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中仍然是一片黑漆漆的景象——事實上由于上次的貿然探查觸動了某種警報系統,所以也不能排除現在這里已經完全戒嚴的可能——然而如果這里真的出現上次的實驗獸洪潮的話,身旁某個預言能力者肯定會因為自身的安危而提出警告;所以,墨斐對這里的安全性還是有著相當的肯定。畢竟正如顏落微自己所說,他的能力只是預言而已——既然如此,自然是想訪談設法地離開會出現危險的地方。
不過,墨斐顯然低估了顏落微的能力。如果只是單純的預言的話,白幽燃的警告似乎並沒有什麼必要性——然而在墨斐先入為主的印象中,會預言的人精神狀態一般異于常人、並且很可能在某個非常恰巧的時機中表現出來,這就是白幽燃口中需要「小心」的地方。
身為墨家的孩子,身負著巨大的天賦與靈力,自然很少和鬼魂或者妖怪選擇勾心斗角。以至于除去逃生部分,對待靈體的大部分的戰略都集中在硬踫硬的對決之中。所以在心理戰或者文字游戲之類的情況中,反而顯現出了一點點的遲鈍,致使局面向失控的方向滑動。
地道中的場景和早上通過曜漣探查出的景象十分得相似,一直到前面出現了寬廣地帶和各種生物的骸骨,曾經出現過的怪物仍然如同消失了一般。而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就連警報系統都沒有觸發。
「剛剛我們的小狗狗是不是被什麼幻象蒙蔽了呢?」
顏落微用某種明知故問的語氣開口。
「不要明知故問啦。」
然後得到了預期一樣的回應。
「我說,你們倆從剛剛開始……簡直像是在說相聲一樣啊!」悠妲菈用透明的手指指著故意拉開一段距離一前一後走著的白幽燃和顏落微,說著。
「嗚……」話說剛剛的「小狗狗」是指我嗎……
終于折服(?)于幽靈少女的大嗓門的墨斐開口︰「悠妲菈,小聲點。」
「我知道了啦。」得到的回應透出了十足十的不耐煩。
「……以及,不必要的動作。」墨斐望著悠妲菈因為處于興奮狀態而一直左搖右晃的身體,再次開口。
「哪里是不必要的動作?分明是情感的抒發吧!情感的抒發很重要的!」
「結果還是變成怨靈了嘛。」補刀。
「咦?!咱是怨靈這種驚天大秘密被揭發了啊!」悠妲菈十分失態地舞動著雙臂。
墨斐嘆︰「秘密?」
「怨靈處于穩定期時的體態特征就是膠體一樣的果凍狀物質。」在不算熟悉的訪客面前,墨斐難得吐出了一個長句。
「啊啊啊……我還以為是個秘密呢!」悠妲菈失望地蹲在地上,摳著旁邊一個骷髏頭的眼眶失落中。
「這就受打擊了?」
白幽燃瞥了一眼顏落微,然後立刻跑過去安慰悠妲菈︰「沒事啦沒事啦,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出來啊。一般人都不會察覺到你的存在呢。」
「但是被說成是膠體果凍嘛……」悠妲菈委屈地翻弄著手邊被弄碎的骸骨。
「這樣啊。」白幽燃笑眯眯地屢屢悠妲菈及耳的短發,「其實這樣的體質也有好處啊。看,透過你的身體還能發現一些前人留下的話呢。」
「前人?」墨斐回過頭,立刻注意到了透過悠妲菈的右肩可以看到的透出幽藍色熒光的文字。然後在旁邊彎下腰,干脆利落地把悠妲菈推在牆邊,完完全全把她當作眼鏡認真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喂!」被隨手推倒的悠妲菈激烈抗議。
「嗚!」沒事拎著我也就算了,對悠妲菈也這樣真是太可惡了!
在墨斐一筆一畫記錄著牆壁上的文字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湊在一起的白幽燃和顏落微又開始八卦︰「話說,那個怨靈和旁邊的人類是什麼關系啊?」「不知道呢,看起來是認識很久的樣子。」「咦?我覺得那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不超過一刻鐘嘛。」「十分抱歉,一刻鐘前他們兩個好像就在一起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對了,要不要把她塞進空間試試?」「嘖,你真打算這麼干?」「嘛……其實也只是說說而已。」「是嗎。」……
「好了。」文字抄錄完畢的墨斐解除禁制,結果悠妲菈立刻沖出來打算掐死他,于是只能浪費一點靈力又布下了一個。
「喂喂喂!」悠妲菈激烈反抗中。
「……要看麼?」墨斐將抄下來的內容遞給白幽燃和顏落微。
「看了也看不懂嘛。」白幽燃攤手表示無力。
過了一會兒,顏落微也搖搖頭︰「看不懂。」
的確,紙張上的文字看起來並不像是現存的任何一種文化的產物,如同蚯蚓般蜿蜒的字符更是讓人眼花繚亂,難以解讀。
不一會兒,叛變的曜漣放出悠妲菈,于是墨斐再次遭受到怨靈少女的突襲。
「真是辛苦啊。」白幽燃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繼續走吧。」干脆地讓悠妲菈失去意識,墨斐開口。
「嗚……!」不能這麼對她啦!
顏落微贊許點頭︰「失去意識的話就是個更方便的眼鏡了嘛。」
「……她,有點失去自控力。」無視掉旁邊挑撥離間中的某人,墨斐拎起曜漣解釋︰「這樣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邊身為實驗基地怨氣太重了吧?」幽燃分析道︰「所以身為怨靈就會異化。」
「看來的確走對了地方嘛。」顏落微點頭說。
「話說一開始不應該這麼早暴露目的吧?」
「誒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如同——不,根本就是刻意為之的對話繼續回響在寂靜沉悶的地道中。
墨斐對悠妲菈和曜漣用了漂浮咒,所以曜漣可以叼著封印中失去意識的悠妲菈在空中飄浮著前進;而墨斐本人,正在利用各種方法試圖破解抄錄下來的文字,並且時刻注意著悠妲菈的身體是否映照出了新的線索。
——當然,那些字跡實際上並不算什麼重要情報。被反復拿來研究,只不過因為路上太無聊了而已。
不知道走了多久,地道的樣子依舊在重復著。路邊的各式骸骨早已經被閑著無聊百無聊賴中的顏落微和白幽燃用各種方式折騰過了,牆壁上也被油性筆留下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涂鴉。墨斐甚至懷疑,剛剛的「文字」——或者符號——是不是就是有人來到這里太無聊了隨手用畫上去的。
「我說顏顏醬啊……」熱火朝天地聊天中的二人終于還是將話題轉了回來。
「嗯?」
「之後會發生什麼啊?還要走多久?」雖然現在看起來像是在無助地模索,不過既然有了顏落微,那麼結局就像是行駛的列車一樣簡單︰在固定的時間中前往固定的地點。
而顏落微也沒有改變目的地的打算,只是聳聳肩︰「很快了。還有二十分鐘,就有有趣的打斗場面可以欣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