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調養,待到第三日早上,孔東來傷勢已經是大好,天演大道經的進度也跳到了百分七。
拿米缸中最後少許米煨了碗粥,一氣喝了以後,孔東來收好僅有的九兩七錢銀子,出了院門就向孔府主宅走去。
孔府乃是青江城前三甲的世家,宅邸寬廣,從孔東來偏僻的別院要走到族長居住的主宅都要走上半刻鐘。
孔東來這是準備辭行走人了,畢竟自己空有孔家少爺的軀殼,靈魂卻終究是個外人,孔府里也斷了糧油供應,還不如自己去外頭分配給自己的小屋自在舒服。
一邊走著,孔東來一邊計算著自己的家當,卻不是計算那九兩七錢的銀子,好歹自己也是一名修行者,現在更是修煉九階道書,難道還擔心銀錢吃食?
雖然是只有卷一的九階道書。
孔東來咂模的是自己升仙石里的七銀零八個銅板。這可是仙幻秘境里的貨幣,能夠在兌換商城購買法寶飛劍的。
也不知道該如何賺取兌換貨幣。
心中百回千轉,孔東來也沒注意前頭多了一個人影,一頭撞了上去,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體內真氣自行感應運轉,卸開大半,仍然被撞得踉蹌後退。
「喲,我道是誰敢在這大院里橫沖直撞的,原來是三房東來少爺啊。」
站定腳步,孔東來抬頭就見一個白衫束發的少年郎正譏諷自己。那少年郎倒是生得好模樣,面如冠玉,身形挺拔,只是眼眸中的陰厲讓人心生厭惡。手中更是輕搖著一把折扇,雖說修行者體魄健碩,不畏寒風,可這深秋季節,也就是裝逼的世家少爺有此舉了。
少年郎正是孔東來的族兄孔瑞,出生孔府大房。他身旁還有一個健碩少年,也是孔東來的族兄孔盛,只是孔盛出生旁支,沒有孔瑞出身高貴,一直作為孔瑞的跟班存在。這兩人都比孔東來大上一歲,修為卻是高多了,木訥些的孔盛已有練氣九層修為,孔瑞更是已經練氣十層巔峰,年內就有希望竅穴全開,真氣灌脈,進入通脈期。
狗血的紈褲。孔東來眼神一眯,又見院中一方假山後轉出兩人,俱是清麗佳人,一人是孔瑞的親妹孔湘琴,另一人則出乎孔東來意料之外,那清冷的俏模樣可是讓孔東來記憶猶新。
玉家小姐玉明月。
孔東來側身想繞行過去,卻又被孔瑞側移一步擋住︰「東來少爺,別急著走啊,哥哥我听說你前陣子身體抱恙,可是多有掛念,如今遇到,可要多關心幾句。」說完,孔瑞哈哈大笑。一旁的孔盛也是咧著一張大嘴。
孔東來可不覺得好笑,又要從左邊繞開。
孔瑞正偷眼瞧著假山旁的玉明月,玉明月乃是孔湘琴邀來做客的,他是孔湘琴的親兄,厚著臉皮伴在一旁,自想著在美人兒面前好好表現。方才一眼看見孔東來,自然想著踩低孔東來,好抬高自己。
孔東來要走,他自是不許,又要側移擋住。這卻是在孔東來的預料之中,左移的只是假動作,身形一轉,從右邊一步繞過了孔瑞。
孔瑞沒料想如此,心想丟了臉面,頓時怒了。
「站住!孔東來,沒見我在說話麼?」喝問間也不客氣,手中折扇一收一點,一道真氣疾馳而出,點向孔東來腿彎。
這一下要是點實,孔東來非得腿腳一軟,跪倒在地不可。
孔東來心中惱怒,毫不客氣的展臂一擺,卷起一道勁風,破去這道勁力的同時,還卷起地上的落葉沙石,兜頭蓋臉的朝孔瑞打去。
孔瑞沒想到孔東來竟敢還手,一愣間那落葉沙石就已經到了眼前,來不及用那折扇顯擺,趕忙真氣透體而出,形成一層護罩。落葉沙石打擊在護罩上發出啵啵聲響,孔瑞這才有閑翻卷折扇,道道勁氣炸起,將空中還未下落的沙石反擊回去。只是此時那地上哪還有孔東來的身影,沙石只打得附近的磚牆簌簌震動,牆灰炸開,路出里面的磚石。
「這個雜種!跑哪里去了?」孔瑞暴怒,正要追上去,就見玉明月也已經轉到別處,一想,終究沒人比較重要,趕忙追上自家妹妹,折扇輕搖,自以為一派儒雅瀟灑。卻不知道方才的粗言穢語落在玉明月耳中,對他更是鄙夷。
玉明月雖然也看不上孔東來,可孔瑞罵他親三叔的兒子是雜種,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後頭的孔盛模模後腦勺,一臉的憨笑。
孔東來七轉八轉,憑著記憶走向主宅。他也不願跟孔瑞這些人多糾纏,反正已經被孔府革除門庭,以後自行營生,自己走得遠遠的,也懶得跟這些紈褲糾纏。
孔東來以前也坐過一段時間代練,一些軟妹幣玩家的操性也跟這孔瑞差不多,這些人,你越理會他,他就越來勁。
讓守門的僕人進去通報,孔東來等了一會,就有僕人來引著進了主宅院門,也不去大廳,從偏門就進了一處校園,家主孔雄此刻正在花園飲茶。
又是三轉七折,過了環曲廊橋,僕人停下腳步,讓孔東來自行進去。孔東來這才望見家主孔宣在花園蓮湖中心的小亭里,亭內輕紗隨風而動,湖中蓮花暗香沉浮,又有一曲琴音繞梁,這孔家家主倒是好享受。
孔東來靜立听了片刻,發覺自己這種二愣子也听不懂這些高雅操性的玩意。嘴角扯了扯,就欲登上去湖心小亭的小舟,不曾想,耳旁傳來炸雷一般的輕哼,直接將他的氣息搗亂,舉步僵在半空。
負責操舟的僕人垂首立在一旁,眼皮都不抬一下,「家主說了,你有什麼什麼事由我代傳,再過幾日,傷勢略好,便讓你準備出門自立,若有什麼要求,合宜的也可以說說,家主會憐惜你生活艱難的。」
孔東來听得眉頭大皺,這才看清,負責操舟的可不是普通僕人,而是家主的管家,這管家與孔家府邸的內外管家不同,只是隨身服侍家主,不顯權柄,卻無人敢惹。只是今日,孔東來才知道這位湯管家還是為高手。
心里咂模著湯管家該是通脈高階修士,還是更強大的無漏期修士,孔東來放下抬起的腳步,淡淡說道︰「請回稟家主,就說孔東來傷勢已好,今日就準備離開宅邸,自行營生。」
湯管家這才抬眼瞟了一眼,似乎訝異孔東來傷勢好得如此之快,卻也沒多在意,只是又提到︰「可有什麼請求?」
孔東來想起來家族該是安排有小屋一棟,只是自己另有計劃,當即說道︰「听聞家族有安排房屋,不知道能不能放棄房屋,換些銀錢?」
「換些銀錢?」湯管家訝然,要知道,好歹也是孔府宗家少爺出門自立,底下的僕奴也不敢多苛刻,分配的房屋雖然破落僻遠,那也是實打實的門戶,而且這房子出門自立的孔家人可以住,地契房契卻還是在孔家手中,若是換了銀錢,拿到手的,恐怕連四分一都不到。
湯管家也不多想,頷首道︰「此事我可待家主應了你,你自去庫房,我許你取三十兩出門。」
孔東來知道,三十兩算是多了,若不是湯管家出口應了三十兩,由哪些勢利眼的奴僕師爺計算,得個二十兩還要孝敬三五兩給師爺吧。當即拱手,謝過湯管家,正要轉身離開。卻又听湯管家說道︰「慢。」
湯管家沉吟道︰「家主有言,孔家人十六成年,以後東來就是你的字了,需另取一字為名,家主也未親取,由得你自取,報給許管家,以後就作為一支旁支吧。」
許管家是府邸的外管家,管理一應旁支事物,包括旁支孔姓族譜。
出門自立的孔家人,以後就不再是宗族,而成為一支旁支了。
看孔東來也不多言,只是點頭示意後,就轉身離去了。湯管家自嘲笑笑,也不知道怎的,竟覺得往日不看在眼里的三房今日有些奇特。搖頭不理,湯管家腳下輕輕一點,真氣透出,小舟不使槳櫓便破開湖水,朝小亭駛去,擋在面前的湖蓮被一股柔力輕輕推開,絲毫無損。
「怎樣,給那小子取了什麼名字?」
湯管家上了小亭,就听到躺在榻上閉目听琴的孔雄問道。卻原來,孔家主交待的不是讓孔東來自取為名,而是讓湯管家隨手取名,也好看個樂子。
「主家少爺名諱,僕不敢擅專,就請他自取為名了。」前頭說是主家少爺,後頭卻是毫無敬意的以「他」指代,區區三房破落少爺,確實不在湯管家眼中。
空家主自不在意,只是輕哦一聲,又自輕吟應和琴聲。
便是亭中彈琴少女也不見有一絲在意,琴聲叮咚,傳出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