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武源一進廂房,沈希洛問道︰「崔兄打哪里來?」崔武源道︰「剛從江府來。」王淑秋忙問道︰「她們傷勢如何?」崔武源道︰「江姑娘雖說傷得不輕,幸虧身有武功,恢復得快。楊姑娘和碧荷就不那麼樂觀,需要時日才能恢復傷勢。」
王淑秋輕拍胸脯道︰「她們沒性命之憂我才安心。」崔武源笑道︰「可是咱們的彭兄可不好受。」王淑秋問道︰「彭大哥又出什麼事?」崔武源道︰「我來到江府的後廳正要打探她們的傷勢,就看到彭兄低頭站著而江姑娘一臉怒色的坐著,也不顧我來了與否,猛地站起來沖著彭兄掌摑了幾個耳光,把彭兄打得雙頰腫了一大塊。」
沈希洛微笑道︰「江姑娘身上有傷卻還能行動自如,少林內功真不簡單。」王淑秋問道︰「怎麼大師姐會打彭大哥呀?」崔武源支吾道︰「這個……也不是什麼大事!」王淑秋見他閃爍其詞,知其有所隱瞞,便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崔武源望了一眼沈希洛,咳了咳,道︰「只不過是怪彭兄沒把饅頭帶來卻把官兵帶來了。可能是江姑娘氣彭兄不听吩咐,擅作主張。過幾天就好了。沒什麼大事。」
王淑秋沉聲道︰「大師姐是不是怪錦衣衛濫殺無辜?」崔武源尷尬笑了笑道︰「江姑娘怎會這麼想。當時情況危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敵人哪容有一絲仁慈。」王淑秋沉吟道︰「大師姐還說了些什麼?」崔武源道︰「江姑娘教訓了彭兄,見了我就說,叫王姑娘你不用擔心,她們沒性命之憂,又詢問了咱們這邊的傷勢,我也勸她放心。我怕彭兄難為情,忙告辭而回。」
王淑秋道︰「崔大哥,你替我多照顧下紫珠。」崔武源一愣,不知王淑秋何意,但既然她這麼說,也只好答應。其實王淑秋深知崔武源內心十分愧疚,因為他違心殺了許多無辜的饑民,雖說是迫不得已,但雙手畢竟沾滿了鮮血。
自從回來後,他眼神中透著悔恨和不安,如果可以重來的話,他決計不會殺一人。為了自己,一個大好人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王淑秋也很慚愧,為了使他不再胡思亂想,安排他做一件事或許分散他的精力,讓他不再沉淪無邊天際的惶愧之中。同時紫珠有人聊也許恢復得更快。
整整一天,王淑秋除了吃飯就是等著宇文玨的蘇醒。到了傍晚,忽然宇文玨嘴唇動了動,右手無力的抬起,發出很細弱的聲音︰「王……王姑娘,王姑娘!」王淑秋見他慢慢蘇醒極為高興,更料不到他在昏迷還記掛著她,一直叫她的名字,不由感動之極,雙眸已經濕潤。王淑秋握住宇文玨抬起的右手,呼喚︰「宇文公子,宇文公子!」
宇文玨緩緩地睜開雙眼,一張秀麗動人的面龐映在他眼簾,不由一振,道︰「王姑娘,你……」由于激動,說不出話。王淑秋道︰「我很好。」宇文玨似乎吁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了。」王淑秋道︰「要喝點水麼?」宇文玨微微點點頭。王淑秋連忙喂了他一口水。宇文玨眼神異常興奮,好像能得到王淑秋的服侍簡直是世上最開心的事。
王淑秋柔聲道︰「你要不要吃點什麼?」宇文玨想坐起來,王淑秋忙輕輕按住他,道︰「你傷得重,暫時別動。」宇文玨道︰「我……我不會殘廢吧!」站在床邊的小廝道︰「公子放心,大夫說了只需療養一段日子就會康復,決計不會落下殘廢。」宇文玨才放心點了點頭。王淑秋輕聲道︰「就算你殘廢我也會在你身邊照顧你。」
宇文玨聞言,興奮得「啊!」起來,恨不得馬上康復。他忙道︰「我要快點好,快給我飯吃。」吃了飯才有恢復的精力。王淑秋含笑喂他吃了一大碗飯菜,而宇文玨吃得開心,似乎比世上任何美味更加好吃。宇文玨用完膳,再服用一劑良藥,漸漸地睡了。
王淑秋離了他,去瞧瞧紫珠,只見紫珠正和崔武源聊得正歡。王淑秋笑道︰「什麼事說得這麼高興?」紫珠道︰「崔大哥說等我好了帶我去西湖玩。」王淑秋道︰「那帶不帶我去呀,崔大哥!」她故意把「崔大哥」這三個字說得極重。
紫珠登時臉紅,而崔武源咧嘴一笑。王淑秋搭著紫珠的肩,道︰「等你們全好了,咱們不僅要去西湖,還去好多更美的地方。」沈希洛在旁湊趣道︰「可別忘了我呀!」眾人哈哈一笑。王淑秋回到自己房間,只覺背上還是疼痛。沈希洛又為她用藥酒揉搓一番。這次,沈希洛沒用那麼大的勁,加之淤青好了些,王淑秋也沒感到被揉搓的疼。
她趴在床上,若有所思道︰「希洛,你認為宇文玨怎麼樣?」沈希洛道︰「宇文公子肯為主子您送命,真是難能可貴,而且人挺英俊,又是個讀書人,很不錯。」王淑秋頓了頓,輕輕道︰「如果我……我嫁給他,你說好不好?」沈希洛遲疑道︰「好是好。不過您是郡主,將來還是公主。宇文玨再好也不過是個布衣,怎配得上您。」
王淑秋幽幽道︰「我早已不是什麼郡主,更加不會是公主。也和宇文玨一樣。別忘了,我可是姓王,不姓朱。」沈希洛道︰「可是您流著的是皇家的血,這一點是永不能改變的事實。奴才決不是反對,只是讓您明白這一點。」王淑秋道︰「我明白。反正回京已遙遙無期,難道一輩子不回京城我就不能嫁人嗎?」。
沈希洛邊撫模王淑秋雪白的肌膚邊微笑說道︰「主子您如果決定了,奴才只會為您高興。」他俯子在王淑秋耳畔低聲道︰「主子您花容月貌,別說是宇文玨,就是天下任何男子都肯會為您犧牲性命。」王淑秋嬌羞道︰「你說的是什麼話?」心中卻很歡喜。她知道沈希洛說的是真心話,決不會隨便哄騙她。
沈希洛望著王淑秋星波流動,更加芳菲嫵媚,不禁在她玉頰上親了一口。王淑秋被沈希洛這一舉動驚呆了,臉色大變,嗔道︰「你干什麼?」聲音很嚴厲。沈希洛慌忙跪在床下,磕頭道︰「奴才罪該萬死,奴才罪該萬死。」王淑秋嘆道︰「你起來吧,我不怪你。」沈希洛見王淑秋臉色溫和,忙起身站著。
王淑秋道︰「你一個太監,為什麼會有這種舉動?」沈希洛道︰「奴才覺著主子就像天仙下凡一般,實在忍不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還請主子責罰。」王淑秋道︰「你對我好,難道我不知道。你一次又一次幫我、救我。沒有你,恐怕我早已死了。希洛,你在我心中早已不是奴才,是最好的朋友。」
沈希洛全身大震,道︰「主子您對奴才真好。奴才剛才還……」王淑秋道︰「好啦!別說了,上床睡吧!」沈希洛道︰「我……」王淑秋瞪他一眼,嬌嗔道︰「還不上來,我可生氣了。」沈希洛連忙吹滅蠟燭,寬衣上床,和王淑秋面對面躺著。
王淑秋柔聲道︰「希洛,你是不是喜歡我?」沈希洛大窘,臉上通紅,幸好是黑夜中。半晌,他才吐一個字︰「是!」王淑秋道︰「你要是一個真正的男子的話,我也一定會喜歡你。」說著,她用朱唇在沈希洛臉頰上親了一口,道︰「咱們兩不相欠,快點睡吧!」沈希洛驚呆了,本來自己魯莽的輕薄行為已是無恥,不僅得到王淑秋的原諒而且還吐露她的心聲,把自己當作好朋友,絲毫沒有嫌隙之意。這令沈希洛極為感動,只覺得士為知己者死,主子如此待他,將來只要有一口氣在,就算死也決計保護到底。
接連十幾天,在王淑秋的照料下,宇文玨恢復神速,已能下床走動,令人不得不嘆服愛情的力量。而紫珠更是如同平昔,行動自如,已能服侍王淑秋,沈希洛則去打理銀鳳樓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