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子河和黑暗瘋狂「對話」無果終變成嘶啞卻還是落不到地面之時,再將時光之舟往前撥動,恰好停靠在王老送青銅玉壺之後,則一幕幕場景正在這萬墓群山的墓溪考古所旁依次上演,只是最終不知道誰成了誰的風景,誰又會成為誰的背影?
王老輕輕踱著腳步,模著蒜頭小壺暗中的符號,沉默不語,眼鏡片後不時閃爍著亮光,黑暗中只有前面考古所的燈光能給人心靈上的指引,如同大海中的燈塔。
「哎,那座巨墓果然不尋常,竟然還有這樣的邪物。果然墓挖多了,一不留神就會踫到鬼的,這事要和考古所老馬商量一下,那巨墓絕對要再次檢查,一定要封住,即使明天有國外考察專家到來也一樣,堅決不能開!最好找個風水師看看,哈哈,沒想到老了老了,竟然會不相信科學,迷信起鬼神來了。只是你們都不知道,十年前,十年前的事,哎,不能說,不能說,一說就是個錯啊……」黑暗中淹沒了王老的嘆息聲,只留下遠去的深淺不一的腳印在地上開始沉睡。
考古所位于墓溪的五里開外,轟鳴的河水波浪起伏,不時拍打著河岸,而此時河岸近旁,一大一小身影正在深一腳淺一腳的步行,看方向直奔考古所。
「師父,咱們在山上不時看好路了嗎?為什麼走著走著就跑到河邊來了?現在都大晚上了,還沒有找到路,還不如跟著子河施主呢,最起碼人家識字比你多,雖然我承認你念經念得好,但是路標上那些字你確實不認識啊,還說那字母組成的是牛鼻子老道的古怪符咒,一直指揮著我往前走,哎,我現在好懊悔啊」
「澈丹,你又開始調皮,听不進為師的話了。佛憐世人,在佛的眼中,根本不存在遠近之說,一切都是為了正果。遠近只是腳下需要丈量的距離,我們只要一心向前就行了,哎,澈丹,為師現在有些後悔給你起這個名字了,清清澈澈,圓潤如丹,多好的法號啊,你對得起它嗎?澈丹,記住心要始終保持通透,莫要生氣……」
「師父,這法號誰愛要誰要,我都說了幾百遍了,我真不稀罕,我情願參我的木魚禪。對了,師父,咱什麼時候才能到賓館啊,兜里連一毛錢都沒有怎麼住店啊?你還說出家人四海為家,隨處可以化緣,阿彌陀佛,這地一個化緣的對象都沒有,你听……」
「咦,听什麼?」
「咕咕……咕咕」
「哈哈,澈丹,你肚子叫喚了吧,沒事,咱們這一脈修的是苦行,大苦才能大智……」
「咕咕……咕咕」
「澈丹,你的肚子又響了?記住一定要保持……」
「師父,不是我的啊?」
「那是誰的?」
「啊,師父,是你的肚子!」
「不可能?!啊,我佛在上,果真是我自己的肚子。他妹的,澈丹,趕快走,晚了人家就關門了,咱們就去喝東南風吧,快,快,跑起來!
「師父,別跑這麼快,等等我啊,啊,我的美人木魚……」
墓溪賓館二樓,漆黑的201房間中,一點燭光在緩緩搖曳,拉長了立著的幾道身影,略顯猙獰。
「隊長,事情好像有變。從昨天下午開始,這墓溪來人就絡繹不絕,好多都是新鮮面孔,好像都奔著里面的東西,我和小三偵察了一番,其中有幾個只怕是勁敵!」
「哦,都有誰?」中間似乎是領隊的黑衣人模了模後腰,輕易腳步,似乎怕牽扯到什麼傷口。
「一個撫琴的少年,一個嫵媚風騷的紅衣女子,一個佩戴面紗的白衣女子,南海竹園的余孽,西湖余家的護衛隊,還有宋家的二公子宋翩,宋家老祖還沒到,還有一些神秘人做游客裝束,看不透底細!」
「廢物,查,一定查清楚!這次行動要是辦不好,我們都要被拿去填下面的血海。不過,來的人越多越好,嘿嘿,全是炮灰的命,巨墓里面那些東西的恐怖,嘿嘿,沒親自領教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厲害。放心,它的大致方位我已經知曉,時間快要到了,就在月圓之夜。那王老頭若是不配合我,嘿嘿,有的是手段逼他就範,對了,幫我查一下這人,這青年有些古怪……」
黑夜容易誕生許多罪惡,也掩蓋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痕跡,點亮蠟燭後,只會升起一點亮光,照亮足下的一方土地,但是黑暗中許多看不見的角落隱藏著的黑色眼楮,雖然你看不到,但是他們確實存在。
墓溪考古所,離賓館有百丈之遙,如同一尊光明城堡般降落在萬墓群山中央地帶,同樣是三層的建築,但是考古所面積是墓溪賓館的百倍,不僅裝飾極其豪華,就連守衛都是駐扎的軍隊,只要沒有特殊許可人員進入,一經發現可立即逮捕,必要時可以直接行使軍事裁決,可見護衛力量的極端強大。
地下室一層存放考古專用器械,一樓是考古人員研究工作的場所,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會被頒發特殊許可證才能進入。二樓是歷史文物展廳,從人類起源延伸至近代文明,出土的文物大多都在這存放,三樓作為文物中轉站,相當于一小型的文物鑒定場所經專家鑒定運輸到全國各地展廳,供天南海北的游客欣賞,或者等待運輸到權威機構鑒定。
一樓,考古所所長辦公室,一個頭發和胡子都花白的老人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著瓷器,那神情如同一個好奇的孩子,時而開懷快樂,時而愁眉郁結。
「咚…咚……」
「誰啊?」
「我,王古,馬天明,來找你了。」
白胡子老者顫巍著身軀,起身,看著門外笑眯眯的王老,沒好氣的說︰「你個王老頭,大晚上不睡覺找我做什麼,事先說好,要是還找我幫忙我可不干,本來讓你帶學生來墓溪田野考古就是給你面子了,要不是趙礪求著我,我死都不會給你開後門的,尤其是你這個死斗了大半生的老家伙。」
王老樂呵呵地不請自進,看著一眼地下擺放的瓷器,笑而不語,不過隨後臉色就凝重起來。
「別看那贗品了,老馬,我今晚過來是和你商量一件事,記不記得以前咱們挖掘過的那座巨墓,那深處又有東西出來了,切記明天一定不能讓那些國外旅游團參觀,尤其是這兩天,讓夜晚在那附近工作的考古人員停工,萬一……」
考古所長老馬听到「贗品」兩字本來還有些怒發沖冠,但是等听完,臉色立即黯淡了下來,半晌才開始說話。
「我原本都將那事忘了,你又來勾起我的回憶。上一次的經歷實在太慘,太慘,一行人活下來的寥寥無幾,不過我早就將下令那巨型墓穴封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你看!」王老將那青銅玉壺擺在桌上,果然一看到它,馬天明的臉色頓時慘白,直接倒退了幾步,腳步踉蹌,眼楮死死地盯著小壺,白胡子不停地抖動。
「怎麼回事,這東西,這東西你從哪搗騰出來的?」
「是你的女婿,我的好學生趙礪!」
「他?他怎麼會弄出這東西?」
「還記不記得,今天上午經過那巨墓附近,旁邊有座那新挖掘的墓穴時,我看到他在現場彎了一下腰……」
「導火索!哼,賊心永遠不死,我就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卷土重來的,果然!不過十年確實也不算短了,對,盜洞,那里一定有盜洞。」
「咱們感覺一樣,絕對有大事要發生了。十年前的那次考古,看來只是一個引子,他們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看來這次還是在月圓之夜……」
「不好,明天!」兩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驚訝聲和吸氣聲讓不為人知的事情多了幾絲壓抑、沉重和不寒而栗。
此時外面的黑夜中,埋藏著無數座從古到今的墓穴,不知道其中沉睡的魂靈會不會原諒這些打擾過他們安靜的人。
一定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