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落處,現出兩條人影來。
「怎麼回事?」低沉中透著嚴厲的聲音從方磚口中發出。
一旁的陸無暇瞥了對面三名內門弟子一眼,回歸頭一臉關切地望著簡易,眼神中透出詢問,卻並沒有開口。
簡易向她微微一笑,輕輕搖頭表示無礙。
陸無暇這才回過頭,看方磚如何處理。
那三人互相看了看,那名高瘦的內門弟子早就收回飛劍,恭恭敬敬地應道︰「方師兄,我師兄弟三人本來是準備到鑄劍廬尋于大師,想要訂制幾柄飛劍。可是走到這里,卻見此人鬼鬼祟祟地拎著一柄飛劍從鑄劍廬中走了出來,我們懷疑他是不是從鑄劍廬中偷取了飛劍,便上前詢問,誰知此人竟二話不說,便要大打出手。我等本欲將他擒拿下來送去律堂好好審問,現在既然方師兄來了,那此時自然應該由方師兄來處理。」
方磚回頭看了簡易一眼,在看了看他右手的飛劍,輕咦一聲,卻是看出簡易這柄飛劍有些古怪,不過他畢竟不是鑄劍師,看不出個究竟,所以只是瞥了一眼,便立即回頭繼續問道︰「吳青地,你這話只怕有些不盡不實吧?」
听到方磚這句話,那三人俱是一驚。
按說他們三人都是內門弟子,而和他們起沖突的簡易不過是區區一名外門弟子,他們之間起了沖突,就算是他們幾名內門弟子有錯,卻也首先會追究外門弟子一個以下犯上才對。
而這一點,就是在外門弟子面前維護內門弟子的威信,保持內門弟子地位的必要手段。
可是現在听方師兄這句話,竟是有袒護那名外門弟子的趨向?
果不其然,方磚沒理會三人臉上的表情變幻,續道︰「他不過是一名外門弟子,如何敢和你們動手?」
三人面面相覷,心想這話就是明擺著在袒護對方了。
平時遇到這種事情,第一個受到指責的絕對是外門弟子才對。
當然,也沒幾個外門弟子敢于頂撞內門弟子,更不要說像簡易這樣直接就拔劍開打了。
這還沒完,說完這句話後,方磚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鑄劍廬,皺眉又道︰「你們說懷疑他在鑄劍廬中偷了飛劍?」
三人連忙點頭,被方磚稱作吳青地的高瘦的內門弟子道︰「方師兄,派內規矩,鑄劍廬只有內門弟子才能來往,他區區一名外門弟子一個人跑到這里來,還手拎著一柄飛劍,我們自然心中懷疑。于大師乃是入微上境的高手,他自然不可能在于大師眼皮子底下偷出飛劍,可是萬一他是趁著于大師不在的時候偷模進來,那傳揚出去,可就要說我們開天劍派內部防範不嚴了。」
這話卻是說得有些重了,不過就是一名外門弟子破壞規矩來到鑄劍廬而已,卻被他扯到了整個開天劍派的內部防範問題上,更把開天劍派的聲譽聯系上,而且還一口咬定了簡易是來「偷」飛劍。
這樣說的目的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給方磚壓力。
方磚哪里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道︰「你怎麼就知道于大師不在?」
「于大師如果在,他斷然不可能從鑄劍廬中帶出這柄飛劍!」吳青地肯定地道。
對于于大師的脾氣,他們這些開天劍派的內門弟子們可是領教過多次。
雖然名義上來說,于大師在開天劍派的工作就是保證滿足他們這些內門弟子的需求,算是一個雇工。
可是修真界中的修真奇才雖然如繁星一般不知凡幾,但能夠靜下心來研究,並且有才能學會煉制法寶的修真者卻是寥寥無幾。
雖然于大師不過只是一名入微上境的修真者,本身的煉寶能力也談不上特別出色,此前最多也只能煉制出中品法器,但對于開天劍派來說,能夠請到他這個水平的鑄劍師入駐門派,就已經值得慶幸。
要知道很多修真門派都沒有專門的鑄劍師,需要什麼法寶多半都要找一些專門的煉器師定制。
只是想要找專門的煉器師煉制法寶,那花費的代價可就非同小可,尋常的修真者根本支付不起。至于剛剛邁入修真行列的普通弟子,想要獲得一柄合適的飛劍那就更加難上加難。
而開天劍派擁有了這名于大師後,不僅內門弟子的飛劍和一般的法寶有了供應,就連外門弟子的入門飛劍也在通過他指點的幾名鑄劍師鑄造完成,可以說是解決了開天劍派一個極大的難題。
因此開天劍派就算是掌門對著他都客客氣氣,更不要說這些有求于他的內門弟子。
長久以往,于大師的脾氣也越來越倨傲。往往內門弟子們找他訂制一把合適的飛劍,不僅好話說盡,更是要暗中奉上不少禮物。
至于不給好臉色什麼的,那就是常態了。
所以吳青地才敢斷定,簡易這柄飛劍絕對不可能是于大師給他的。
他不過是一名外門弟子而已,于大師見到後,只怕立即就把轟了出來。
總體來說,這名內門弟子的猜測並不算錯,于大師剛看到簡易的時候的確是第一時間要把他轟走。
不過他們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你說于大師肯定不在?」方磚抬頭向鑄劍廬的方向看了一眼,笑意一閃而過,抬手指了指哪個方向道︰「那不是于大師是誰?」
三人本來是背向鑄劍廬的,聞言迅速轉身,表情瞬間呆滯。
推開門走出來的于大師緊皺眉頭,臉上表情比平常的時候還要難看幾分。掃了一眼幾人,怒喝道︰「你們幾個在這里吵什麼?不知道我正在專心煉制法寶麼?」
不僅那三名內門弟子,就連方磚和陸無暇也恭恭敬敬地向他施了一禮。
見這幾名內門弟子如此懂規矩,于大師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點兒,滿意地點了點頭,剛想在訓斥他們幾句,卻忽然一眼瞥見一直站在最遠處的簡易,頓時表情一頓。
對于簡易,于大師雖然很是不爽他對自己毫無尊重的態度,但簡易在剛才那兩個時辰里,卻表現出了明顯高出他一籌的煉寶水平,讓他嘴中不說,心中卻著實有些服氣。
雖然最後那柄飛劍在煉制的時候,簡易聲稱自己不會煉制,讓他來進行操作,但于大師可不相信這個鬼話。
能夠隨隨便便就說出那麼多他聞所未聞的煉寶技巧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會煉制。
至于簡易為什麼這麼年輕煉寶水平就如此之高,那就不是于大師能夠了解的事情了。
而一旦在心里承認了簡易的煉寶水平比自己還高,于大師又怎麼能在他面前趾高氣昂得起來。
可是看到簡易一臉笑嘻嘻毫不在乎的表情,于大師就是心頭火氣,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你怎麼還沒走?」
方磚等人齊齊一愣,于大師這話是對誰在說呢?
卻看到簡易聳了聳肩,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倒是早就想走了,可是他們不讓啊。」說罷指了指那三名內門弟子。
見簡易一副和于大師很是熟悉的模樣,那三人都吃了一驚,頓感不妙。
「他們不讓?」于大師愣了一下,斜著眼楮瞅了三人一眼。「為什麼?」
「他們懷疑我到鑄劍廬里偷了這把飛劍,所以想抓我去律堂審訊一下。」簡易很輕松地答道。「于大師,你可得幫我證明,我才不是什麼小偷。」
看到簡易手中的那柄飛劍,于大師臉上頓時一陣抽搐。
你小子當然不是小偷,你分明是強盜!
剛才鑄造這柄飛劍的時候,簡易幾乎把他鑄劍廬里最好的材料給搜刮了個遍,雖然並沒有所有的材料都用上,卻也被他借口以後要用一並卷走,如此行徑,又和強盜有什麼區別。
而現在這個無恥的強到還拿著這些從他家搶走的寶物晃來晃去,根本就是在挑釁!
可是畢竟是他有言在先,何況簡易剛才在那段時間里,隨便一張口就是一些非常獨到專業的煉寶知識,對于大師也是幫助不少。
更何況,他最後還把手中這柄飛劍的設計圖留了下來,這對于一名鑄劍師來說,可是比靈石更為寶貴的東西。
想到那張設計圖,于大師臉上的表情總算緩和了一下,定了定神,恢復了平常那種倨傲的神情,看向那三名內門弟子道︰「偷?你們以為我是死人麼?會讓別人隨意到我鑄劍廬來偷東西?」
那三人互相看看,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既然于大師這麼說,那就代表著那小子手上的飛劍真是從于大師給他的?
這怎麼可能!
他們三人以前找于大師訂制法寶時,那可是說了無數豪華,奉上無數辛苦收集來的材料才能勉強得到認可,憑什麼這個這個小子明顯對于大師不怎麼客氣,卻偏偏從他那里拿到了一把飛劍?
而且這把飛劍隨便看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吳青地眼珠一轉,先向于大師陪笑道︰「于大師,您可是入微上境的高手,我們可不會相信憑他就能在您眼皮子底下偷東西,這不是怕您不在,他偷模進來的麼。」
于大師悶哼一聲,根本理都不理。
吳青地看了簡易一眼又道︰「于大師,您可得看清楚了,他是個外門弟子,您幫他制作法寶……這不太合適吧?」
雖然吳青地這話說得已經極為委婉,但于大師還是猛地眼楮一瞪,冷哼道︰「怎麼?我送給朋友一件法寶,也要歸開天劍派管麼?」
「朋友?」
此言一出,不僅那三人,連方磚和陸無暇都是瞪大了眼楮。
于大師的倨傲那可是在開天劍派出了名的,不要說派內的內門弟子,就算是見到了門派長老他也是鼻孔朝天,一副不愛理睬的模樣,現在他竟然說簡易是他朋友?
就連簡易自己也有點兒意外,他剛才和于大師的相處,可完全稱不上朋友……
見那三人沒話說了,于大師瞅了簡易一眼,皺了皺眉頭,卻是什麼都沒再說,掉頭回到了鑄劍廬。
好一會兒,方磚才輕咳一聲道︰「好了,既然只是誤會,那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們幾個,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
說罷,偷偷給了簡易一個眼神,意思是讓他快走。
簡易其實心中還有些納悶,自從方磚和陸無暇出現後,他們就一直沒有怎麼正眼看過他,甚至連招呼也沒打一個,就像是他們完全不認識自己一樣。
不過他畢竟是穿越過來的人,可不是這個世界里那個見識不多的簡易,心知方磚也就罷了,連陸無暇都是這幅姿態,那一定是另有隱情,所以一直也沒有主動和他們拉上關系。
現在見方磚示意自己快走,雖然有些不爽,但他自然不會給方磚添麻煩,聳聳肩,掉頭就走。
「慢著!」
誰知還沒走了兩步,身後忽然就響起一個聲音。
簡易心中冷笑,重新轉過身,就見那三人中一名原本一直沒開口的個頭較矮,面相也最為年輕的伸手指著他道︰「方師兄,這個小子如此目無尊卑,以下犯上,你打算就這麼放過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