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梅旭堯落座之後,白梓軒便一直冷著那張俊臉,話也不多,我自知他與梅旭堯不合,便刻意忽略掉他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敵意(遙見明月照君顏42章節)。本來不願在他面前與梅旭堯多言,卻在不知不覺間被梅旭堯的話題吸引,與之暢談起來。
我驚訝地發現我們之間的想法竟有不少相似之處,于是更為自此多了一位知己而滿心歡喜,那幾日來郁結心頭的東西,仿佛有消融的跡象,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多了起來。我們從地域習俗,一直談到詩詞歌賦,那泠香姑娘也是詩畫精通之人,談吐也極為大方,一時間氣氛融洽。她雖然是梅旭堯帶來的人,但似乎對白梓軒頗有好感,于是順理成章成為了最先察覺到白梓軒臉色不好的人。
「白公子?」她輕抬縴手,為沉默了半晌的白梓軒斟了一杯酒,並輕笑道,「若是無心交談,那奴家便陪公子喝上一杯吧。」
她是地道的京都女子,說話時聲音節調極為巧妙,仿佛在唱歌一樣,無論是誰听了都會覺得心里酥**癢的,會忍不住想听她說上更多。可白梓軒盡管美人在側,仍然如一座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山,听到她說話也無動于衷。
「白公子?」泠香又喚一聲,那雙清澈靈動的眼楮彎彎眯起來,笑容更加甜膩,白梓軒這才輕輕皺起眉頭,拿起面前的酒杯。溫潤公子,縴縴美人,二人相對而飲,竟仿佛有繁花盛開,我痴痴地望著那一副畫面,竟然一時恍惚,隨後便覺得心里某個地方莫名其妙的焦躁(遙見明月照君顏42章節)。
到底在焦躁些什麼,我也不知道。
「泠香姑娘看來對白公子頗為垂青呢。」梅旭堯挑起眉毛笑,「就連我,都沒能在初次結實姑娘時,得到姑娘主動斟酒的待遇。」
「梅公子這是在吃醋嗎?」。泠香掩起嘴來吃吃地笑。
「是呀,本公子可是五髒六腑都被醋給泡軟了。」梅旭堯故意作出嗔怪的模樣。
「那奴家便為公子也斟一杯酒,當做賠罪了。」她站起身來,扭著柔軟的腰肢繞到梅旭堯的身畔,為他也滿斟了一杯酒。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透露著一種嫵媚別致的風情。
「喝了這杯酒,公子便切莫再怨恨奴家了。」她說著,把酒一直舉到梅旭堯的嘴邊,看著梅旭堯把酒喝下去,才回到白梓軒身邊坐好。
「罷了罷了。」梅旭堯道,「我與雪時好生聊天,你便與白公子暢談吧。」
泠香微微一笑,便真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白梓軒說起話來,白梓軒開始時話少,後來竟然漸漸地多了起來,語氣也變得緩和,甚至連看她的神情,都好似與之前判若兩人,我不由得有些佩服這位叫做泠香的姑娘——能讓白梓軒在不知不覺間失去戒心的人,她還是第一個。
而我自那開始便有些心不在焉,梅旭堯說什麼話,都只「嗯嗯啊啊」地應付過去,直到那姿色撩人的泠香姑娘盈盈站起身子。
「奴家要去做獻舞的準備了,各位若有興致,稍後可移至觀舞閣。雖然不好強求,但奴家真心希望梅公子,白公子,以及雪小姐可以去賞個臉。」她的眼波橫轉,最終落到白梓軒的臉上,竟像是帶著濃濃的情意。
「既然泠香姑娘熱情相邀,我等便不辭前往觀舞(遙見明月照君顏42章節)。」白梓軒看著她的眼楮道。
「那奴家便恭候了。」泠香說著又向我們施了淺淺一禮,隨後離席而去。我望向白梓軒,發現他竟然望著那嬌小玲瓏的背影出神。
「啪……」我身子一個不穩,竟不小心撞倒了桌沿上的酒杯,里面還有沒有喝完的酒水,一倒便全灑到我的衣裙之上。
「雪時,怎麼了?」梅旭堯立刻關心地扶上我的手臂。
「沒什麼……」我一邊答,一邊扶上額頭,頭痛,欲裂。
「不舒服便回去休息。」對面的白梓軒也立刻走到我身邊,抓住了我另一只胳膊,我看到他微微皺眉,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臉上並沒有關心的神色。
「無妨的。」我答,「既然公子那麼想看泠香姑娘的舞蹈,雪時也不能掃公子的興。」
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帶著妒意說這種話,立刻掩飾一般地掙開兩個人的攙扶,對他們擠出一個勉強的笑來︰「真的無妨!我們快去觀舞閣吧。」
「不要勉強哦,有什麼不舒服的就告訴我。」梅旭堯道。
「那便走吧。」白梓軒說著,拉上我往觀舞閣方向走去。
說是觀舞閣,其實是建在江上的一座高樓,無數人面江而立,望著停在江面上的那一艘巨大的花船,船被無數燈盞和彩條修飾的華麗而美好,船沿之上系無數條粗大的繩,一直連接到這觀舞閣,繩上也掛彩色燈盞,船的中央是巨大的空地——那便是雪舞的舞台了。
這觀舞閣上今日聚集著各色的人,無論是翩翩公子,還是商賈巨富,都為了這「天下第一舞」而來到這里。
「這京都第一美人泠香姑娘的雪舞,當真是天下無雙(遙見明月照君顏chapter42.雪舞內容)。」一旁站了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此時正和別人暢談去年來此觀舞的情景,「那可真是難以要用語言來形容的光景。」
我忍著頭痛,等待著夜幕的降臨。梅旭堯挨著我右手站,白梓軒則在我左邊,二人均不言不語,只是兩眼緊盯著江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華燈初上之際,江面上亦通亮一片,燈盞映著江水,彷如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我因為頭痛,而有些看不清那停在江面上的花船里的景象,直到人群躁動起來,我才從那喧囂中判斷出,大概是泠香出場了。可定楮望去,只見花船之上涌出幾個容顏絕世的紅衣少女,各個挑燈,舞姿輕盈,我不禁嘆道,這開場之舞便已讓人無法移開眼光了。環顧四周,發現人群都同我一樣屏息等著主角的出場。
我想,既然被人稱為天下第一舞,那麼勢必要有一個極其驚艷的登場,何況,那泠香姑娘蕙質蘭心,自然不會讓這舞無趣的開場。
就在我暗暗念著這些紅衣少女們的舞要持續到何時之際,一抹潔白仿佛回應我的期待一般,突然間從空而降,我瞪大眼楮,望著泠香身著潔白的紗衣,滑落到船的中央,只見她綾羅繞身,飛袖如塵,在空中的姿態宛如飛天的仙女。
泠香落地之際,紅衣少女們便全部退場,將這大大的舞台全部交給了她。我屏息凝神,望著她在那一盞盞燈火的映照下,輕步曼舞,體輕如風,時而仿若飛鳥伏巢,時而仿若蜻蜓點水。
「果然妙絕!」人群里有人高聲贊嘆。
「舞袖慢移凝瑞雪,歌塵微動避雕梁。」身邊的白梓軒,喃喃念出這樣的詩句。我的心一驚,緩緩轉頭,看到他眼楮一眨也不眨,只痴痴地望著江上光景。
天下第一舞,竟然奪去了白梓軒的心,我卻覺得自己胸口被撕扯一般痛。
我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