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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賣烤魚的東瀛國使臣

【第三話】

鳳縣地處南呂國與契丹國交界處,雖不富裕,卻也是朝廷囤積糧草的軍事重鎮,鳳縣往北四十余里,便是舉世聞名的廣陵關,廣陵關之北,是契丹國國土,廣陵關之南,為南呂國疆土,每過數年,這里就會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

大街上到處都是忙碌的人群,他們推著小車,挎著竹籃,你來我往,一派熱鬧繁華景象。一些偏僻角落,也有不少拿著破碗乞食的貧苦乞丐。

在一個路邊小攤的旮旯里,甄小賢光著腳蜷縮在牆角,一邊嗅著從小攤傳來的肉香,一邊喃喃道︰「世態炎涼啊,這些騙子真該挨千刀,我全身上下就一雙鞋還能湊合,他們還給我騙走了。難道賢哥我注定要餓死于此嗎?天啊,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

甄小賢剛進入鳳縣,他那雙雖說打著補丁卻還干淨的千層底老布鞋,就被兩個看似淳樸的鄉民騙了去,若不是秀才袍平民不敢穿,估計他現在就要果奔了。光腳走了十幾里山路,甄小賢腳上磨起了好幾個血泡,痛入骨髓。

「你就慶幸吧,我剛來鳳縣的時候,差點連里褲都被騙走。」突兀的,一個說話全用四聲的聲音從小攤邊響起。

那人一邊烤著鯽魚和白條魚,一邊轉身看了甄小賢一眼。長相赫然是甄小賢前世室友,藤真秀。在前世,這位藤真秀先生是唯一能讓他找到自信的最佳損友,故此,甄小賢才拿他當成兄弟一般看待。

要知道,這年頭想找到一個能夠給你自信的朋友,太難太難了。藤真秀來自于日本長崎,不知是不是核能污染的關系,他天生有點天然呆,與甄小賢合租的兩年中,一直處于被剝削狀態。他也算一個苦命人,由于仰慕中國古文化,千里迢迢從日本來到中國,卻恰好趕上國內拼爹高峰期,于是他混的比甄小賢還潦倒三分。

「藤真?!真是藤真!哈哈,你也來了?」雖是短短一撇,甄小賢還是看清了對方的樣貌,興奮的一躍而起,一把抱住對方,哈哈大笑道。

「你腦袋被驢子踢了吧,這里的人都知道我叫藤真。」對方掙扎開甄小賢的擁抱,還是熟悉的四聲。

「是我啊,我是賢哥,快看看,是我啊,賢哥。」甄小賢看到藤真一臉警戒的表情,心內大為焦急︰「我就是你們的朋友,我是」

「你是叫花子。」藤真四聲依舊。

「好吧,我承認,我是叫花子,這位老板,能賒塊烤魚嗎?」甄小賢表情先是僵硬,隨即笑顏如花,滿臉賤兮兮的媚笑。

藤真翻動著燒烤架上的烤魚,指著不遠處的店鋪,頭也不回的說道︰「我這里可不是慈善堂,你想要吃飯,還是去那邊的力巴店吧。我還要攢錢進京城找皇帝呢,讓他派兵將我送回國。我是東瀛國使臣」

「那位東瀛國使臣,再來四份鯽魚燒。」攤子上客人喊道。

「嗨,馬上來。」藤真捧起四根烤好的鯽魚燒,屁顛顛的送了過去。

甄小賢望著藤真後背,滿頭問號的喃喃道︰「東瀛國使臣是他的外號嗎?」現在他已經知道這個藤真並不是穿越人士,而是實實在在的本土人,並且與他相同,是一個長相、外貌都與前世一模一樣的藤真。

在前世,甄小賢看過不少有關穿梭的書籍,他覺得,人生的每一秒都是一個世界,無數的時間,無數的位面,有無數個相同的你,生老病死,不過是換了一個位面繼續存在,或許在其中一個位面,那個‘你’可能還是一位掌握生殺大權的帝王。甄小賢這次比較特殊,兩個相同位面的人在同一時刻猝死,產生了一點點穿梭偏差。

既然蹭不到烤魚,甄小賢只能按照藤真的指引,走向遠處的力巴店。力巴是苦工一種稱謂,力巴店類似于現代的工作中介所。

【第四話】

此時力巴店附近擠滿了人,甄小賢剛邁步過去,就被一名身強力壯的大漢給擠倒在地。他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指著那大漢的後背,忍了又忍,忍無可忍之下,狠狠的放下了手,喃喃道︰「君子不與人動武。」

「排隊,排隊,先說好,和本店簽的契約是終身制,入了此門,以後就是我們的人。只要好好干,用不了幾年,娶個媳婦生個孩,絕對沒問題。」店里一個洋洋得意的中年人大笑道,這人大月復便便,尖嘴猴腮,眼神里不時閃出一道狡猾的神色,一看就不像良善商賈。

「這是賣身契還是勞務合同?我要是簽了,豈不是成了楊白勞?」甄小賢本打算再邁步進去,听到那人的話,心里免不了生出退意。

在吃飽飯與終身自由面前,他退縮了。

「這里誰要找活做?」正當甄小賢糾結彷徨時,一名穿著米黃色服飾的少女走到力巴店門口喊道。

話一出口,在場數十名力巴渾身一抖,在很短的時間內,呼啦一下四散而逃,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本來熙熙攘攘的力巴店,如今只剩下呆頭呆腦站在原地的甄小賢。而先前那名春風得意的中年人,此時也是滿臉堆笑,笑中帶有一絲苦澀的味道,卻佝僂著身子,好像這個少女是他老娘一般。

「喂,你也是力巴嗎?」少女轉過身,瞧著甄小賢一揚柳眉,嬌聲問道。

甄小賢仔細打量著這名二八芳齡的少女,只見她一身米黃色的丫鬟服飾,如黑綢般秀麗的長發只用幾根淺色發帶纏住,整張臉脂粉未施,恰恰有種‘珍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的自然美態。

「喂,你是力巴嗎?」少女見甄小賢毫無風度盯著自己看,心里不由惱怒,氣呼呼的重復道。

「啊!是,我叫甄」甄小賢抖擻精神,就要喊出招牌語。

「行了,行了,是力巴就行,瞧你長得怪喜慶的,就你了。」少女不耐煩的揮手說道。

甄小賢激動的心里流淚,暗嘆道︰天不絕我啊,賢哥總算不會被餓死。他滿臉賤相的撫手問道︰「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問怎麼稱呼?還有,我具體的工作是什麼呢?打雜掃地,鋪床疊被,我全都不在話下。」

少女掏出一錠碎銀子,丟給甄小賢,芳唇輕啟道︰「你叫我亦兒姐就行。工作嗎,也很簡單,陪我家二小姐說說話。」

甄小賢張大嘴巴,喃喃道︰「什麼?天下還有這種好事。嗯?對了,他們剛才為什麼跑?」

亦兒瞥了他一眼,似是而非的答道︰「要不你追上去問問?」

甄小賢猛搖頭︰「還是算了,做事,做事要緊。不過提前申明,我向來只賣藝不賣身,我把貞潔看的比性命還重要。」

「切,你想賣也得有人買啊,別廢話了,跟我走吧。」亦兒听著甄小賢喋喋不休,再說下去,估計她就要出手打人了。

兩人一前一後經過藤真的烤魚攤,甄小賢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這也難怪,他的前身,那位寧可餓死也不做下人之事的酸秀才,已是餓了兩天,還餓暈過一次。雖說路上要了一個窩頭啃,可無異于是杯水車薪,根本不能墊饑。

「亦兒姐,我覺得陪小姐說話是一件天大的事,做這等大事,怎麼也得讓我吃飽肚子吧?」甄小賢停在烤魚攤前面,滿眼都是期盼的可憐神色。

亦兒停住步伐,略微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應了下來︰「好吧,你說的也對,那就先讓你吃飽,等下再去幫你買身得體的衣裳。」

見到兩人走進攤位,藤真趕忙迎了上去,恭敬笑道︰「這不是亦兒小姐嗎?快請坐,快請坐。」他嘴上如此說,心里卻暗道︰中原有句俗話,有錢能使鬼推磨,看樣子有錢也能使人送死哪。這叫花子雖然長的猥瑣些,可這麼年輕就廢掉還真是可憐。

想著想著,他看向甄小賢的眼神里充滿著悲憫,端上去的烤魚也比尋常的量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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