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兒朝著韓珂眨了眨眼楮後,便一直挽著楚黎的手臂,姿態親密,宛如新婚夫婦。舒駑襻
楚梵天見眾人愣住,出聲笑道︰「朕來介紹,犬子靖康王、靖康王妃。」
「果真是郎才女貌,靖康王風華絕代,靖康王妃更是國色天香。」弈凡淡笑著嘉獎,衣袖之中,大掌緊緊握住韓珂的小手。
「陛下過獎了。」慕容雲兒出聲,楚黎卻不理會弈凡,尋了個位置,拉著慕容雲兒,漫不經心地坐了下去。
韓珂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慕容雲兒竟然不聲不響地回到了楚黎身邊,依稀記得兩日之前還一起談心,現如今隨同司幽來使前來,這般詭異感實在令人乍舌,什麼時候身邊的慕容雲兒變成了替身?
楚黎的目光直直望著弈凡,卻不肯給予韓珂一絲視線,他面容陰郁、薄唇緊抿,心思叫人難以猜透。
韓珂見他這個樣子,心中有些擔憂,他與慕容雲兒貌合神離,幽幽嘆了口氣,這雲兒不是放手了,如今這般是不是真的會得到幸福。
楚黎似乎感覺到韓珂焦灼的視線,冷冽的眸光微微一掃,唇角勾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似是在自嘲。
韓珂皺了眉,想來他並沒有真正放下對查緒兒的感情。
楚黎的視線一直落在韓珂身上,沒有了從前的愛慕,滿滿的都是冷冰冰的嘲諷,韓珂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又做錯了什麼事得罪了他。
小月復部微微有些不適,韓珂起身,對弈凡道︰「臣妾身子不舒服,先退下了。大家玩得盡興些。」
弈凡見她臉色慘白,便沒有強留,吩咐月彤送她回去。
似乎是因為人多的緣故,整個未央宮都顯得悶悶的,韓珂心里頭似乎堵著一口氣,難以喘息,于是對月彤道︰「我們去太液池走走。」
「是。」月彤扶著她,小心翼翼往太液池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太液池上了燈,湖燈映在水面上,折射出五光十色的水花,波光粼粼地水面蕩漾著,韓珂的心情終于好了很多。
起了風,初春的氣候有些冷。
「月彤,回去未央宮,幫本宮取件袍子來。」韓珂淡笑。凍著自己不要緊,如今肚子里還有個小的,她做什麼事都變得小心翼翼。
「是。」月彤轉身,又猶豫著回頭,對韓珂道,「娘娘站在原地,不要亂跑,太液池邊上路滑,若是落水就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韓珂習慣了她的嗦,不停點頭。
月彤見狀,這才往回跑。
太液池附近有六角樓,好些日子沒有見到蕭焱了,韓珂往六角樓的方向走去,站在亭子里,突然覺得一切又回到了十年前。
手臂露在風中,微微有些涼,韓珂不覺瑟縮了一下。
身後有人遞過來一件披風,將她裹住。
韓珂巧笑回眸︰「月彤,你的手腳越發麻利了,這麼快就……」
下面的話被吞入月復中,韓珂的笑意也僵在了臉上。
韓珂巧笑回眸︰「月彤,你的手腳越發麻利了,這麼快就……」
下面的話被吞入月復中,韓珂的笑意也僵在了臉上,望著楚黎那雙滿含深情的眸子,她突然手足無措起來。
「我不是月彤。」楚黎冷下臉來,嗤笑道,「未央宮里太悶,你一個孕婦自然是坐不住的。那地方不適合本王,本王也坐不住。隨便走著走著……沒想到就踫到一起了。」
韓珂尷尬地將他的披風從身上月兌下來,遞回他手上,道︰「王爺,這樣不太合適。月彤很快就回來了,本宮不需要你的披風。」
楚黎自嘲一笑,「拒絕拒絕……你從來都不肯給我一次機會。」
「王爺,本宮已為人妻。」韓珂怕他說下去,連忙打斷。
「已為人妻?」楚黎冷笑一聲,伸手挑起她的下顎,「上一回,你也告訴本王,你已經同弈凡有了孩子。到頭來,那孩子不過是瓦剌王妃的遺月復子!」
「你就是在為這件事惱我?」韓珂微微一挑眉,望向楚黎。
楚黎側過臉去,不出聲,手中緊緊捏著那件披風,一個用力,披風在大掌之下震得粉碎。
「若是我當初不那麼說,你會放我走嗎?」韓珂眉峰一掃,靜靜注視著楚黎,「在你心里,我不過是一個藏了十多年的影子,你何必這麼執著……不如惜取眼前人。」
楚黎冷然轉身,伸手扼住了她的下顎,「本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本王走!父皇的人馬已經遍布在整個皇宮之中,你唯一活命的機會便是跟本王走!」
「什麼?」韓珂的面色煞得慘白,目光朝著遠處望了望,皇宮之中黑影閃動,似乎真的有外人潛入。
「告訴你也無妨!」楚黎冷笑,「這天下很快就改姓楚了!再也沒有大胤、司幽國之分!」
「軍隊是怎麼潛進來的?」韓珂不解,「宮中戒備森嚴,你們的軍隊怎麼可能隨意出入?!」
楚黎一聲冷笑,「那就要感謝你的好姐妹--慕容雲兒。她雖相伴你身側,但早些時候嫁于本王之時,便教會了司幽國的子民冶鐵煉鋼、改良兵器,還教會了本王用水攻……看見那太液池之中的宮燈了嗎?那不是什麼宮燈,不過是本王的軍隊用來在水下照明的器具罷了。」
「你當初娶慕容雲兒,只是為了得到她的幫助?」韓珂面露痛苦,「你一點都不愛她嗎?」
「慕容雲兒是司幽重臣之女,加之有如此本事,本王娶她,天經地義,不需要愛。」楚黎冷然而笑,嘴角卻劃過一絲落寞。當初娶她,沒有愛,可是相伴十年真的沒有一點愛嗎?他自己也無法確信。
「你已經瘋了!」韓珂越發擔憂未央宮的情況,甩開他的手,想要逃離這里。
楚黎長臂一伸,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又道︰「大胤的疆土,固然誘人,倘若你願意隨我天涯海角,我甘願放棄這如畫江山!」
「舅舅也是這麼說的……我不可能在最後關頭棄他不顧。」韓珂轉頭,清冽的眸光直視他犀利的眼神。
楚黎微微一揚手,手中的碎步飛了漫天,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劍來︰「既如此,本王便只能踏平大胤,用這把飲血劍斬下他的頭顱,從他手中奪回你!」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本王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楚黎目光微冷,「不要忘了,你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本王不信你忍心看著孩子死……」
「若是大胤敗了,你想怎樣都悉听尊便。」
韓珂快步離開,腦海中努力思索著破解之法,宮中有君初頤帶領的羽林軍常駐,楚梵天的人再厲害,能夠潛入宮中的畢竟是少數,太液池統共就那麼大,能藏下多少人?
細想一下,韓珂直覺楚梵天一定在皇宮外圍安排了軍隊,等到時機成熟,里應外合,想要一舉拿下整個大胤。
待到韓珂離開,慕容雲兒出現在楚黎面前。
楚黎黯然一低頭,對上慕容雲兒的視線,「本王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將消息透露給她了。能不能逃過此劫,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如今父皇被淑妃迷惑,有些事情本王也阻止不了。」容慕靖手眨。
「謝謝。」慕容雲兒干澀的扯了扯嘴角,「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嘴硬,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將消息透露給她,卻要將這個罪名按在我的頭上……」
楚黎茫然一笑,「那又如何?你不願意?」
「樂意至極。」慕容雲兒笑答,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臂膊。
匆匆回到未央宮,韓珂忙傳來月彤。
「娘娘,什麼事這麼急?」月彤蹙眉,「你身子重,跑這麼快,不怕摔倒嗎?」
「筆墨紙硯伺候,快!」韓珂來不及同她多說,又問,「宮中可以硫磺粉和煤炭?」
月彤見她表情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認真答︰「硫磺粉有很多,煤炭沒有,但是有木炭!」
「木炭也行。」韓珂匆匆在宣紙上寫下硫磺粉與木炭的比例,又在一側畫了幾幅簡圖,吩咐月彤,「去御花園摘些皂莢,命人按照我寫下的方法提煉硝酸鹽,再按比例將硫磺粉、木炭和硝酸鹽混合,最後用油布紙將混合後的粉末包起來,做成圖上的形狀!」
月彤听得雲里霧里,忙問︰「娘娘這是要做什麼?」
「火藥!」韓珂又想起什麼,急忙吩咐道,「做好的火藥放在陰涼處,千萬不要踫到火芯。火藥的殺傷力很大,這是用來迎敵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
月彤又問,「迎敵?什麼敵人?」
「沒……沒什麼。你將制好的火藥交給君初頤,讓他隨時听令就是。」有些話,韓珂不便說出來。
遣退了月彤,韓珂想盡辦法喚出夜沐風,然,未果,他像是人間蒸發一般。這些日子韓珂除了弈凡,最依賴的便是這沐風堂主,如今求助無門,她的心再也無法安定。
看得出,今晚楚黎是來通風報信的,這件事若是傳開了,只怕那楚梵天會提前行動,那麼她連最後的應對時間都沒有了。
躺在床榻之上,韓珂想要努力將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聯系起來。
先是有人對她下墮胎藥,然後是姜太後的丑聞被揭發,姜晚晴帶著姜太後要燒死她,姜晚晴死在她面前……宮中制度革新之後,最大的動靜便是玉安假死帶著蕭駿離去,韓珂篤定的認為這一切與玉安並沒有太大關聯,思緒便又回到最初。
腦海里有個片段不停地重播。
韓珂抱著將死的姜晚晴,問︰「那晚墮胎藥是不是你下的?」
姜晚晴搖著頭說,「是我……」
那半句沒有說完的話,韓珂突然猜到了!
應該是,是我二姐。
姜雲歌才是這一系列事件的幕後黑手,姜晚晴不過是個替死羔羊罷了!
恰在此時,一陣陰風在她耳側掃過,一把鋒利的匕首穿過韓珂的視線,緊緊釘在了牆壁之上。
韓珂沖上前去,拔下匕首,一張紙箋滑落下來。
那是姜雲歌的字跡︰今夜子時,太液池一見,想必你已經猜到了我,別耍花招,慕容雲兒竟敢對你通風報信,本宮會讓你瞧瞧叛.國者的下場!韓珂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兒時的玩伴終成敵手。
弈凡來到未央宮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韓珂一想到子時還要出去,又怕被弈凡發覺,于是微微蹙了眉,道︰「舅舅,瑤兒今晚有些不方便,你就歇在承乾宮吧。」
這不說不要緊,一說反倒引起了弈凡的好奇,「怎麼不方便了?」
韓珂面色為難,扯嘴道︰「慕容雲兒說,我離生產的日子近了,最好不要行fang事。舅舅你……你憋得住嗎?」
弈凡面上一黑,「舅舅是那種澀域燻天的人嗎?何況你如今哪有機會見到慕容雲兒!」
「恩!」韓珂沒有理會弈凡的後一句疑惑,只是重重一點頭,「瑤兒對你不放心。為了寶寶的安全,你必須回承乾宮呆著!」
「好好好……」弈凡拗不過她,原本今晚他就沒打算歇下,只不過心里頭擔心她,多看她一眼罷了。宮中的動靜他都感覺到了,想來那個幕後的人要動手了。
韓珂等到弈凡離去,披了一件衣裳,匆匆出門,朝著太液池的方向走去。
六角樓中站著一抹身影,韓珂走近一看,不由驚訝出聲︰「怎麼會是你?」
楚黎收到姜雲歌的書信,今晚太液池一見,倒也沒料到來的人會是韓珂,他的眼中閃過一陣狂喜,隨即便被驚恐所取代。
「遭了!」
「中計了!」
兩個人同時說道!
待他們轉身,整個太液池已經燈火通明,姜太後在姜雲歌的陪同下,帶著三千死士將兩人圍困其中。
姜太後冰冷的聲音在太液池上方響起︰「身為大胤皇後,卻三更半夜與男人私會,通殲罪當浸豬籠!本宮慈悲,免去你的痛苦,拿箭來--」
姜雲歌抵上一把弓箭到姜太後手中,她的嘴角泛著邪肆的笑意,「太後娘娘,手下留情。」
「放心,一定一箭穿心,不會讓她太痛苦的。」姜太後面上一冷,狠絕之色盡顯。
韓珂雙手附在自己的月復部,忙出聲道︰「祖母……孩子還有一個月就生了,你真的忍心看著自己的親孫子死在自己箭下?」
姜太後的語氣里不含任何感情,冷笑道︰「哀家要孫子有什麼用?兒子尚且不能真心對待哀家!」
說罷,她搭箭上弓,一把彎弓被她拉滿。
「孩子,對不起,娘始終沒能保護好你。」
韓珂的身子重,根本躲不開她的箭,如今夜沐風又不在暗處,她只得微微閉上眼眸,等待死亡的降臨。
幾滴溫熱的鮮血濺到韓珂臉上,可她卻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驚慌地睜開眼眸,楚黎頎長的身子直直擋在她面前,那支箭穿心而過,將他的身子撕裂開來。
「住手!」
听到動靜,弈凡帶著君初頤的兵馬火速趕來,將這里團團圍住,沖到韓珂身邊,見她滿臉鮮血,心中驚恐萬分,「瑤兒,你怎麼樣?傷到了哪兒?」
韓珂的淚簌簌往下落,「我沒事。」
她上前一步,穩穩扶住楚黎搖搖欲墜的身子,「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不想欠你一個恩情……我不想一輩子欠著。」
弈凡這才發現,受傷的人是楚黎。
那支羽箭橫插在他的心髒處,刺中的是要害,鮮血流個不停。這樣的傷,在他看來,根本沒得治。望著韓珂惶然無措的表情,他突然好恨自己,為什麼替她擋箭的人不是自己?!
楚黎倚在韓珂懷里,茫然一笑︰「吻一吻我……好嗎?最後一次,我很想看他吃醋的樣子。」
他又轉過頭,望向弈凡,低嘆道︰「一輩子都在同你爭她,我從來沒贏過,讓我贏一回如何?」
弈凡點點頭,旋即撇開臉頰。
韓珂俯子,纏綿一吻,印在了楚黎沾滿鮮血的薄唇之上。
楚黎感覺到灼熱的鼻息拂在自己臉上,心口處的傷突然沒那麼痛了,嘴角竟露出一抹蒼涼的笑意的。
那一抹,韓珂完全沒有意識,她感覺到是體內的那殘余的靈魂記憶操作著這一具軀體,迫使她吻上楚黎的唇。
那樣的吻,輕柔、動情,查緒兒一定深愛著他的劉楚哥哥吧?
下一秒,韓珂身子一顫,只感覺腦中突然閃過太多的畫面,怔的她愣住了。那是查緒兒封閉在體內的所有記憶,自此,原主靈魂徹底從她的身體里散去,連同那內心深處的記憶,隨著楚黎去了遙遠的雪域。
慕容雲兒穿過人群,面色慘白地跪倒在楚黎面前,冰冷的唇角在風中瑟瑟發抖,緊緊握著楚黎的手,厲聲質問︰「為什麼?!為什麼……到最後你要爭的人還是她?!」
楚黎伸手反扣住她的手腕,笑道︰「我們還有下輩子,何必在這輩子爭來爭去……」
「我不要下輩子!」慕容雲兒一把推開韓珂,召喚了幾個人將楚黎帶回司幽**營。
「弈凡,快傳太醫!」韓珂心中愧疚,連忙對著弈凡喊道。
「宮中太醫又有誰比得過慕容雲兒……」弈凡幽幽地答道,眸光跟隨那遠去的浩然身影,擔憂地嘆了口氣。
恐是今日的變故動了胎氣,恰逢子時,韓珂那逐漸消退的月復痛竟再一次猛烈襲來。弈凡見她疼得滿頭大汗,慌忙將她打橫抱起,朝著未央宮的方向奔去。
臨了,他冷冷掃了姜太後一眼,道︰「看來母後的禁足令是解不得的,母後還是回養心殿好生呆著吧!」
姜太後的身子猛然一顫,昏倒在姜雲歌懷里。
「快!送太後娘娘回養心殿!」姜雲歌喚了幾個人,將姜太後抬走。
半個時辰後,楚梵天帶兵入宮。
弈凡將韓珂安頓下後,才面見楚梵天︰「不知司幽帝半夜進宮,所為何事?」
楚梵天面含哀傷,想來楚黎傷得不輕。
「朕此次來找大胤皇帝,不過是想為犬子討個公道!犬子在大胤皇宮受傷,有人親眼目睹是大胤姜太後射傷犬子,犬子如今奄奄一息,朕只要大胤皇帝交出姜太後,此事便可既往不咎!」楚梵天那雙深邃的冰冷瞳仁直直望向弈凡眼底。
弈凡冷靜道︰「朕有一事不明。宮宴過後,司幽國使臣明明已經離開皇宮,為何司幽國靖康王會出現在皇宮之中?」
楚梵天目光驟冷,楚黎出現在皇宮內確實不好解釋。他原想借著楚黎受傷的借口夷平大胤,如今這個借口倒是不必找了。
「蕭弈凡,朕同你打開天窗說亮話!楚兒是死是活,朕不管,但大胤的江山,朕要定了!」楚梵天一揮衣袖,太液池中上千兵馬瞬間破水而出!
亮晃晃的太液池,居然藏著千軍萬馬!
弈凡的臉上卻始終保持著暖暖的笑意,似乎那萬千兵馬在他眼中不足掛齒,他淡笑出聲︰「司幽國就算拿下大胤的皇宮又如何?大胤逍遙王蕭焱的軍隊已經駐扎在皇宮之外,大將軍君北野重新帶兵,駐守京城之中……皇宮一旦被攻破,他們的兵馬便會涌入皇宮,將司幽國的兵馬盡數斬殺!」
「盡數斬殺?」楚梵天冷笑一聲,「朕一身戎馬,從來就不怕死!就算是全軍覆沒,你一樣會陪著朕下地獄!朕一把年紀了,不虧。」
「楚梵天,你以為朕會拼死一戰?」弈凡冷笑。
「司幽帝,你好像從來都不曾將我放在眼中過,今日本宮就給你來個震撼教育!」
韓珂的聲音突然響起,子時已過,月復部的疼痛已經減輕,帶著剛剛制好的幾包火藥來到弈凡身邊,點燃了捻子,朝著太液池中扔去。
撲通--
幾聲巨響!
太液池中瞬間水花沖天。
楚梵天震驚地望著韓珂手中的東西,問︰「什麼歪門左道?你想嚇唬朕?」
韓珂回眸輕笑,「是不是嚇唬,司幽帝已經看到了它的威力,自己心中應該有了定論,何必我多做解釋?」
韓珂轉身,君初頤已經命人推了一車的火藥過來,她笑對楚梵天,「若是兩軍現在交手,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叫你們全軍覆沒!」
楚梵天也意識到情況不對,面色微微一變,但仍舊恨恨地向眼前之人逼。近。
「或者說司幽帝覺得這樣的教育還不夠震撼!」韓珂見楚梵天沒有退卻,打了個手勢,旋即,韓珂與蕭弈凡身側突然從天而下了十幾名墨衣男子,每名黑衣人都一臉亢奮的表情,手中拿著的都不是兵器,只是一柄柄很奇怪的大件飾物--槍械。
楚梵天愕然,命人整好隊形準備作戰,怎料話音未落,火藥與槍械齊齊發動,霎時,楚梵天身側的人百來號全部倒下,徒留下他一人驚恐地立于韓珂眼前。
這懦弱的大胤皇後是施了怎樣的妖術,楚梵天戎馬一生,竟然心懼地想要跪地。
他突然轉身,一聲令下。
「本宮再給你一個機會,要麼滾,要麼全軍覆沒!」韓珂從來沒有這般硬起過,看到制作出的前世熱武器,體內的囂張氣焰竟徹底暴發了出來。
「撤--」
千萬大軍,在楚梵天的帶領下撤出了皇宮,緊接著又離開了京城。
韓珂的身子微微一顫,腿下一軟,險些摔倒,幸而弈凡從身後穩穩將她扶住,嘆道︰「這里的事情,朕能夠解決,哪里需要你插手?你養好身子就是了……」
韓珂不自覺地垂下眼眸,臉上有難以抑制的哀傷,那囂張氣焰在對面弈凡時又全部收了起來,嘆一口氣道︰「楚黎因我命在旦夕,瑤兒只是想將傷亡減到最小,不想再有更多的人牽扯其中了……不管是大胤的人,亦或是司幽國的人,他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瑤兒,你太傻。天下紛爭,難免會有人傷亡的。」弈凡攬住她的雙肩,回想起什麼,忙問道︰「對了,瑤兒你為什麼會在子時出現在太液池?楚黎也恰好在……」
「舅舅……你這是在懷疑我嗎?」韓珂面上不悅。
弈凡無奈地聳聳肩,「舅舅是在乎你。」
「姜雲歌約我來的……」
一句話說完,韓珂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又皺緊了,急急握住弈凡的手,問道︰「姜雲歌呢?為什麼方才楚梵天身邊只帶了司徒青鸞,姜雲歌在哪里?」
不遠處的夜沐風,因離開韓珂身側多時滿是內疚,一直尋著機會想要請罪,但是奈何那緊緊相擁的兩人壓根注意不到他的存在,懊惱地撇了撇嘴,帶著自己的下屬,滿懷興奮地消失于太液池附近。
嗯,還要對這槍械加以改良,還有那火藥,那麼威力巨大的武器,小珂兒竟然沒教他制作,真過分!夜沐風疾行于夜色中,還不忘抱怨,知曉韓珂並無大礙,那之前的愧疚感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彼時,姜雲歌正攙扶說姜太後回養心殿。
她今天穿了一襲素白色的衣裳,不仔細看倒也沒什麼異常,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衣裳像極了孝服。
「雲歌,凡兒有了瑤兒就不管哀家的死活了……幸虧還有你在哀家身邊。」姜太後嘆了口氣,面上的皺紋堆積到一起,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
姜雲歌微微一抿唇,道︰「雲歌是司幽國的皇妃,總歸是要回司幽國去的。」
姜太後眉頭緊蹙,「都怪哀家不好,當初就不該讓你去司幽國和親!」
姜雲歌的語調怪怪的,接下姜太後的話,「是啊,若是我姐姐姜芸芷活著就好了。若是她沒有難產,雲歌也不需要嫁到司幽國去,指不定雲歌已經嫁給了陛下呢。雲歌可以一直服侍在太後娘娘左右的……」
提到姜芸芷的死,姜太後的面色變了變,拍了拍姜雲歌的手背,安慰道︰「你姐姐福薄,若是她還活著……一切都好。」
姜雲歌突然話鋒一轉,「那倒也說不定,若是我姐姐不死,先帝怕是早就斬殺了君大將軍了吧。失去了君大將軍的支持,陛下也未必能夠登基。」14965940
姜太後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微不可查地推開了姜雲歌的手,冷聲道︰「陛下能夠登基,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與君大將軍的支持無關。」
「既然無關,當初又為什麼要殺死我姐姐?!」姜雲歌的真面目終于撕下來,冰冷的面孔對上姜太後的臉,冷笑道,「太後娘娘不會認為自己做事一點馬腳都不曾露出來吧?」
姜太後心口一滯,料不到姜雲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雲歌……你都在說些什麼?芸芷是因為難產而死,怎麼會是哀家殺的?」
姜雲歌的無關因為憤怒變得扭曲,一雙俏臉漲得通紅,指著姜太後厲聲斥責,「我姐姐雖然身子弱,但她懷胎之時調理的很好。嫁到司幽國之後,我想要查看姐姐的尸體,卻發現有人將姐姐的尸體挫骨揚灰!這根本就是為了毀滅罪證!我想要找到姐姐的接生嬤嬤,卻發現為姐姐接生的嬤嬤橫死街頭……再查下去,所有跟姐姐生育有關的人都已經消聲匿跡。這其中難道沒有猴膩嗎?」
姜太後目光一冷,「你懷疑哀家?」
「不是懷疑,是肯定!」姜雲歌咬唇,「韓珂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她說得益最多的人便是真正的凶手。那時候,我自以為焱哥哥得益最多,現在仔細一想,登基的人是當年的睿王,而睿王並非追逐名利之人,得益最多的,自然是太後娘娘您!」
「雲歌,你不要胡亂推測。」姜太後心中略微有些緊張,掌心捏了一把冷汗,如今養心殿中空無一人,她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太後娘娘。」姜雲歌轉身,一張慘白的面容對上姜太後的視線,「您仔細瞧瞧,雲歌這一身衣服如何?」
姜太後這才注意看她,純白無暇,一身孝服,她戰戰兢兢往後退了幾步,腳下跌跌拌拌,「雲歌,你要冷靜,這里是大胤的皇宮,哀家是太後。」
「是太後不錯,」姜雲歌巧笑,上前兩步,挑起姜太後的下巴,冷笑道,「你是太後,所以我要你死的明白。我姐姐死的不明不白,不讓她知道真相,她反倒好受些,若是她知道是太後娘娘加害于她,她到九泉之下都不會原諒你的!」
「你……」姜太後已經被她逼到了牆角。
姜太後已經五十多歲,而姜雲歌正直年少,一個老人的力氣自然比不上她,她兩只手臂伸出來,便將姜太後死死堵在牆角。
「太後娘娘近來是不是總做些噩夢?夢到我姐姐了吧?」姜雲歌的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笑意,「她是不是對你說,她要帶你下地獄去?」
姜太後心中惶恐,這些日子,她確實接連不斷地做惡夢,現在回想起來,那哪里是夢,夜里出現在養心殿的白衣女鬼分明就是眼前的姜雲歌!
「是你!是你……」
「別激動,」姜雲歌一把摁住她的胸口,笑對姜太後,「不妨听雲歌說完。太後娘娘可記得羅太醫的丑聞?」
「是你……也是你。」姜太後的面色驚得慘白,失血的唇角不停地哆嗦,「羅太醫是你派來勾引本宮的,出賣本宮的人也是你,與瑤兒無關?」
「哈哈!」姜雲歌的笑聲越發肆意,「你總是責怪自己的兒媳婦,你越是責怪她,我越是開心。當初她為了替你掩飾罪行,不惜出手殺了禮部尚書趙澈,正是因為如此,我找了十年才找到線索……我恨她!她搶走了屬于我的幸福,居然連復仇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瑤兒替哀家掩飾罪行?」姜太後慘白的面容又變了變,漲得鐵青,怔怔望著眼前發狂的姜雲歌。
「不錯!」姜雲歌挑眉一笑,「反正你也快要死了,不防讓你死個明白!給她下墮胎藥的人也是我!本來我想嫁禍給你,可惜她太重感情,不肯相信是你做的……」
「好瑤兒……好瑤兒……」
「現在才知道她好,太遲了!」姜雲歌抬手,一雙縴細的手緊緊扣住了姜太後的脖子,用力掐下去。
「住手!」
養心殿的大門被推開,韓珂奪過君初頤手中的弓箭,朝著姜雲歌的方向,一箭射過去,眼見穿心而過,偏突然閃出一蒙面的金衫女子,幾個轉身,便帶著姜雲歌逃離于眾人的視野。
韓珂和弈凡急急沖到姜太後身旁,一把將她扶起來。
「傳太醫!快傳太醫!」
「不……不要太醫……」姜太後緊緊握著韓珂的手,身子伏在她身上,一顫一顫,「瑤兒,你陪著哀家,哀家不要看太醫……」
「好,祖母,瑤兒陪著你。」韓珂終于長長舒出一口氣來,她總算是肯接受自己這個兒媳婦了。
婆媳二人終于抱成一團。
弈凡在一旁看著,心中欣慰,後,君初頤面聖請罪,姜雲歌逃月兌。
次日,駐扎在皇宮外圍的蕭焱進宮面聖。
「逍遙王蕭焱護駕有功,晉封煜親王,駐守皇城,欽此!」
「謝陛下恩典。」蕭焱一臉淡然接過聖旨,早前答應願相助弈凡,不過只因弈凡一個承諾,允他一生守護韓珂。如今韓珂安好,他便也心安了。
等到早朝散去,蕭焱在未央宮中駐足良久,望了那個俏麗的背影一眼,滿足一笑,轉身坦然離去。得不到她,給她一生守候也是好的。
傍晚,弈凡去了養心殿看望太後,韓珂正在未央宮中用膳,一個黑影突然闖了進來。
「誰?!」
韓珂驚呼出聲。
「是我。」黑衣女子一把握住她的嘴巴,然後掀開了面紗。
「小醫童……」韓珂望著慕容雲兒憔悴的樣子,心中不忍,猶豫了好久,才開口問道︰「他的傷怎麼樣了?」
慕容雲兒眸光一黯,「傷了心脈,活不過七天。」
「是我對不起他。」韓珂垂下眼簾,心中滿是愧疚。
慕容雲兒咬牙,有些話終于還是說了出來︰「除非有莫茸,莫茸可以救他。可如今,我們還找不到莫茸……不過,還有個法子可以救他。」
「什麼法子?」
慕容雲兒猶豫了一會兒,隨即道︰「你是服用過莫茸的人,隨著你月復中的孩子日漸長大,它吸收了莫茸所有的精華,用你月復中的小孩做藥引,可以救他,早先我伴你身側也是這個這個藥引。」這時候,她選擇了坦白所有。10nk8。
韓珂神色一慌,手微微一抖,飯碗落到地板上,砸得粉碎。
「早先?難不成你一早就料到楚黎會為我擋箭嗎?」韓珂嘲諷的問道。
「早先不是救他,是救我哥哥,歐陽烈焰。」慕容嫣兒直言不諱,即便知道韓珂此時對她失望到底,她也不願意再騙她。
「歐陽!」韓珂再一次猶豫了,今生欠過這兩人恩情,而她除了弈凡,誰都不想欠,可是這孩子……
「你不願意救嗎?」慕容雲兒當然明白韓珂的心思,就算是要她死,她也會救那兩人,可是孩子重于她的生命。
韓珂俯首,看著月復中已然隆起的月復部,面露痛苦之色,思索了許久,終于點頭,道︰「是不是我放棄這個孩子,可以救下兩人?」
「娘娘!不要!」月彤剛巧闖進來,听到二人的對話,「娘娘你身子虛,月復中的孩子還要一個月才能出世,而楚黎已經活不過七日,要想救他必須要催產!可是娘娘,你想要生下這個孩子本來就已經是九死一生了,何況是催產?倘若一個不小心,母子不保,你置陛下于何地,陛下該有多痛苦?」
韓珂的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現,她咬牙,對著月彤道︰「月彤,我這輩子不想欠別人什麼……舅舅是我一生最愛的人,我願意欠著他,可是別人不行。」
說罷,韓珂朝著慕容雲兒使了個眼色,慕容雲兒散出一種藥粉,月彤便失去了知覺,直直跪倒在地。
韓珂轉身,對上慕容雲兒的視線,「既然姐姐今晚來找我,想必催產藥也已經準備好了吧?」
「恩。」慕容雲兒頹然一點頭。她有時候也非常恨自己,她自私自利,為了自己親人,完全不顧及別人的生命。
「那就開始吧。」韓珂伸手到她面前,攤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