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冥界回來之後,墨蓿雅果斷請假回學校。與此同時堅定地表明了一定會參與下一個碎片的尋找活動,並且隱晦地表示其實找碎片不是那麼重要。
畢竟毛茸茸的狐狸狀生物的誘惑力要大于人型生物。
曜漣最近經常蹲在南面窗戶透過來的那一片光里低頭郁悶。「嗚嗚嗚。」為什麼我又是狐狸了啊為什麼……
「曬毛呢?」墨斐懶洋洋地問。
「嗚!」曜漣撲過來試圖給他一爪子,無果。
「力量真的有提升了?想起來什麼了麼?」墨斐好笑地看著因為自己的一個禁制在空中上下不得的銀白色身影。
「嗚……」沒有,什麼都沒有啊qaq
「可能要等到一次化形的時候。」墨斐推測。
「嗚嗚。」好吧,現在就等著吧。
墨斐忽然起身,托著下巴面帶微笑地看著曜漣︰「要不要出去裝神弄鬼?」
「嗚?」哈?
「工作啊,別忘了。」墨斐從櫃子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夾克,「身為針對靈異事件的清道夫,好歹也得盡職盡責。」
「嗚,嗚嗚?」都快忘記了,是什麼工作?
「裝神弄鬼。特殊服務,點名讓我過去哦。」墨斐笑眯眯地說。
「嗚嗚。」你這樣說話感覺有點像墨蓿雅。
「是麼?一直和那個怨靈一起,有一種回到以前的錯覺。」
「嗚。」哦。
除靈地點是一個廢棄工廠。工業廢水四處流淌,旁邊的小樹叢里埋了無數化學廢料,蒼蠅蚊子代替鶯啼燕囀制造了和諧無比的背景音。
「嗚嗚。」果然,這種地方沒有冤死鬼才怪。曜漣舌忝著爪子四處巡視,發現各種各樣的鬼魂無數,還有幾個誕生在污染物之中的小妖怪。
「她說這個地方的氣氛讓人很難受。」百果模著懷中的頭顱說。
「嗚嗚?」現在做什麼?
墨斐縮著脖子,盡量把臉掩飾在高高的衣領中,還在自己的四周布下淡淡黑霧的障眼法,「等著。」
不久,天色莫名地變暗了。
漆黑的天幕中,橘黃色的燈火一閃而逝。
「將罪人運往地獄的載具,也被稱為‘火車’。」墨斐含笑說,「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這片地帶將會變成一個巨大的舞台。」
與地獄少許交織著的重疊空間。
「嗚嗚。」看上去很恐怖。
「但是對某些人來說,只不過是舞台劇而已。」墨斐笑。
「是啊……」瑟蔓在業火中現身,「我們只不過是表演者罷了。」說完,一揚手天空中便顯出火樹銀花的景象。
不只是瑟蔓,無數來自于地獄的鬼魂們排著長隊,在紅霧彌漫的曠野中繞著圈子。
墨斐掏出招魂幡,游靈妖魔們便聚集起來。
焦灼著的噩夢一般的風景,竟然充滿了驚人的奇異美感。
掩藏在夜空中的漂浮著的精美座椅中,高傲地半躺著的藍發少女蹙著眉︰「這次的表演和上次沒什麼區別。」
金發的少年托著隱隱流動的輝光的權杖,「但也和上次一樣精彩。」
隱藏在黑色斗篷後的少女一言不發。
「怎麼,不滿意?」
「不……」只不過是沒個人一起吐槽罷了。要是她也一起就好了啊,可以說一下就像專業演員出身的海賊們一樣,靈異工作者也會干這種事情。咦,不對,那是從顏顏醬看來的預言中以後會出現的東西,所以說現在誰也不知道啊嘆。
「別苦瓜臉了。」
「嗯。」
帶著恐怖與黑暗的景象繼續著,充滿了違和之美。
在地獄的景色中踩著裝飾用的祥雲踱步,曜漣卻忽然想起來之前的經歷。
青色的鬼影。
還有人偶般美麗——不如說的確是作為人偶存在著的少女。
「牧蘭,叫我牧蘭炭也可以喲★~」清澈而甜美的嗓音,讓人不由的感嘆人偶一族的存在實在是天工造物。只不過,聲音中不帶一絲情感波動。
那時仍處于風水畫的環境中的曜漣立刻要轉身尋找聲音的源頭,卻發現一剎那之間自己依然被禁制所封。
「其實啊,之前給朋友做佔卜游戲的時候抽到了大凶呢。」少女海洋般顏色的瞳孔中映射出來的是絕望的顏色,「但是、你知道這個結局是誰一手造成的嗎?」。
曜漣冷著臉不發一語,內心中思考著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何方神聖。
「是啊,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呢?當時的我還在猶豫著該用什麼辦法呢……」牧蘭扯動嘴角,不帶絲毫笑意︰「但是追根揭底之後才發現,居然是既定命運——無法躲避無法否認的存在呢……」
「這樣殘酷的命運!但是!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舉動所引發的,你能想象嗎——根本無心的舉動!!」
人偶的聲線再也無法平淡下去。
「你到底要說什麼?」曜漣抬眸,煙灰色的瞳孔內一片清泠。
「呵……讓你看看吧,你的同伴所引發的後果、以及真正的結局!——當然,代價是透露出去的話就會被世界抹殺。」牧蘭咬牙切齒地望向天空中的某個方向,一揮手,淡紫色光芒的魔法陣籠罩了上空。
曜漣一驚,但無法掙月兌牧蘭的掌控,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圍的景色化為一片末世。
消失的少年少女們,崩壞的世界,陰暗華美而又不協調的舞台劇在他面前一幕幕地上演。每一步都太過壓抑,每一個喘息都能帶來絕望,僅僅作為觀看者的曜漣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一直到最後整個世界崩離的時候,淚才不自覺地從他的眼眶中流出。
「這是……」曜漣喃喃,雖然是第一人稱視角發生的故事,但主角是墨蓿雅無異。
「這是未來。」
人偶美麗而優雅的嘴角上揚一個殘酷的弧度。
「沒道理只有我一個人窺探了而悲傷,不是嗎?」。
曜漣沒有回答,如果眼前的人偶少女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他就應該將這一切告訴墨蓿雅,盡一切可能阻止它發生。
「無論你說什麼也無法改變的。」
「因為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你以為你只是說出去就可以阻止這種規模的毀滅嗎?」。
「太天真了!」
「你內心中的煎熬和悲傷我也一樣在品嘗……!這是人偶的宿命!」
牧蘭發泄一般地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你想被命運所抹殺嗎?——還是承受違背了命運的代價,造就另一個悲劇!」
曜漣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面對命運的無力感,尋回了記憶的他是如此了解。
「那麼。」
做工精致的人偶少女忽然話鋒一轉,
「要不要看看更加殘酷的真實?」
「——曾經可能存在著的、另一個未來?」
「另一個未來……?」曜漣還未說完,眼前又被另一個魔法陣所覆蓋。
所映照出來的是一模一樣的開頭,少女曾經歷過的一切回放般地出現了在他面前。
腳下的地板慢慢地化作粒子沉了下去,而我們則干脆地漂浮在了空中……背後斑駁了的牆壁支離破碎,而我甚至看到了前面噴泉發出的光。
自從水元素杯具了之後,那個噴泉就不斷地噴發出光系粒子然後自我破壞。
可惜現在我可沒有當時吐槽著的心情了。
——而且內心中的挫敗感前所未有的濃烈。
——這算什麼啊?!
我們辛辛苦苦地干了這麼長時間只不過是延遲了幾天的時間而已嗎?——!
我們存在于這里的意義完全的被抹殺了啊!
「開什麼玩笑!」我徹底淡定不能,隨便回過頭就想找個人傾訴,結果卻發現周圍空無一人。
消失了……
「等、等等?」
我終于發現,就算是內心再不想承認——但是大家都消失了。全部都消失了。
怎麼會……
水元素已經不存在了,但是眼眶中仍然溢出了淚水。
……我會在什麼時候消失嗎?
在所有人都消失了之後……
——有人親眼看過世界毀滅的樣子嗎?
崩離的光芒和飛散的記憶們,曾經在這里存在過的一切,隨著世界一起扭曲著消失了。
世界也有自己的壽命啊。
當它們壽終正寢的時候,就會消失了吧。
——但是,我不允許啊!
雖然這麼說的話簡直就是自大中二到了一個程度,但是我仍然不會承認——!
憑什麼啊,一個個不是逆來順受就是安心等死,傷心得要命卻仍然不打算違抗宿命……
——世界毀滅了又怎麼樣呢!
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都要推翻來看,打破trueend也要翻出來一個he!
那麼。
我現在還沒有消失。
所以希望就仍然沒有結束。
——拯救世界的任務看來是被托付給我了呢。
所以,就現在立刻把可以拯救世界的人救回來、完成我的使命吧!
說實話,我從來沒想象過有一天我會拯救世界。——而且我也不打算自己當一個救世英雄——也更沒能力當。
但是我可以找到當英雄的人。
消失的人肯定都混在了世界里面,沒有完全的消失。所以……所以只要打破世界的規律就好了。
每個人都在想著拯救世界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給世界添亂這種事情,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天到晚心心念念著保護世界的人干得出來的吧?
的確。我只是期望這樣的一個世界而已。
——所以才會毫不猶豫!
世界元素混亂的同時,濃度也會達到恐怖的程度。不管身體會變成什麼樣……不管世界會變成什麼樣……百無禁忌地開始吧!
所有的魔法。
可以稱之為禁咒的魔咒。
翻天覆地的混合魔法。
撕裂空間的魔法。
——全部都釋放出來,又會如何呢?
我不懂得怎麼控制精準和適度適量,但是假如只是做個單純的暴力輸出的話——正合我意!
巨大的光束直沖天際,因為我的魔法而造成的連鎖反應開始生效。爆炸、絢麗的爆炸、光芒奪目的爆炸、震耳欲聾的爆炸、單純的爆炸、連環的爆炸……
原本就扭曲了的空間壁干脆地支離破碎。
而整個世界開始翻騰。
反正左右世界也要毀滅,——也就是不管干什麼都可以了……!
因為元素濃度過高,在不斷地沸騰中居然出現了新的元素。
新的元素的出現,也就意味著支持人類存在的元素的存在——!
「莉莉卡!」
金色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晰,始終帶著自信的姿態的金發少女出現了。
「干得不錯嘛。就算是理論上的悲劇,干嘛不從情感上完美地反駁呢?」
「好吧,也許我們放棄地的確稍微早了一點?」維納挑挑眉,「不過既然我們出現了,也就意味著現在的世界不再是毀滅狀態了……」
「逃跑!」一邊喊著的利斯特已經拉住諾茵娜就往安全位置沖刺。
「喂……」
——太好了。
我們的故事還沒在這里結束。
第二天,我們收到了學院七大創世人的表彰——一人一袋菲羅子。
「這是我從你們那里搶救出來的。」卡羅萊爾悠閑的表情好像我們剛剛從游樂場回來。
諾桑再次以老者地姿態出現倚老賣老︰「咳……不過學校需要重建了呢,你們也要好好地出力啊!」
「我申請畢業成麼……」我默默舉手提問。
「哦,等學院修好了再畢業!」諾桑笑眯眯地回答。
——喂喂,你們這是怎麼對待英雄們的啊?
嘛。
至少,我們已經保護住了這里。
聖多利亞可能還會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是它還會存在在這里。「——你知道……這一切是被誰親手毀滅了嗎?!」
面對人偶的質問,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的銀發少年不發一語。
不僅僅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更是因為還沉在對結局的震撼之中。
「這個……才是真正的結局?」曜漣發現他的嗓音發澀。
「不。」
牧蘭笑了。
「這是曾經可能出現卻被親手掐滅了的……妄想。」
表演快要結束了,紅黑色交織的光芒忽然黯淡下來,天色也漸漸明亮。
曜漣從回憶中醒來。
它緩緩低下脖子,將頭埋下,對墨蓿雅來說那真是沉重的背負。忽然沉浸在悲哀中的銀色狐狸沒有注意到自己為什麼忽然溫習了一遍一個絕對稱不上愉快的回憶。一個就在最近發生過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被忽視的回憶。
「不走嗎?」。
「再等等。」
幽燃透過斗篷凝視著天空中的星辰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多少,但假如還有一條路能成功……即便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