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中的疑惑的到了驗證——這個幻境空間的主題果然是輪回。不論是之前無數的玩具,還是顏色深沉的血跡,甚至是數以萬計的人類手臂——全部都是一次次輪回所得到的結果。輪回的結果有可能會死亡;不過更多的則是因為疲憊與混亂外加強行加入的罪惡而失去理智墮入地獄。
不過既然知道了這一點,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墨斐一邊按照孩童的身份飾演著故事中兒子的身份,一邊稍微分神靜靜地思考著——按照之前的情況來看,必死的角色大概是「母親」,也就是說自己只要不會因為受到刺激而神智扭曲就可以了。
雖然靈力並沒有多麼龐大——所謂墨家的非正式繼承人這一點他還是有著自知之明——但對于定力嘛,曾經作為沒有情感的存在誕生的他可是有著相當地自信。
故事繼續進行,貌似精神受到創傷的兒子奔向了廚房,看到了他母親的頭顱。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尖叫,墨斐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會死于月兌力。
但事態終究還是變得無法控制——他開始不受控制地呼喚著已逝的母親。
作為至親之人,是有可能把冤死的魂魄喚醒的;這個幾率十分微小,但在地獄的環境之中卻可以被擴大為100%的可能性。
晦暗的顏色,象征著凶靈。
每一個頭顱中都飄出了這樣的煙霧。
如同一支鬼魂的軍隊一般,數量龐大到荒謬的凶靈們從廚房中涌出——由于實在太過密集,每一寸的空間中都有著數百的怨魂重疊著。無路可逃。
飾演父親的中年人不出意料地陷入瘋狂之中,在他喪失理智的一剎那,百萬的怨靈涌入了他的身體之中。代表者極致的怨恨的濃稠黑色在空中蔓延,一道裂口憑空出現,深淵的氣息席卷而來——地獄在迎接它的又一個新居民。
少年在心中輕輕地嘆息,回想到了力量數萬倍于他的那位真正的繼承人的隕落。若不是以再次打亂命運為代價,那麼地獄中最新任的王大概已經誕生了。
不過福兮禍兮至今來看仍沒有定論呢……墨斐仰起頭,卻忽然發現故事似乎並沒有完結。
——至少由他扮演的部分還沒有結束。
「叮——」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
「是我呀,開門啊。」隔著厚重的防盜門傳來了中年女性慈祥的聲音。
墨斐再次如提線木偶一般走上了舞台——打開門之後,赫然是一個右臂殘疾的婦女。手臂處還殘留著血跡,而她的長相則和廚房內仍然存在著的無數頭顱一模一樣。
「媽,你怎麼還沒回來呀。」撒嬌的聲音听起來還毫無異常之處。
然而下一秒,尖銳的廚刀已經插入了她的心髒。
墨斐疑惑地望著手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尖刀,繼續表演著這個扭曲的故事,將中年婦女瞪大了雙眼的尸體拖入了臥室之中。地上餐盤的碎片在兩人的身上留下了無數傷痕,而作為演員的他們卻渾然不覺。
增幅了一樣的痛感刺激著墨斐的神經,然而身體和思想都只能漠然地前行。
不愧是地獄的手筆嗎……墨斐分心感慨的同時忽然意識到,如果殺死了母親角色的是兒子的話,那麼為什麼被拖入地獄的是父親角色呢?
心底猛然一墜,看來這個故事沒那麼簡單。最先失去理智的,一定會墮入死局。
進入臥室之後,故事的展開再次出乎了墨斐的預料——醉酒的父親正在呼呼大睡。不,說「父親」顯然不太貼切,因為墨斐也是從被牽引的思想中得知床上仰面躺著的幼童是父親的角色。
墨斐在內心中苦笑,還真是不挑剔的導演。不過地獄對任何人來說倒還真是一視同仁到了固執的地步,哪怕是強大到站在世界頂端的存在……
把手中的尸體扔到床上,然後退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看電視,順便听著臥室里傳出的驚訝叫聲以及刀子切割的聲音——墨斐再次意識到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不尋常之處。
不過更加令他擔憂的是,假如說每一個失去理智的人都會由一個新的飾演者替代——尤其是每次必死的母親角色,那麼悠妲拉和一定會被牽扯進來。而且萬一角色是母親的話,生還的幾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接下來扮演父親角色的小男孩吃力地抱著女性的頭顱「趁著兒子聚精會神地看電視」穿過走廊要將其扔入廚房之中。不過遺憾的是,由于他的個子太矮,在走廊走動的時候直接被沒入了碎瓷片之中,再沒有走出來。
接著另一個父親角色憑空出現,接替了死去的幼童的任務——叼著頭顱輕巧竄動的身影分明是一只銀色的狐狸。
墨斐一邊執行著扮演兒子的任務,一邊對事態表示驚訝。而後突然想起,他自己也是憑空出現的客廳的位置——也就是說上一個兒子角色的扮演者已經死于非命。那麼他的死因是……?
正在努力分出心思思考的時候,電視中映出了一個十分熟悉的景象。扮演母親角色的女性頭顱。
——原來是在這個時候來索命嗎……墨斐在心中苦笑,沒想到這次地獄通道之中的情況會如此難纏。
不過幸好,只要心神穩定就不會真正的死去,所以墨斐任由電視屏幕中咧嘴笑著的頭顱閃爍。盡管眼淚不由自主地流出,但那終歸是劇情中角色的感情,對他本人不會有任何的動搖。
然而似乎是發現了屏幕中的影像沒有奏效,伴隨著曜漣不知道以怎樣的動作在廚房中炒菜的聲音,電視機的畫面猛然一變。
黑暗的實驗室角落,白衣的少女顫抖著行走……「爸、媽?」無助的呼喊聲傳來。忽然鏡頭定格在少女回眸的雙眼上,熟悉的容貌讓墨斐心中一窒。
在屏幕中所播放著的,是墨蓿雅的死亡回放。
因為懼怕黑暗中不知名的野獸而不慎跳上實驗台被分尸的場面,即使是任何一個不相干的人看到也會禁不住同情悲哀。
墨斐也無法分辨自己的眼淚是否是來自于自己的內心。
不過他原本沒有情感,所以只要把這些如同程序一樣的反應驅除——留在墨色眼眸中的是一片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