的燕谷風。燕谷風正狐疑不定,喃喃道︰「似乎很像,卻又有些不像,我……我也不分辨不清……」
金威沖面具怪客厲聲質問道︰「閣下可是璇璣教的人?」那面具怪客搖了搖頭,算是回答。
此時議事廳門前的廣場上已聚了更多人,各幫派的弟子、幫眾聞听到打斗之聲,都從四處趕來,將周圍堵得水泄不通。
喻霄麒走上前道︰「閣下如今已插翅難逃,何不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面具怪客仍不答話,卻見他緩緩從背後抽出那柄黑鞘長劍,長劍月兌鞘,劍身亦是烏黑。面具怪客劍尖直指喻霄麒,其意已然十分明顯。
喻霄麒微微一怔,跟著朗聲長笑,道︰「閣下當真是藝高之人,膽色非凡。」神色一變,肅然道︰「不過閣下的身份來歷關乎著我正道好幾樁命案的始末原委,在下不得不揭開閣下的廬山真面目,得罪了!」
毫無半分征兆,各人只覺眼前一花,喻霄麒身形已趨翔開來,眨眼間到了面具怪客身前,一掌輕飄飄地拍出,無聲無息,力道卻渾厚無儔。面具怪客長劍斜斜抹出,削向喻霄麒手掌。喻霄麒掌路不改,迎向劍鋒,待手掌離劍鋒不到毫厘之距時,這才一翻手腕,從長劍底下穿過,反手拿向劍柄,欲將對方長劍奪下。
面具怪客長劍由抹變刺,向前挺出,直取喻霄麒肩膀。喻霄麒肩頭一沉,躲過來劍,手扔向面具怪客手中劍柄抓去。面具怪客手指撥動,長劍在手中滴溜溜地打了個轉,驀地反削回來。喻霄麒手離劍柄已不到一寸,但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卻不得不縮回,側身避開,跟著身子一轉,反掌拍出。面具怪客又是一劍刺向喻霄麒手掌,這一劍之上貫注了充盈的內力,那長劍竟發出了一陣嗚嗚嗡吟之聲,如泣如訴,聞之愴然。
喻霄麒微微一驚,向後躍開一步,道︰「這是‘隱殤劍’?閣下果真是璇璣教的人!」
此言一出,外圍許多人登時嘩然,他們細打量面具怪客手中所提的這把長劍,只見那劍通體烏黑,暗淡無光。劍身扁平,並無劍脊,上面鏤雕著一行篆文般的古樸紋飾,毫無起眼之處。許多不知道隱殤劍是何物的人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或向周圍人出言問詢。
只听姜鵬來喃道︰「據聞‘隱殤劍’是江湖第四神兵,持有者將內力貫注劍身之時,劍身便會發出低泣般的翁鳴之聲。此劍在一百多年前為璇璣教所獲,已然許久未現江湖了。」
有人叫道︰「如此說來,這廝確是璇璣教的妖孽無疑了!」
又有人叫道︰「這廝好大的膽量,敢來咱們正道的地盤上尋晦氣!忒也小覷天下英雄了!」
更有許多人大聲道︰「喻堡主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狀豎子拿下!叫他們璇璣教領教領教咱正道好漢的手段!」
這時人群中擠出一個俊美少年,正是喻霄麒的侍童海天兒,他懷中抱著一柄長劍,喊道︰「公子,接劍!」手一揚,將長劍拋了過去。
喻霄麒伸手接住,拔劍出鞘,一道寒光驀地綻出,耀得在場眾人眼前一花。劍光迫人,氣象森嚴,正是江湖第一神兵君臨劍。
面具怪客手中的隱殤劍在君臨劍奪曦般光華之下,更顯暗淡。面具怪客卻凜然不懼,,一劍挺出,向喻霄麒直刺而去。喻霄麒將劍鞘向旁邊一扔,迎了上去。
眾人只覺耳鼓一震,那兩把絕世神兵相擊在一處,竟發出一陣不尋常的厲響,如鳳唳龍吟,如雷滾風號,令人聞之膽顫心悸。
場中兩人膠斗在一處,那劍刃相磕發出的厲響愈發頻繁,密如連珠,其間又夾雜了隱殤劍詭異的嗡鳴之聲,甚是噪耳,加之兩人劍上都貫注了深厚內力,更是將這些聲響中所挾的驚魂攝魄之力激催得不斷倍增,擴散開去,周圍內力稍差之人,已被這些聲響擾得神志不寧,心旌搖拽,難以自持。
不過喻霄麒每一劍在與面具怪客的劍相踫之前,卻是毫無聲息,在場許多高手心下均是暗自嘆服︰「常言道沸水不響,武功若是練到極致,聲勢便會偃息。喻堡主每一劍分明都凌厲無比、內勁充盈,卻無聲無息,近乎天趣。」
堪堪斗了百招有余,雙方均是未露敗象,難分軒輊。有人猜想︰「這面具怪人竟能與喻堡主對搏百招而不落下風,武功當真高強。當世之中,與喻堡主旗鼓相當者,可謂鳳毛麟角,這面具怪客卻是何人?莫非……莫非他便是璇璣教教主高廣源?」
岳陽道人、霍何夫婦、舒浩軒、顏卿妍師兄妹五人臉上卻是漸漸變色,他們不約而同地愕然相顧,皆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難以置信、出乎意料、又驚又喜等諸般復雜神色。
場中兩人斗到酣處,只見面具怪客前躍而起,朝喻霄麒凌空撲下,隱殤劍鳴吟之聲倏然大盛,他居高臨下,左掌一引,一劍斜下遞出,劍未至,劍尖已吐出了一條尺許來長、白霜般的氣芒,直迫喻霄麒面門。面具怪客不待劍芒觸及喻霄麒,長劍便即縮回,那劍芒竟月兌離劍端,逕自激竄出去。面具怪客更不間歇,手臂連振,長劍頻頻疾刺,劍芒點點灑落,喻霄麒如墜星海。
周圍眾人只瞧見面具怪客手中之劍霎時間幻化成了十數道劍影,暴雨傾盆一般從半空中斜斜刺落,將喻霄麒籠罩其中。十數道烏黑劍影參差攢動,猶如淋灕墨跡,潑灑而出,眾人已分不清哪一道是真劍,哪一道是殘影,端的是眼花繚亂,心中均是暗自驚嘆︰「這面具怪客使得一手好劍!」
又見喻霄麒被那劍影迸發出的氣芒催得衣衫飄搖,便如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他手中長劍亦是飛速舞動,連連招架,一時間左支右絀,險象環生。那劍刃相撞的厲響已密無間斷,連成一條長音。
待殘影消散,厲響平息,面具怪客已然落地。唯有喻霄麒知道,這個對手從身在半空到雙足沾地,這彈指間的工夫內,已疾速刺出四十七劍,且劍劍皆有劍芒竄出,直取自己要害,那密密麻麻的劍芒中更是挾裹著一股迫人的寒意,凌厲無匹,他自覺適才若非竭盡所能,或是有半分疏虞,此刻已葬身在對手這招連環快劍之下了,不由地暗暗心驚,心知自己遇上了生平罕逢的勁敵。當下精神一振,將內力提至十成,施于劍上,全力施為,反壓過去。又斗了十多招,只听喻霄麒一聲大喝中,一劍刺向面具怪客面門。面具怪客側頭一避,哪知喻霄麒這一劍所挾氣勁激溢而銳利,面具怪客那縛在耳側的面具綁繩被刮斷,骷髏面具從他臉上滑落而下,他的面貌終于顯露了出來。
只听岳陽道人、霍何夫婦、舒浩軒、顏卿妍師兄妹五人以及郝漢同時驚呼出聲。
岳陽道人、霍何夫婦、舒浩軒、顏卿妍師兄妹五人叫道︰「師父!」
郝漢叫道︰「獨孤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