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位年輕的王城都衛官急沖沖的跑回了京畿營,將事情的經過向他們口中的「頭兒」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把何駒說的是囂張無比,帶著一大群人就去打殺幾個散修,當著所有宴清都人民以及他們王都禁衛軍的面大肆出手,就連他獨家的信號彈都敢肆意放出來,他當王都如無人之境麼雲雲……
說的天花亂墜,但居然離事實不遠。
他們的頭兒果然是個跟何駒不對盤的人,當即拍著座椅扶手哈哈大笑︰「何駒這個蠢貨!本官的令牌終于有用了,你去跟他們講,馬上集合!」
這位王城都衛官很興奮的答道︰「是!」直沖出去︰「集合集合,找何駒那老小子的麻煩去!」
「喔!」所有禁衛軍都非常激動的大吼。
軍隊如洪流一般向何家駛去。
何駒的信號彈是非常特殊的,所以,王城都衛官和他的幾個手下都看到了,那麼,何駒自然也會看到,而且肯定看到了——那陣民眾的歡呼聲不是虛的。
何駒黑著一張臉回到了見客廳,怒視何景鐘︰「這是怎麼回事?」
何景鐘現在都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不確定的翻找了下乾坤戒,青白張臉︰「難道徒兒將信號彈放在了袖中?」他是記得何駒給了他一個,但家主信號彈的用法,乃是給他做身份證明的,不是給他放煙花玩兒。
何駒直接忽略「難道」二字,一個大巴掌就朝著他臉上招呼過去︰「放屁,什麼難道?我給你的信號彈你要是找不出來,今天我非好好抽你一頓!」
「……師傅……」何景鐘欲哭無淚,他無辜死了。
「你給我面壁思過去,一年都不要出來,免得我看著煩。」何駒的模樣是恨不得吃了他,這個蠢貨。
……
「看,我說吧,何景鐘要挨罰了。」吐詞不清,嘴里的東西堵住聲音了,說話聲悶悶地。
月無雙無語的看著手中的糖葫蘆,再看她手里的糖葫蘆,最終化為無聲的苦笑,他什麼時候腦子抽筋居然給個小丫頭那糖葫蘆了……
遠遠地,王城禁衛軍蜿蜒而來,打頭的是個粗獷漢子。
何家的弟子守在門前,疑惑不解,但也認得打頭的那個,一個弟子上前賠笑加詢問,另一個弟子急忙轉身進府向何駒報告。都衛官上前兩步拍拍腰上的大刀,一把撥開面前擋道的,倒也沒有沖進去,只是嚷嚷︰「讓何駒出來,我們要問案!」
何駒在里面听到了,氣的不行,但還是維持了他的家主風度︰「請李營頭和陳都衛進來。」
弟子忐忑的回報,禁衛軍也不為難他們,只是一個勁的吼著何駒,被邀請的兩人就是不進去,顯然是在埋汰人。
這一幕在夜空下很熱鬧,越微瀾饒有興味的看著。
何駒終于出來了,他站在門口,臉上像在抽風一樣拉出個笑來︰「二位,請進。」
這兩方人看上去就是有仇的,越微瀾這一手也算厲害。
看著兩方人進了客廳,說的話也無非就是些勾心斗角相互威脅之類的,利誘暫時沒有。
越微瀾拉住月無雙的衣袖︰「我們走。」
月無雙自然不會有意見,兩人躍起空中,越微瀾頓時嫉妒了,月無雙此時的一身黑衣是多麼的方便啊……于是兩個人在何家光明正大的游蕩,兩人的修為都很不錯,越微瀾不說了,月無雙一襲與夜色同輝的長袍真是最好的保護色。
然而兩人忽略了一個事實,除了真的是鎮派之寶或是傳家奇珍之外以防有人私吞才會放在外面由眾人共同守護並互相監督,一般的東西都是隨身放在乾坤戒中,哪里會托大到處招搖?于是兩人悠哉悠哉的逛了一圈,什麼都沒有撈到。
等回過神來,相顧無言,就連月無雙這種冰山男都不禁為自己的智商感到擔憂……
最後,兩人回到了大堂的房頂上,悄無聲息揭開人家的瓦片偷看。
但是里面不過就是你來我往打嘴仗,听了半天,月無雙才算明白,原來這個李營長也是個厲害角色,九品凝神境中段上下,已是個極有天賦的人了,月無雙不由得放緩呼吸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下面的一個九級一個十階感應到。
這已經是好幾次了,他被越微瀾救下來,雖說他也可以安慰自己,越微瀾本來就是自己的主人,被她保護也沒什麼,但他的男人自尊心卻不能夠原諒他自己的無能與孱弱。
他不能每次都依靠越微瀾,更不能為越微瀾找麻煩,他想保護她。
——真是大男子主義。
越微瀾倒是一天沒心沒肺的,很少會注意一個脆弱的男人心。
兩人或趴或坐听了半天。
說來說去,何駒不過是個世代隱居于季明國的古老家族的外圍成員,他的十階渡劫境界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但是,在一個王國的面前,他還是沒這麼大的膽子真個惹怒了季明王室,就算是被其手下的禁衛軍逮到現行也不行,這不僅關系到他在季明的日子,還關系到是否會被家族認定是個蠢貨從而被放棄。
他是知道的,季明的好幾個王孫公子都在那個古老家族里面修煉,王室與季明的關系明擺著的,不是他可以挑動的。
所以就算他何駒可以把面前這個囂張的李營長壓著打,他也不敢真的動手,翻臉都是能不翻那就不翻。
這位粗獷的李營長說話皮笑肉不笑,開門見山的風格跟他的長相很搭︰「何老爺,咱們相看不順眼已經很久了,你覺得我粗鄙,沒錯,我就是個粗人,我也覺得**就是個虛偽小人,今兒我來,原因你也是知道的,就因為你的一顆信號彈,我們就得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里整裝集合上街調查情況,我流了一缸子的汗吶!」
這個空口白話說的,你出門是為了查靈力波動劇烈的原因,要流汗,也是陳都衛官流了一缸子,你在大營里吃好玩好一句集合就坐這兒了,但是陳都衛卻很興奮——這個頭兒,就是能說上話。
何駒還想把事情怎麼抹一抹,反正是打死不承認,但都說到這個份上,他認不認,都是要認的,只得橫下心來︰「都怪我看管不嚴,疏忽大意了,被我徒弟拿去當煙花玩兒了,信號彈我以後一定不會再隨便給別人,給了也會盡快地收回來。」
李營長斜眼瞧他,爽快得不得了︰「行,這事兒你以後千萬別再犯了,否則再弄出什麼民眾恐慌你吃不了兜著走!」這一頂大帽子壓下來了,何駒連連說「那當然那當然」,李營長話又一轉︰「我們每次出動都要向上級報備,既費人又費力,還耽誤我們辦公務的時間……」
何駒一听豈有不明白之理,連忙道︰「耽誤公務的罪名我可承受不起,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在損失上略作補償,這樣,我支付五塊中品靈石給大家伙承擔了這一趟的牲口飼料費如何?」
越微瀾暗道︰五塊中品靈石,真夠摳的。
想必李營長也是個明白的,哼了一聲︰「還不夠畜生喝水的錢!」
何懼又連連說好商量,心里憋著一股怒火無處發泄。
最終,說好了十塊上品靈石,心疼的直抽抽。
但總算話說明白了,何駒被李營長張口榨出五斤油來,無可奈何,他不想把事情真的弄僵,因為到時候真干起來吃虧的鐵定是他!
總算,把人送走了。
突然,何景鐘慌慌張張沖了進來。
何駒一股滔天的憋悶怒火頓時全泄在了何景鐘身上︰「我不是讓你去閉關?!你竟敢自己跑出來!來人啊……」忍住一巴掌拍死他的沖動,聲音就變得更大了,震得屋頂都跳了三跳。
「師傅,」何景鐘嚇得一個哆嗦,說話都說不清了︰「徒、徒兒剛剛在、在乾坤戒里發現了、這、這個……」
何駒定楮一看,一枚完好無損並未使用過的信號彈正靜靜地躺在他手里,倒抽一口氣——頓時想明白了,那枚信號彈不過是仿制品罷了!
他被坑了!
但他被誰坑了?目標太多。
何駒更是憋怒,憤而甩手離開。
房頂上的月無雙徹底搞不懂了,信號彈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枚?他看向越微瀾,越微瀾神秘一笑,帶著他飛到一個隱蔽的角落里,輕輕傳音道︰「這次的煙花大會使用的煙花,都是出自我的門下,這枚煙花信號彈其實也沒什麼難做的,何駒當個稀奇,我還讓人幫他改良了下,他的信號彈打出來是四個環,我的信號彈,四個環里還套了個小環。」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完全沒有發現這個小小的差別。
月無雙驚異道︰「難道你早就猜到了何駒的態度,然後做了這麼個損招?」
越微瀾哭笑不得︰「我哪里有這麼厲害?不過是當初覺得好玩才弄得,這個信號彈是當時季明王室下煙花訂單時順手做的,不過是個樣品罷了,當時放著就放著了,今天靈光一閃才想起這招整整他。」
是嗎?你就算沒算到這些事情,也算是厲害的了……月無雙抬頭看天︰「煙花放完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越微瀾應道,不過卻又冒出來一個壞水︰「你听過賊不走空這句話嗎?」。
搖頭。
「呵,就是你來當了賊,就得拿走什麼東西,不然會壞了以後的手氣。」
月無雙伸手摘了身邊的一張樹葉。
「不是這個,看我的,哦,對了,我還要交給你一件事,確認了就直接回去。」越微瀾身影如同月下的精靈飛奔大門而去,就听見「 」一聲脆響,前門大噪,家丁弟子紛紛大喊︰「小賊哪里逃?」
月無雙呆滯的看著遠離的那個身影,她的手上托了塊碩大無比的木板,借著明亮的月光仔細看去,上面赫然寫著兩個大字——何府。
她居然把人家的門面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