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此毒,須得先將曦國巫禁解了。」曜宇深邃如幽潭的眼眸在林昕臉上停留半晌,波瀾不驚地吐出了這麼個結論。
羿鋒點頭道︰「這倒不難,曦國三皇子就下榻在使館區,曦國國師就在那里。十三皇叔以為何時解毒比較方便,我先去遞了帖子好安排好一切。」
「此毒單憑我一人尚不能解,還須尋得一人相助方可!」
「誰?」
「蘭清公子!」
「藥毒二聖的傳人?」羿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後日便是四國才藝大賽,蘭清公子是早已經定下的評審,他必然也快抵達天都了。若不然,等四國才藝大賽後再請他來也可。」
林昕乍一听到「蘭清公子」四字,面上便一僵,她這才想起那日秦蘭清已經診斷出她身上下了「曦國巫禁」,可要壓制的是什麼病卻沒來得及告訴他。只不過剛才也沒將自己中了僵尸毒的事情告訴恪王啊,難道他的醫術比秦蘭清還高?想到這里,她實在忍不住︰「十三皇叔,你診斷出我中的是何毒?」
曜宇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般,搖了搖頭道︰「我的醫術自然不及落霞谷藥毒二聖的傳人。只不過因緣湊巧,恩師乃離國神殿祭司醫藥教習,對于這種源自離國鬼城的僵尸菌毒還是知道一二。雖然你身上的僵尸毒被一種生性相克的毒給壓制住了,但只是治標不治本,因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相反特性,可以推斷出你體內曾有僵尸毒植入,這世間,唯有產自離國鬼城的僵尸毒才具有如此可怕的繁殖和侵蝕力量。」
林昕大為嘆服,由衷道︰「十三皇叔醫術果然厲害,竟推斷得分毫不差。」一旁的羿鋒听聞這詭異的僵尸毒如此霸道,臉已經綠了。不及林昕感嘆完,忙道︰「十三皇叔的恩師既然是離國神殿祭司教習,可有根除這種邪惡病毒的法子?」
林昕也是怦然心動,先前她就曾就此問題問過段離宵,但得到的答案卻是無解,此時因緣湊巧,遇到一個神殿祭司系統內部人的傳人,她眼巴巴地望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曜宇不答,目光不離林昕,反而問道︰「飛星,這克制僵尸毒的毒又是誰給你種下的?」
林昕猶豫了一下,但想羿鋒已經知道自己在死亡之島呆過了,而且段離宵就是從海路將自己接回來,這個已經算不得秘密的。于是便將自己不幸被歹人擄去,被丟到死亡之島的事情簡要的述說了一遍。關于煉制預防血清那一段,只講了理論。孰知,僅就這樣,也听得曜宇眼中精光一綻,剎那間,林昕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眼前的他哪里還像一個重病纏身的人?轉瞬間貴為平靜,曜宇再看向林昕的眼神已經緩和不少,隱約還帶著一種激賞。
羿鋒听到這里,感慨地抬手模了模林昕的頂發︰「昕兒,你比四哥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勇敢。等你解了毒,四哥陪你出海一趟,去接回那些少年。」想著,不覺笑了笑「也只你這丫頭能折騰,一群心高氣傲、狠戾嗜殺的少年郎,竟肯奉你為主。那死亡之島幕後的主人現在恐怕悔得腸子都青了。」
听得林昕一樂,咧著嘴得意道︰「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林昕是什麼人……」話一出口,羿鋒和曜宇二人同時面帶疑問地看向她。林昕轉而笑道︰「竟是到了外面,怎地也得有個江湖上的稱呼吧?沒得墮了皇家的臉面。」羿鋒釋然,曜宇卻是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收回了視線。
這一出算是揭過了,林昕暗暗心驚,再也不能如此大意了。三人商議了一回,終于定在四國大賽後再為林昕解毒。此時,日已近午,曜宇吩咐傳膳,三人移步到前面一間正殿大廳。
看得出來羿鋒對這位年紀輕輕且又超然于朝堂政治之外的小皇叔十分親厚。而且這位十三皇叔也恰如他面上的淡雅親和那樣,未及片刻便如羿鋒一般喚林昕昕兒,關愛之情倒真似一位嫡親的長輩一般。席間,羿鋒的西北經歷、曜宇的江湖游歷趣聞、林昕在死亡之島上的奇聞見聞,令這頓飯吃得十分歡快。一直到飯後茶畢,曜宇顯出倦意,羿鋒與林昕二人方才告別,去到羿鋒的院落。
才離開主殿,羿鋒側頭看著林昕道︰「七妹不困的話,四哥帶你出去逛逛!」
林昕眼前一亮,歡呼一聲扎入羿鋒懷中,扭股糖似的膩歪道︰「四哥,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蟲啊,我還正發愁怎麼讓你帶我出去呢!」
「怎麼說話的?」羿鋒哭笑不得地拿手指頂開她亂鑽的小腦袋「把四哥比作那等腌東西?」
林昕吐了吐舌,不好意思自己失言,忙補救道︰「不是不是,四哥真乃神機妙算,算無遺策當世諸葛是也。快走吧,不然一會兒宮里來人可就堵上了。」
這也正是弈鋒擔心的,二人心照不宣乘了一輛馬車出了門。
「四哥,我要去海扁一個混蛋一頓,你給我撐腰不?」一出王府大門,馬車上的林昕摩拳擦掌,想起這次出宮來的目的,眯起了雙眼,乜斜了羿鋒一眼,大有羿鋒不答應就先在他身上試幾拳再說的架勢。
羿鋒啞然失笑,玩興大發︰「扁誰?要我出手不?」
「不用不用,你在一邊掠陣即可。」林昕擺了擺手,心知他是同意了,便探頭對門外車轅上駕車的鐵衛道︰「去離國使館。」
羿鋒挑了挑眉,要說什麼卻終沒說出口。林昕卻肯定一點頭︰「你想得一點不錯,我就是要找段離宵那混蛋興師問罪的!」
羿鋒微微搖了搖頭,卻也沒再說什麼。
恪王府。原本應該午休小憩的恪王哥舒覺羅•曜宇此刻卻出現在客廳,與他隔桌而坐的乃是一位俊美逼人身形尚未長足的十五六歲少年——不是貴霜國的十七皇子厲風揚是誰?
「既已換了鮮尸,血池之晶這個月中便會有感應。你此時來莫不還想則憑我一人之力可以助你對抗鬼降之術?」曜宇的話中帶了一絲嘲諷。
厲風揚輕嗤一聲︰「如今離國神殿還能操縱我這具鬼降的,也只有你師父滄溟老兒。他早有心要與落霞谷藥毒二聖傳人一較高下。你既回來了,他必然也在附近。與其苦尋對抗之法,倒不如除了這唯一會鬼降之術的人,豈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曜宇搖頭輕笑,負手而立,步至一旁多寶閣前,慢悠悠道︰「原本你這想法是不錯的,只不過自從段離宵得了神殿歷代大祭司傳承的黃金面具後,這世上會鬼降之術的就不止滄溟一人了。」
「何解?」
「祭司面具亦是歷代祭司法力容器,倘若段離宵破解了容器封印,那麼非但鬼降之術,甚至連重新煉制鬼母之法都有可能被他掌握。」曜宇說到後來已經是眼眸半眯,此時此刻,哪里還見得他先前面頰潮紅,輕喘微嗽的病癆子模樣?
「祭司黃金面具?」厲風揚單掌扣住高椅扶手,指關節崢菱突出,恨恨道「可惜我卻踫不得那東西。」再一抬起手來,掌中木屑簌簌而落。
曜宇嘖嘖連聲,嘆道︰「當年你為羿坤破例也就罷了,如今怎地為一個毫不相干的小丫頭平白耗費一半功力?須知這麼一來,我的計劃又得延後了。」
厲風揚冷笑道︰「你當我三歲小孩?秦國幾位皇子皆已長成,個個並非輕與之輩。羿德與羿坤二人顯然斗得還不夠熱鬧,你又哪里有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