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抱著葉嵐,但並沒有抱多久。他放開葉嵐的時候,葉嵐清楚地看見他眼中充溢著溫柔,他神情里帶著極度的興奮。這樣子的朱祐樘葉嵐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很習慣了,但是那一刻,她還是被他感染,也笑起來。
葉嵐的笑容令得朱祐樘更是開心,他緊緊握住葉嵐的手,無比激動地道︰「嵐兒,若能得你相伴,此生足矣!」他的眼神無比真誠,也格外嚴肅認真,他的手握得越發地緊了。「嫁給我,好嗎?我知道你已經放下了,今後就讓我來守護你!」
他的真誠讓葉嵐有些動容,但葉嵐還是被嚇了一跳,這麼突兀的求婚,她實在有些不適應。她瞪大了眼楮看著朱祐樘,他的眼楮里有期待,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種自信。
可是那種自信在葉嵐的呆愣里慢慢流逝,漸漸變成驚慌。他的手猛然用力,抓的葉嵐的手生疼。「你埋了那發簪,難道還有什麼不能放下?忘了他不好嗎?」朱祐樘聲音急急的,帶著一種不確定。葉嵐卻是被他這一句話嚇到了,他明明一直背對著她,怎麼會知道她埋了那發簪?
葉嵐怔了一下,忽然覺得事情也許沒那麼簡單。朱祐樘一定早就知道那發簪中藏著的情誼,他若是真的出于愛意,怎麼能忍受這麼久?葉嵐正想著,忽然听見朱祐樘道︰「我再也不願意等,再也不願意等!」朱祐樘連聲說著,聲音越來越大,近乎嘶喊。
葉嵐怔怔地看著他,冒出一頭冷汗。寂靜的夜里,院中安靜無比,達無悔和侍衛們都早已不見了蹤影。葉嵐微微後退了幾步,有些尷尬。她正在想著應該怎麼樣岔開話題,卻忽然听見一聲輕嘆。
「你知道嗎?從第一次見面,你張開雙臂替我擋下那一劍我便已經喜歡你,只可惜那時帶你走的人不是我!」朱祐樘尋了一塊石頭坐下來,他微仰著頭,像是在抑制著什麼,也像是在仰望著什麼。
葉嵐絕料不到他會突然說起了往事,但是她卻很想听,因為那里面也有著自己的過去。葉嵐緩緩地靠近了朱祐樘,聆听著埋在他心里許久的話語。
「等我傷好了,出宮來找你,遍尋不獲。我幾乎要放棄了,卻忽然在護城河邊看見你。」朱祐樘聲音很低,葉嵐很自然地坐在他身旁,卻忽然被朱祐樘捉住雙手。
他並沒有太用力,但雙手交握間,葉嵐明顯能感覺到他心頭的沉重。朱祐樘停了好一會才又說道︰「你手里拿著同心結,眼里懷著期待。我那時才知你原來也有心上人的,我一心找你,卻不知道也許找到了會更是悲痛。」
關于同心結,葉嵐還有印象,她穿越而來做的第一個夢又在腦海里浮現出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雪兒,這就是你要送我的東西麼?」
「雪兒,你等著,我這就去向你爹提親。」
那個夢里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美好得像童話。那是屬于張憶雪的美好愛情,而那樣的純真快樂于葉嵐來說卻只能是一種憧憬。她披著張憶雪的皮,被埋藏在那數不盡的謎團里,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有她自己的日子,追尋她自己的快樂呢?
葉嵐還在怔忡,朱祐樘卻又已經開始了他的回憶。他慘淡地笑道︰「可我還是想知道,能被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男人。只是一切竟是那樣令我震驚!是他,竟然是他!養傷的半個月里,我無數次詢問他當時的恩人在哪里,他每一次都說不知道。」朱祐樘的聲音漸漸變得哽咽,還帶著一種悲涼。
「可是當我親眼看見他出現在你身邊,我的心都要裂開了,我最信任的人,他背叛了我!」朱祐樘手上的力道加重,他並沒有意識到葉嵐的手還在自己手中,只是本能地想要握緊拳頭。
朱祐樘很快發覺手里的柔軟,那是一雙縴細的柔夷,他立時放開手來,轉而抱住了葉嵐嘆道︰「可他竟然拒絕了你,親手將你的同心結扔進了護城河里。」
葉嵐的所有掙扎都在那一刻終止,這一切跟夢里完全不同!那個夢,大概是她自己的幻覺吧!葉嵐苦笑,可是,又是誰非要讓她產生這樣的幻覺呢?這樣做又有什麼樣的目的呢?她完全迷茫了,半點頭緒也沒有。
葉嵐怔著任由朱祐樘抱著她,朱祐樘也樂得佳人在懷,更是緊緊地抱著葉嵐。他的聲音響在她耳邊,有些低沉而傷感。
「我好想去親近你,想要時時能夠看見你,想像現在一樣,將你緊緊抱在懷里!可是我不能!我縱然身居高位,卻性命堪輿。我不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能坐到什麼時候,而這樣一場斗爭,甚至不是成王敗寇。若是敗了,便是一無所有,我不能夠連累你!」
幽深的夜里,朱祐樘抱著他的愛人低聲吟訴著他的思念和他的愛意,滿足而幸福。他從不知道他想要的一切,原來就只有這麼簡單!
「我總是克制著,甚至不希望讓你發現我的存在,我希望你可以永遠好好的,但最終還是把你卷了進來。你被上官葉迷追殺的時候,我拼了命趕去救你,我存了私心,將你藏在劉家。我知道你失憶了,卻不肯送你回家,也不讓他知道你的消息,因為我知道,他早已愛上了你!」朱祐樘慢慢地說著,聲音越發哽咽。
他抱著葉嵐也抱得越發緊了,又道︰「葉嵐,我多希望你真的只是葉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你不必背負她的一切,不必背負她的……感情!」朱祐樘的聲音里藏著深深的悲傷,那悲傷就像一張網將葉嵐緊緊地裹住。
剎那間,有許多事情聯系在了一起。難怪朱祐樘總是那麼肯定她不是張憶雪,他以為她失憶了,就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讓她深信自己不是張憶雪,那麼,她就可以不去,愛張憶雪所愛的人!
「嵐兒,我以為我可以一直藏著,藏著我的心。」朱祐樘原本就低沉而緩慢的聲音越發沉重了,他握緊了拳頭,平復了好一會才能繼續道︰「可是我竟然從來不知道你被人下了藥,我從來也不知道你每一刻都深陷在那樣的危險里。我再也不想等,再也不能等!」
「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朱祐樘的聲音一遍遍在葉嵐耳中回響,她怔怔地,不知該怎麼反應。這樣悲戚的一個故事,實在出乎她的想象!但是一切真的如朱祐樘所希望的那樣,她不是張憶雪,無法去承載她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