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便是聶家的女兒,曾經的太子妃,如今的心兒!」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精明之色,成竹在胸的姿態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似將她這潦草的一生便概括清清楚楚,君亦瑯無法忽視那目光中時不時閃過的一點兒深藏的無賴或者說,憂傷。
「八弟……此劍是從何處得到的?」將劍從身後取出橫握在手,君亦瑯眸子無端的深邃了幾分。
抬眸孤岫直勾勾的盯著八皇子,迫不及待的等待著那隨時可能輕滑而出的真相。步履不經意間向君亦瑯挪了挪,一把抓住那溫暖的掌心,四目相對,漸覺心安。
女子邁著輕盈的步伐上前接過劍,轉交于輪椅之上的男子,細細的審視一番過後,「這把劍乃是聶孤淮的,想不到我剛派人尋到便被你們劫了去。」
抑制不住的驚慌噴涌而出,帶著滿月復的疑問孤岫問道︰「敢問八皇子,哥哥究竟是怎麼死的?」聲音似有喑啞,止不住的顫抖。
轉眸君亦瑯柔和一笑,堅實溫和的手臂環上她的腰際,嘴角微微上揚,她似在笑,卻又無一絲笑意。
「念奴,你先下去!」聞聲女子從她身側走過,恭恭敬敬的退出門外。
「或許四哥比我更清楚!」
冷峻的目光掃過,一抹冷酷的寒氣竄上那蒼白的臉頰,她用力掰開緊緊的纏繞在腰間的手臂。而君亦瑯卻靜靜的凝視著她,眼底竟也有詫異,那並不是作假,似乎……真的不知情呢。
「姑娘,你誤會了。」微微的嘆息縈繞在耳邊,轉瞬間又聞得飄若雲煙,宛若清泉自深澗緩緩趟過的空靈之音,「他死于何人之手如今尚不明確,我暗中調查已有數月之久,不過有一件事……自你抵達浠水後四哥一直在暗中窺探著你們的一舉一動,若我沒記錯聶孤淮是在與四哥會面之後的第三日離開桃李村的。所以其中原委四哥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親口對我說八皇子所說的都是假話!」閉著眼,她腦海里一片空白,呼吸逐漸困難,涼氣一絲絲地灌入心間,很冷,很疼,仿佛在水中,有人將她重重的按了下去,而她明明可以掙扎,可以反抗,卻沒有任何的舉動。
冷冷的站在原地,君亦瑯緊緊地抿著唇,那張臉瞬間毫無血色,冰冷的臉上再無那份屬于他的和煦從容,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悲傷蔓延,默不作聲便也是一種默認吧。
「心兒……知道了。」可笑的望著眼前的這個人,丟下那一句看似不溫不熱實則掩藏著驚濤駭浪的話語,她拂袖而去。
猶記得君亦瑯說要她過包容他的一切,當時那樣的異樣讓她覺的奇怪,可是並未多想,以為是個玩笑便沒有追問到底。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他要她包容的一切,指的是什麼。
眼見著心愛的女子漸漸的從視線里變淡,變模糊,那背影猶如一個毫無生氣的魂魄,痴痴的游蕩出去,無盡的悲哀籠罩。
惟有片刻的閃神,他追了上去,行人往來的大街上他旁若無人的由她身後緊緊的擁著她,臉頰貼在那白皙的脖頸處,溫熱的氣息噴灑而來在暖暖的感覺將她的身軀溫暖。
「心兒……對不起……」君亦瑯驀然間開口,聲音很淡,卻透露著無限的情深。
流年菲薄,終于留下這令人傷神的三個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君亦瑯我問你當日荻花亭下的一幕幕你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杯盞中下了毒你可是……」
君亦瑯的手一顫,猛然截斷她的話,「毒是我命人下的!我不想看到我心愛的女子回到別的男子身邊我不想我愛的女子沉淪在他的溫柔鄉,我不想再次失去!」聲音猶如來自地獄的魔鬼,比數九寒天中的利冰更能加鋒芒三分。
那雙手依舊死死的攥著她,不肯放松,而她的心就像是被針扎過,千瘡百孔。她深愛的男子還是騙了她,一個又一個,難道傾盡一切卻也喚不得一心人嗎?還是說終究逃不過的是宿命的安排。
「你下的毒……大皇子無端葬送了性命,他是你的親哥哥,你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他……」狼狽的撇過頭,她嘴角隱隱有快意,「若是當日我飲盡了那杯鳩酒,是否那荻花叢中便是我的孤墳?」
「我苦心孤詣將一切安排的天衣無縫,那杯毒酒本是留給我自己的,唯獨沒有沒料到的是他會出現。當我手中攥著解藥的那一瞬,我突然猶豫了。我想……若是他死了這樣你便會斷了對君亦風的所有的情愛。」
孤岫眼神似萬年冰封,冷清的煞人︰「經歷了這麼多的離合悲歡,我以為終于又遇見一個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原來卻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卻是我想多了……」
「我說過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淡淡的話語飄來,卻無法穿透心底那一重又一重的陰霾。
君亦瑯身上散發的那股淡淡的香味,卻不再是那熟悉的的感覺,她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一直走下去,多麼美的詞。若換了曾將,她會多麼的感動……可是,如今卻是在欺騙利誘之後。
「執子執手……如今,只是,真的不能在走下去了……」旋即閉上雙眼,她深深的感受最後一刻的溫柔繾眷。這樣的感覺與當日君亦風摟著她時時何其相似,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她始終都是一個人。
「真的無法原諒嗎?」。君亦瑯摟著孤岫的雙臂松了幾分,聲音虛幻而飄渺
用力緊緊掰開那雙纏繞在腰間的雙手,君亦瑯卻絲毫不肯松開半分,心中一橫,歇斯底里的「在我眼中,你就是他的替代品,你的眼楮,你的笑容,你對我的關懷……無數次與他重疊著。」
終于,在這句話月兌口而出之時,身上的溫度徹底的消失。君亦瑯,一雙紅色的眼楮里泛過一絲疼痛的波光。
驀然轉身,她臉頰憑空落下一滴滾燙的熱淚,用力眨了眨眼楮逼回眼眶的失意,薄唇間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可這笑意看在君亦瑯眼里卻是那樣的心驚膽寒。
煙雨迷離,絲絲冰冷沁入骨髓。她嘴角的笑意冰冷,那暗殤的波涌再也掩飾不住。君亦瑯抬起手,輕輕的撫上她那冰涼的臉頰,她輕顫,後退一步,最終君亦瑯落了個空。
手僵停在半空良久,之後黯然垂落,「一個時辰,我在昨晚的月河湖畔等你,若你沒來,我就不等你了!」見孤岫淡淡的目光中似乎沒有將他的話听進去,君亦瑯臉色也漸漸的閃過失望之色。
「若你……」君亦瑯啟了啟口,卻突然頓住,目光筆直的射向前一處。
奇怪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遠處煙雨朦朧之處,一名男子飛雨盈袖,衣帶當風,滄冷的目光靜靜的注視著她,目光中有太多看不懂的情緒。
男子舉步朝他走來,而她也邁著沉重的步向他靠近,從來沒有想到,此生還有機會在見到洛夜玄。
藏在衣袖中的手滲出了層層細汗,看著不遠處那迎風而立的男子,依舊是那樣的風雅耀人,那烏黑的發上上了水霧,他們就這樣的站在風雨中相望許久,身邊四散的人群也漸漸的稀少,不出一會兒功夫,街頭巷尾的人紛紛沒了蹤影。
「沐家莊一別已有數載,可記得我臨走時說過的話?」洛夜玄唇邊勾起絕美的弧度,白衣飄然從眼前掠過他已然端坐于馬背之上,須臾向她提出那無比堅定的掌心。
「你說‘有朝一日若你發現自己無處可去,滄于永遠是你不二的選擇。」莞爾一笑,遞出手于洛夜玄的掌心,一個用力洛夜玄已將她帶上馬,護坐在懷。
一扯韁繩,調轉白馬,飛速奔去。
安心的靠在洛夜玄的懷中,一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已被漸漸的安撫下,至少身後的這個男子,他關心他的愛護都是真的,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安逸。
漸漸放緩了速度洛夜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帶著濃郁的笑,聲音壓低卻格外的激動︰「美人關你竟遇見母後,這是不是一種上天注定的緣分呢?」
「你母後救了我,而你……總而言之我欠你的太多太多。」頓了頓,她反一句,「對了,你為何又來到這月河?」聲音雖然有些冷凜,唇邊卻掛起了笑容。
「宮里的生活我卻也過不慣,想來這浪跡天涯,快意江湖,倒是對我很實用!」漫不經心的話語從身後徐徐傳來,她卻覺得此刻的洛夜玄是無比的真誠。
「滄于的春色與這方是否不大一樣?」溫婉清雅的臉上閃過落寞,以這樣突兀的的方式離君亦瑯而去,她不敢想象此刻他的每一個表情。
此時,他在煙雨中傷心孤獨,還是靜靜的佇立于月河湖畔等待著時間一點點的從指間漏盡,還是說他已經離開月河回到那波譎雲詭的雅陵……
洛夜玄猛然間用力勒住了韁繩,兩三丈的距離馬兒便緩緩的停了下來,一個側身他輕捷的下了馬。目光投向遠方煙霧裊繞之處,「春色並非不大一樣,不一樣的是人的心。心中若有了牽念,那麼眼底的春色便是獨一無二。」
眼波半轉,洛夜玄看著馬背上的女子,目光閃爍著飄忽的迷離,很快便有收回失態,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的燦爛,如同暗夜間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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