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我一把推開他,手捂上嘴唇,瞪著眼楮望過去,紅衣男子背光而立,仿佛一簇燃燒的紅炎,也許是那光故意要模糊掉他的表情,所以我絲毫看不清他的神態(遙見明月照君顏67章節)。
「對不起……」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禁柔聲道歉。我胸中卻氣惱他剛才輕浮的舉動,拔腳便往前走去。
「雪時還有要緊事,尚書大人還是快回府去吧!」這樣沖他道。
他卻上前拉我的手臂,將我的身子轉向他,眉一皺,說︰「這里到處都是錦王的人,你要去何處?」
「……與你無關(遙見明月照君顏67章節)。」我在氣頭上,于是這樣回道。
「怎就與我無關?」他提高了聲調。
「旭堯公子總是做些讓雪時困擾的事,雪時再不願意接受旭堯公子的好意。」
「我怎就讓你困擾了?」他仍不依不饒。
我怒而不言,眼眶卻已經有些濕潤了。那梅旭堯原本就是性格溫和的人,大概最看不得女子受委屈,他見狀立刻柔聲安慰我道︰「方才是我玩笑過頭了,雪時莫要介意……我還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听完我的話再走好嗎?」。
他說這話時,眼楮里滿是討好的色彩。我心一軟,原想點頭,卻在一種別扭的心緒的驅使下,將頭扭向了別處。這樣的重逢本應該是一件喜悅的事,不知怎就變成這般尷尬的境況。15歲那年的我,見到櫻花樹下手執鈴鐺、美若花下仙子的他,心中仿若激蕩起層層漣漪,甚至在兩年之後再次見到他,心中竟恍然覺得應是有蝴蝶從那日的天空翩躚而過,所以才將那相遇變得如夢一場。我知道,今日的我,亦如剛剛的女子一般,為他的容顏而微微傾了心,卻無關風月,我視梅旭堯為知己好友,自知了解他的一二,卻不知,直到最後的最後,我都沒有弄懂過他的心思。命運總像這樣將諸多人連在一起,卻不給他們安排好結局,這終歸是一件可嘆的事情。
「雪時,自那日玲瓏橋一別過後,便再沒見過了吧?」男子溫和下來的聲音仿佛被棉被包裹住一般,有著微風一般的質感。
和暖的風吹過鼻尖,我這才後知後覺,京都地方原來早就進入了春季——那蟄居一冬的螢蟲日夜等待著的,循環而歸的春天。我是個容易陷入傷感中的人,比別人更易傷春悲秋,可是骨子里卻又是堅韌的,不願意將這種常懷「悲感」的心在人前暴露分毫。讀物語時讀到初代白帝去世時「飛雪蔽天,竟日不息」的場景也會濕了眼眶,不為那使萬民悲痛的落雪場景,只為物語之哀,今下已無人體諒(遙見明月照君顏67章節)。
「……嗯。」听了梅旭堯的話,我的眼神也柔和下來。我自知自己的性格中有人難以理解的因子,氣惱總似這般,在沒有察覺間便已成為半途而廢的東西。
「那你可知,這一年里,像錦王這般找你的人,還有一個梅旭堯。」對方這般道。我的大腦初始時仿若一片茫茫雪原,不甚明白他的意思,但盞茶不到的光陰,便有詫異的神色爬至面上,對面的人眼神清明,有仿若游魚的暗影隱在那雙星眸之後。
「雪時曾給旭堯公子去過信,卻不曾收到回復,想來是尚書府事務繁忙,無暇顧及,便沒有介懷……可是從雪時這里,一月一書,是從來沒有倦怠過的。難道,那些問候安好的書信,旭堯公子從來沒有收到過嗎?」。
說完之後,只見對方的眼楮微微張大,驚疑之色不言而喻。
「果真如此嗎?我未曾收到過一封……」
我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苦笑著低下了頭去。
這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呢……那些書信,我向來是拿給巧玲讓她送到尚書府的,可是,在那些信件到達應至之所前,總要先經過白梓軒——那個男人如何能夠容得下這些書信?盡管那些書信里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可是當時的我對他抱著期待,期待他至少給予我應有的信任,可是他卻只為我種下更多的寂寞,以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愛」。
梅旭堯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也無可奈何地笑,隨即這樣道︰「我若收到雪時的信,又怎至于每日去白府拜訪,遭人冷眼呢……」
我的心一驚,原來,他是去尋過我的……可是一回想白梓軒對他的態度,便能料到他在白府遭遇怎樣的怠慢。
「過去之事,就讓它盡數過去吧。」我最後這樣說,「只是,眼下雪時要去金玉堂尋一個人,還望旭堯公子能夠不吝幫忙(遙見明月照君顏chapter67.協助內容)。」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便是那日與你一同‘私逃’的男子吧。」梅旭堯扯起嘴角,露出笑意來。我點點頭,證實了他的這一猜測。
「那人與雪時,有怎樣的關系?」梅旭堯眯起眼楮來,一副需要根據我的回來來仔細思量的表情。我眼珠暗轉,若告訴他炎君身份,實在是一件沒有謀略的事,就連他是我的許婚者這樣的回答,說出來都未必能夠得到他的真心相幫,于是思量再三,終于這樣答道︰
「那男子名喚南雲,是雪時的兄長。」
「哦?」梅旭堯眯起眼楮來,那眼神似乎是要將我看透一般,「果真如此嗎?」。
我的手心滲出汗珠來,本就不善說謊,再加上這樣的質疑,我慌忙躲避他的眼光,佯裝嗔怒道︰「若你不信,雪時自己去便是。」
于是作勢便要越過他而去,他忙攔下我,笑了︰「雪時的話,我怎會不信。既是哥哥大人,那我更無不幫之理了。只是你們剛離虎穴,怎又再次返回呢?」
我將大體的緣由告訴他之後,他抱臂沉思了片刻,方道︰「金玉堂本就不是省油的地方,這次又加上錦王的布防,想來,是個易進不易出之所,何況,錦王既然要找你出來,又怎能放過你遺落的物品這樣的籌碼?以我對白墨錦那個人的了解,既是他想得到的東西,就算是傾盡天下,也會弄到手中……他若料到你會回去取東西,大概現下的金玉堂里,早有人守株待兔吧。」
梅旭堯的分析使我大驚,若果真如此,那南雲不是因我而陷入危險之境了嗎?
就在我心內翻騰之際,突然見一大隊兵馬朝金玉堂所在的街區而去,街道之上頓時塵土飛揚,喧聲大作。
「快,快!有人闖金玉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