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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聖京 第二十章 言多有失

書房里的大哥正在燈火下批閱文件,表情專注而莊嚴,其實這些日子來,我的事想必讓他操心不少,但從他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憂苦。他是個遇事愈亂愈能鎮定的人。這一點我有時都很佩服他。

大哥抬起頭來對我道,「我剛從你嫂子那里知道,你下午去孫大師家了?」

我點點頭,大哥臉上露出很奇特的表情,「他終于要放下了!」表情卻是說不出的是喜是嘆!

我訝道,「大哥你也認識孫大師?」

大哥點點頭,神色有幾分追懷地道,「私底下,大師他給過我不少關于朝政方面的建議。」

我有些恍然,孫大師消息這麼靈通,想必有不少也是從大哥處得來的吧。

大哥問我道,「孫大師都對你說了什麼了?」

我于是把經過略述了一遍,大哥點點頭,不再說話,這些想必他都已猜到的,不過要我來證實一下而已。

好半晌,大哥顧我道,「既然大師這麼看得起你,你可不能過于逃避責任了。」

我點點頭。

大哥搖搖頭,顧我一嘆道,「你太過于自我,這次孫大師或許是所托非人了。」

我「嘿嘿」一笑,大哥還是知道我脾氣的。為了安大哥的心,我還是道,「我會盡上一分力的,畢竟我已答應孫伯了。」

大哥隨意地點點頭,顯然並不把我的保證當作一回事。他道,「現在你還是辦好自己的事再說吧。秦相跟三殿下已決定在皇上壽典過後才把你的此事上稟,看來他們是有心賣你我一個人情,皇上這幾天忙于壽典,應該沒空見你,我亦猜不透他知情後會如何待你,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才好,實在不行,你必須曉得進退。」

我心里暗道皇上早就通過蘭月知曉此事了,皇上的態度我也知曉,不過此事可不能說與大哥知道,我心中早有計較,勸慰大哥道,「皇上那邊我有信心說服他的。」

大哥見我信心十足的樣子,終沒再說什麼,才另轉話題道,「那明天你上三殿下那里看看關于此事的資料,因為這些東西敏感,不方便外帶,你自已過去看吧。三殿下那里已經說過了。」

我點頭應了,見大哥沒別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回到我的房間,給油燈添上一些燈油,讓屋子明亮了一些,我才坐下來舒了一口氣,給自己泡上一盞茶,直至此刻我才有機會從懷中取出放著奪天墨的匣子。

慢慢地將古色古香的匣子打開,暗香果又彌漫了開來,只見奪天墨靜靜地躺在微黃色的絨布之上,我仿佛在其身上看到萬古以來的滄海桑田。

我輕輕地將其取起到手中,入手微涼,光滑如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就像握著女子的玉手。

我把仔細端摩這塊令天下爭擾不已的至寶,在外形上,除了見它比普通的墨黑得更徹底之外,我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麼特異的地方來。

是墨,當然要用來寫字的,可是用它來寫什麼呢?

我知道我書法的功力,絕對能夠無愧于面對前面三位前輩的作品,但是內容麼,就要頗費思量了,我當然可以從前世中找來一篇科學的或者文藝的東西默寫下來,但這樣做豈不是沒意思之極?我沒意願為這塊大地上的人們指導什麼進程,我只想寫出我自己的,能代表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思想或認識的東西。

照現在看來,我還是沒什麼可值得寫的,我在思索中認識到。

我將它放到鼻尖微微一嗅,心境愈發平和,此香似乎與佛門的檀香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在心曠神怡之時,昨晚那種蠢蠢欲動的欲火帶來的些微煩燥全然消散,忽然心中一動,我找出條繩子小心地將它懸掛在床的中間,然後我就坐在其下做起吐納功夫,運起了明揚心訣。

十二周天後,我睜開眼楮,訝然發現功力增長的效果比以往顯著不少,同樣的時間,效果卻增強了五分之一有多,不問而知,這必是這塊奪天墨的功勞了。

看來這奪天墨的香氣應該有提神醒腦,加速血液循環的功能。這對練武人來說更可謂是無價之寶了。同樣,用它來創作的三幅作品如果香氣亦能萬年不散的話,那這些作品亦應該有同等的功效了,可見世人對那些作品的傳說並非空穴來風。

對這塊神奇的奪天墨,我都不知說什麼好了,我不知慕容家是否知道奪天墨還有這種功用,但這種功效並不難發現,我想他們是應該知道的才是,但慕容家仍將它送給我,是真的看好我呢還是另有內情呢?我心頭閃過一絲疑惑。

夜已深沉,我沒把奪天墨取下,換下衣服,就這麼平躺在其下就睡去。

一夜好睡,第二天清早醒來,卻發現比平常早起了小半個時辰左右,但此時的我卻神采奕奕,無絲毫睡眠不足的疲倦之感。

我有些興奮,如果以後都能如此的話,我的一天就多了小半個時辰了,如果在別的時間還無所謂,但這是在清晨,最是一天之中練功的最好時機,有了這小半個時辰各奪天墨的香氣之助,看來我能加快填平與一流高手差距的時間了。

我興沖沖地從屋里取出長槍,到院子里用起功來。

直到太陽照在身上曖暖的,我才記得今天得去三皇子趙充那里看看資料,我才收起槍,回屋漱洗。

半個時辰後,坐在老彭馬車上的我已到達趙充府邸的門前。

雖然只來過一次,門衛對我這樣的人物可能也映象深刻了。我才下馬車,一個高級數管家模樣的人就迎了上來,對我恭敬道,「周公子,三殿下正在菊園里勞作,無暇出迎,他讓我給公子告個歉,並讓我來帶你過去。」

我笑道,「無妨,豈敢有勞三殿下移步,三殿下實在是太客氣了,麻煩先生帶我過去就是了。」

這個三殿下喜愛ju花是出了名的,我亦略有所聞,是以並不為異。

在這個老年管家的帶領下,毫無例外的又是穿過一番曲曲折折的走廊後,我終在王府的菊園里看見趙充的背影。

菊園很大,各種品種的ju花一應俱全,有高有矮,種栽分布得分外有致,趙充站在園子中間,一襲白衣勝雪,正小心地裁剪著一盆ju花上的枝葉。

遠遠望去,此番風景配上趙充那俊美的臉,令人頗有人淡如菊的味道,若非知道這三殿下心性的人,必會為為之心折不已。

趙充听到響動,抬起頭來對我笑道,「子龍,你可來了,快過來看看我這盆新菊怎樣。」

我走過去端詳了一下,訝道,「這可是落菊?」

趙充大感興趣道,「不錯,想不到子龍也知曉。這是我好不容易才收羅而來的,此品種此間並無一人識得。想不到子龍一眼就認了出來。」神色間頗有興趣相投,引我為知已之神色。

我微微一笑道,「此品種獨特,是以記住。尋常的ju花焦干枯爛,並不落瓣,而這落菊卻是與眾不同,它到花敗時,會灑落一地,很是罕有,子龍曾听人作過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一句,講的就是這種ju花。」

趙充滿臉向往地重吟了一遍「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一句,然後轉過臉向我贊賞道,「好詩,子龍博學多才又可見一斑。」

然後又有些興奮地道,「我要將這落菊大加種植,到了秋來的時候,想必就可以欣賞得到遍地黃金的景色了。子龍,到時你可得為我作出幾首詩來贊賞一下。」

我笑道,「這有何不可,其實我現在都可以說幾句出來,不過只怕三殿下不滿意罷了。」

三殿下笑容滿面地道,「子龍的詩才可是與書法一般齊名的,本王豈會有不滿意之理,正要洗耳恭听呢。」

既是如此我就微微一笑,望著那些ju花緩聲道,「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天京,

滿城盡帶黃金甲。」

最後一句落尾,趙充的臉頓時一變,陰沉了下來,笑容盡失,不過馬上就恢復了常態,他滿臉笑容地對我贊道,「子龍作得好詩啊。」不過說話時眼中的那道利芒可沒逃過我的眼楮。

我盡力一笑道,「王爺過獎了。」心里卻是後悔不迭。此番我可是謂言多有失了。這首詩是我前世時唐朝一個叫黃巢的人所作。詩名為《不第後賦菊》,其中想要造反的意味甚濃,我這里拿它來試探這三皇子,就是看他將會有怎樣的反應。我的目的達到了,我也為自己再引來禍端。

我亦不知自己為何一時沖動起來,唯一可能的就是這趙充外表太高逸了,給了我一種說不出來的壓力,為了使自己不處于下風,我唯有撕開他外表上的那層面目。

但是,我錯了,撕開來對我們大家都沒好處。

趙充見我不語,又淡然一笑道,「子龍所說的景觀很有韻味啊,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趙充將手中的剪刀往侍立一旁的侍衛盤中一放。轉首對我微笑道,「讓子龍站在這里陪我站著可是我失禮了,來,我現就帶子龍去查看一下那些資料吧。」

我見他沒在這話題糾纏下去,也松了口氣,一時間兩人的氣氛又活絡起來,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在趙充書房里的密室里,我看到到了甚多有關的資料。

我心中一凜,這些資料可真詳細,將各地王爺,及控制山匪所在地及人數等等相關資料無一而盡。不過,據大哥所說,被皇上掌握在手中的那些人的名單這里卻不見。

而皇上讓趙充來負責這件事,沒有讓趙詢插進來,除了認為他的能力比趙詢強之外,是否私心下還對他有所偏好?

我些資料雖詳細而秘密,但對現在的我來說卻用處不大。很快,我就將這些資料翻完。

趙充一直在密室的另一旁查閱東西,這時听到響動,笑著對我道,「看完了?」

我點點頭,「看完了。」

趙充過來幫忙收拾好資料後,道,「子龍,昨天我們不是談要抬抬你的聲望嗎,現在機會來了。」

「什麼?」我等待他說下去。

趙充道,「這次你先收拾一個人,叫做趙琪的。」

我訝道,「趙琪?咦,這不是梁王的兒子嗎?」這是我剛才才看到的資料,「昨天你不是說要修理的是宗祖廟的那幫人?這梁王可是有封地的。」

趙充笑道,「不錯,本來是這樣的,不過這趙琪一來京,惡名極速而上,一時將京中的那些王孫貴族比下去了。風頭一時無倆,子龍你若能收拾下他,效果將會是十分的顯著。」

我訝然道,「這趙琪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了?」

趙充微微一笑道,「無它,他只不過上了幾個寡婦而已。」

我不解道,「這有什麼?比他壞的人多得是。」

趙充一笑道,」這些寡婦有些與眾不同,她們原先在京中都是有名的貞烈之婦,守寡十多二十年了,就差沒給立貞節牌坊了,趙琪一來就軟硬兼施,將她們幾乎上了個遍,現在京中正鬧得沸沸揚揚,哈哈。」

我道,「既然那些寡婦守寡這麼多年了,年紀也不小了吧。」

趙充道,「三十多到五十多歲的都有,你說年紀小不小?」

我很是訝然,這趙琪的嗜好還真他媽的與眾不同啊。

注︰「沖天香陣透天京」一句原詩為「沖天香陣透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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