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key－x—file3!—curfewcard
（未知鍵3—「門禁卡」）
「翡雀茶樓」，位于中華街區南部的一角，門面不大招牌樸素，毫無氣派可言，在眾多裝璜華麗的傳統茶藝樓中一點也不起眼。但就是這樣一間店鋪，卻實行著嚴格的會員制，只招待特殊人群，要順利的進入店鋪，必須要有能為「人機共同識別」的許可憑證。
黑亮的長發垂落在雪白的薄紗披肩上，半掩著縴巧的紅色錦緞旗袍，修長的雙腿若隱若現，夜色與昏黃的燈光襯映下，精致的面容點綴鮮女敕紅唇，就算手腕和喉結稍微暴露了一點主人的性別，那雙充滿神秘氣息的黑色眸子也足以迷惑眾人的視線。
「請出示您的……」負責接待的門衛話說到一半就卡住了，他看著眼前如從畫中走出的人物，半晌才返過神來，非常猶豫的詢問，「您是不是…走錯了……」
「需要驗明正身？」來者的態度很干脆，語氣平靜，嗓音是輕柔動听的少年音，他邊說邊拉開披肩，手探向領口處的翡翠制鳥型胸針。
「不不……我失禮了，請往前走，您的會員身份會自動被機器審核。」
「謝謝。」
帶著迷人的微笑走過前台，少年背地里吐了下舌頭，沖著隱藏在黑暗前方的紅點仰起了頭。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我的n.k大人。」
——【第一視角︰切西諾.哈達爾】
手上輕巧的敲擊鍵盤，隨著」pass－ok」和叮的一聲響後幾秒，視野開始移動。
轉過蜿蜒向下的樓梯，大門自動開啟——果然這里就是地下拍賣會的會場。
……簡直像個各路神怪聚集的化妝晚會！
視野突然開始頻繁的斷續閃爍。
「寶貝貓，你眼楮痛嗎？」。我坐在fbi的臨時指揮部，支著下巴，對著麥克風那邊的人打哈哈。
「你報復我是吧，半只傻兔子。」少年很不爽的回話，手指劃過視野，輕按下眉間。
眼前的屏幕上演示著萊因看到的景象——翡雀茶樓的內部情況，這是通過特制隱形鏡片傳輸回的結果……看來鏡片的舒適性不怎麼樣，考倫那個裝備狂還是那麼有質量沒人性。
侵入的很順利。
萊因領口處別的翡翠制的鳥型胸針就是翡雀茶樓的會員鑒別憑證，其內部有聯網供機器掃描讀取的芯片，不過只要在讀取時稍微改掉一點編碼，就能輕易騙過會員信息庫。
「銳氣不減當年啊，剪刀手。」明思躲著兩個咖啡杯走過來，在我旁邊的台子上放下一個。
「你們跟v叔爭取半天要讓我跟萊因配合行動，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小兒科的情況？」我揚揚眉，端起桌上的杯子，「女乃放的太多了，我喜歡黑咖啡。」
「哦，我忘記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了，」明思故意用中文打趣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交疊著雙腿，「這里只是前站熱身……你將來的對手會是eye－finger，知道難度有多大了吧？」
我差點沒把嘴里的咖啡噴出來。
eye－finger……不就是中華街區的中央管理系統嗎？！
「明思.李探員，你們有點合作的誠意好嗎？」。我暫時關掉了聯線的麥克風，「起碼告訴我你們大致的行動計劃，你們到底調查到什麼階段了，想要端掉的據點在哪？……如果因為模稜兩可的原因去動eye－finger，可能會引起政治問題。」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e－s對外販賣人口的渠道——肯定在中華街區這里，我們的目的也很明確——端掉它，不過說到行動計劃，目前還沒有。」
「啊？」
「目前的調查階段就到這，」明思指著大屏幕，「這個地下拍賣會，我們需要在這里拿到一張‘門禁卡’，才能避免eye－finger的干擾，查出e－s和黑瞳在中華街區隱藏據點的具體方位。」
「老天！你意思是你們到現在只調查出他們是在中華街區的範圍里？門禁卡…你指的是中華街區的區長派發給各網監管理員的那個？也就是說你們要我以管理員的身份去內黑eye－finger了……」我被明思的回答搞的有點混亂，努力整理思路中想到一個名詞突然警醒，「等等，你們也要動黑瞳？！」
e－s和黑瞳……這種連結所導致的可能性讓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個家伙，他既然是兩個機構的中介人，那麼牽扯在這層關系中的機率就……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黑瞳的成型生化武器i1，據說這個的解毒制劑已經有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赫高那個家伙居然什麼也沒跟我說！
「我們原本目標是打擊e－s，不過昨天接到上面通知，可以連帶清剿黑瞳，大概是發現了兩者不正當交易的直接證據吧……只要i1不起作用，黑瞳就只是個一般的網絡販毒組織。」
不…黑瞳本來就只是個一般的網絡販毒組織。
不管是i1，還是l2…都是出自那個家伙的手，對那個家伙來說，黑瞳也好，e－s也好，都不過是他的工具。
可是我到現在還是沒搞懂，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僅僅是單純的病態心理作祟嗎？他又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把我列為鏟除的目標？
他跟那個人太像了……跟我幼年灰色記憶有關的那個人……
「嗚哦，這是第幾個了？」並排坐著的黑人探員博尼.里琦突然發出一聲感嘆，把我的思緒扯回了眼前的大屏幕上，「你的搭檔魅力也太強了。」
唉……我就知道有問題。
萊因的面前又竄過來不知道第幾個男人，眼楮直勾勾的盯著他……也間接的盯著我們。
「這感覺真惡心，還好我長得不怎麼樣，不用總是遭受這樣的視x。」博尼夸張地拍拍胸口。
「沒關系，一開始不習慣而已，被看多了就習慣了，看人家多鎮定。」明思好像曾經深有同感的調笑著，又沖我努努嘴。
……我可沒受過這種待遇！
因為外表的原因，被看是經常的，但看我的還是以女性居多，男性只有在day－5才會……
原來從萊因的角度看到的男人大多都是這個樣子的嗎？那種恨不得馬上撲過來，遍體舌忝舐般的眼神，怪不得他一開始那麼反感我……喂！不對吧，我在面對他的時候，表情有這麼下流嗎？！
「噗……」明思突然笑了出來，「我頭一次看你這種咬牙切齒的表情…好搞笑！」
「我哪有……」我邊回話邊推開她沖我遞過來的鏡子，「好了，大姐頭！別鬧我…」
「你喜歡他，是嗎？」。明思收起鏡子，環抱雙臂，她瞥了隔壁的博尼一眼，用中文跟我說，「反正拍賣會還沒開始，跟姐姐談談？」
「談什麼？說教就免了，你前面有好幾個人排隊呢……」我搖搖頭，邊用中文回話，邊繼續瞪屏幕上的男，心里罵著那個臭小子怎麼還不快點把他趕走。
「屁，男人的意見可以忽略，因為你們總是太過自我，要麼就是考慮的太多卻又都不是重點，薩雷那家伙一定是勸你放手吧？這孩子跟你做搭檔合適，做戀人不合適之類的……要我看來，正好相反。」
「咳…那我該謝謝你的支持？」我繼續跟明思打哈哈，感覺不太好，被fbi抓獲的那陣，她曾經做過我的心理輔導，估計現在還是改不了干涉我想法的毛病。
「我認真跟你說話呢，小子，你雖然皮相是成熟了不少，在我看來還是沒什麼長進，可能我不了解你的搭檔吧，但也許你的心理年齡跟他差不多大。」
啥米？她意思是，我的心理年齡跟萊因一樣只有十七、八？
「你還跟以前一樣，即使心里在意的要命，也總是用玩笑來掩飾，容易動心卻又表現的滿不在乎，這樣會失去很多東西的，等到你真的表現出你在意的時候，可能已經晚了。」
「……確實可能已經晚了，」明思的話刺到我心里，我把視線從大屏幕上移開，看向她的臉，「昨天我們鬧翻了，是我的錯。」
「哦？我說你的臉怎麼腫腫的……這麼說，是未遂了？」
「……既遂的一半…吧。」
「你看，我就知道你們男人都喜歡這樣，用暴力壓制和沒道理的性.愛來掩飾分裂的關系，還好你的對象也是個男人，沒跟你記仇，你們看起來搭檔的很愉快，都看不出曾經吵過架。」
他沒記仇？！他仇都報完了好吧！把我扔在書房一整夜，連帶今天考倫也成了他遷怒的犧牲品，還要怎麼記仇法？！
「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樣，吵架也是很正常的，這說明你們彼此在意對方，我希望這次你不要輕易放手，你難得認真一次，也應該相信這樣的你看上的對象，他的認真程度，不會比你差。」
……他的認真程度？是從記憶重置後……開始算？
就算記憶沒重置，他……有對我認真過嗎……
沒有自信。
他有他的目的，利用我順帶解決好奇心，只是玩玩，小孩子一時的喜歡勁頭很快就會過去……我明知道可能是這樣還是一頭扎下去……
心里一陣抽痛。
「好啦，我投降了，明思老師，這就是所謂的‘先愛上的總是輸家’，我很認命的，我們現在可以專注在任務上了嗎？」。
雖然明思是好意，但她根本不了解具體情況，而且我本來腦子里就很亂，實在受不了繼續亂下去了，這樣會影響我的集中力…萬一任務出差錯，危險的會是他……
萊因…不管你是不是有對我認真過，我都……
「…我說你們聊天能不能用英文？也讓我可以參與一下或起碼當當听眾的？呃……又來了個怪人…」旁邊的博尼開始抱怨起來，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把注意力轉回大屏幕。
一個戴著藍色微笑面具的「女人」，穿著露胸的晚裝，正端著一杯血紅的葡萄酒，以妖嬈的姿態站在萊因面前。
——【第二視角︰萊因.伊爾】
這「女人」是來干嘛的？
應付那些口水都快落地的蠢男人已經很頭痛了，怎麼還會有「女人」來搭訕的？說是搭訕也不是太合適……她只是走到我旁邊，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麼對著我看，多少有些慎人。
「您好，您是……」我很禮貌的出聲詢問。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中的酒杯，向我致禮，然後從面具的嘴巴裂口那里，把酒倒了進去。
這場景實在太過詭異，讓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個人雖然打扮成女人的樣子，但原來應該是男人，他戴面具的原因可能是……對自己的面容沒有自信？
難道說……
「寶貝貓，盯緊他，他可能就是甜甜鳥。」
他……就是拍賣場的主人？！
笨蛋n.k！別突然在我耳朵里說出跟我心里想法一樣的話啦！還什麼寶貝貓（babycat）啊甜甜鳥(honeybird)啊…取的那什麼肉麻的行動代號啊！
雖然心里的想法翻騰的厲害，但表面上還是要過的去，我也舉起手中的酒杯回禮，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
拍賣會也兼作茶點會，提供各類中西糕點，酒水飲料。不過為了防止被下藥，我之前一直沒吃過喝過什麼東西。
明思交待任務的時候曾經說過，潛入的目標就是「門禁卡」，握在拍賣場的主人手里，他會不定期的在拍賣會上限時拋出，也可能會對中意對象私下交易，具體方式並不明確……但總之，要拿到那張卡，就必須要跟他有所接觸。
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讓我穿成這個樣子，來誘惑可能也是同樣做「女人」打扮的男人……
或許fbi的那幫家伙，隱瞞了什麼已經知道的情況……
這個地下拍賣會三個月舉行一次，每次持續一周，拍賣場的主人在第一天就出現的可能性並不大……會是他嗎？或者只是個一般的……變態？
「女人」見我喝了酒，點過頭就離去了，扭著他那並不縴細的腰肢。
我沖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這種潛入工作真的太累心，而且微型鏡片刺激的眼楮很難受，我現在能體會到切西的痛苦了，這次的任務結束後，我沒準也會變成傻「兔子」，還是整只的。
「恭喜你啊，九十九夫人看來對你很感興趣。」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這聲音裝的很尖細，但明顯在什麼地方听過，我轉過身去看，然後……下巴差點沒掉在地上。
小麥色皮膚，下垂眼角，棕色頭發棕色眼珠，牛仔裝牛仔帽的男人正堂而皇之的半撐在我旁邊的置物台上，拼命往盤子里夾糕點。
這家伙不就是那個……？！
「……寶貝貓！替我踹那個笨考拉一腳！」耳機里傳來明思.李探員的尖叫。
不用你說我也想踹！
這家伙回來了居然不去據點報道擅自跑到目標地？！
話說他是怎麼進來的啊？！
「你說的……九十九夫人是？」我拼命壓抑當場爆發的脾氣，不引起周圍人注意的小聲搭話。
「九十九夫人當然就是……嗯，用中文怎麼說來著……」玩具考拉動作夸張的望望天瞅瞅地，想了半天終于非常高興的擠出一句歪瓜裂棗的中文，「…對了，就是…‘九十九貝勒’的娘子唄！」
噴！
這是哪門子的冷笑話！
我差點沒把酒杯甩在他臉上！這個男人到底有多月兌線啊？？
「萊因…忍，忍住……」
切西憋笑的聲音傳來，他明顯是剛剛笑抽完，連代號都忘了叫。
我深吸口氣，按按青筋迸發的太陽穴，迅速整理思路。
不對，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很大條，但好歹也是fbi，曾經的七蛇之一，他很可能是故意的……
等等……七蛇？剛才他提到的「九十九貝勒」不也是七蛇之一嗎？
七蛇之一的「夫人」……是拍賣場的主人？如果不是，他出現在這里…代表什麼意思…？
「看來你認識九十九夫人了，他為什麼要戴面具呢…難道他跟九十九貝勒有什麼關系？」我嘗試順著那只白痴考拉的思維跟他交流，期盼能獲得多一點情報。
「嘖嘖…他可沒你漂亮，而且他是個男人嘛，中國有句俗話怎麼說的？‘投錯胎’？」
喂！你別再故意搞笑了好吧！听別人的問題要揀重點的回答！…而且我也是男人好吧！
…不對，這人怎麼一點邏輯也沒有，我順著你的思路你就把我往溝里帶啊？！
「呼叫半只傻兔子……」我低聲沖麥克風那邊的人說，「我覺得我再跟他對話下去，就不知道是他的智商有問題，還是我的智商有問題了……我可以無視他嗎？」。
「沒事，給他一只耳機。」切西在那邊哼笑了一聲，「這家伙只是還沒‘醒’。」
這樣有用？我嘆口氣，裝作到另一邊取食物，迅速的將一只內置耳機塞向他的耳朵。
突然被抓住手是意料之外的事。
那只考拉自己也愣了，他的反應好像只是出自防御的本能。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該不會……他壓根就沒認出我來？剛才只是單純的……搭訕？
這一來回的動作有些大，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不過事態很快就歸為平靜了，因為那只笨考拉突然深情脈脈的把我的手抓到他的胸前，像背誦詩詞般大吼什麼「羅密歐」「朱麗葉」，什麼「不要拋棄他」之類的，搞得我一陣烏雲黑線。
不過就像切西說的，他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用夸張的行為作掩飾，順便就把內置耳機塞進了耳朵。
這樣也好，反正這里奇怪的人很多……雖然被當作笨蛋情侶受了點精神打擊，解決了其他男人的糾纏問題倒是不錯的收獲。
臨近九時，拍賣會即將正式開始，侍者把舉價牌挨個發到參與者手中，我和考倫拿了牌子，並排站在靠後的位置。
期間我一直在注意那個面具「女人」的動態——侍者經常走到她身邊低聲說些什麼……她果然是跟這個地下會場有所關聯。
「歡迎各位來賓，現在拍賣會正式開始，」穿著燕尾服的主持人對著話筒開始念稿般的陳述，「首先請出第一件拍品，請手上拿著綠色牌子的人競拍……」
什麼？綠色牌子？
我看了眼手里的牌子，明顯就是紅色的。
怎麼還有顏色之分……真奇怪…萬一輪到門禁卡不讓我拍不就糟了……
我瞥了眼考拉的牌子——好像沒顏色…白色的牌子？
「我說考拉…你到這來也是被安排的嗎？」。
趁著主持人在台上說些廢話，我關掉麥克風，低聲詢問旁邊的月兌線男。
「被安排……也算，為了一個老朋友而來。」
老朋友……難道是剛才的「面具女」？
「這麼說跟你的組織沒關系了……？」
「嘿嘿，其實我只是來看美女的。」
……這個會場里應該沒正常女人吧？！
這個月兌線白痴！完全沒法正常溝通！……他真的不是受fbi的指使有其他什麼行動計劃嗎？
這時突然聚光燈一閃，照向我們後面的牆，眾人紛紛扭頭看過去，卻沒看到任何東西，頓時一陣好奇的交頭接耳。
「接下來就是大家最關注的拍品了，大家都知道九十九商會出品的限量版人偶，不管是媽媽系列還是姐姐系列，都是由九十九夫人親手打造的精品機械人，廣受大家喜愛，每次限量不過百，萬金難求一只，我們就借這次的拍賣會推出最新款，每個有牌子的客人都有機會能得到這個人偶的一部份，請大家一定要抓緊了……」
什麼？一部分？人偶還可以……拆著賣？
「又是拆骨戲法阿…」
「九十九夫人最喜歡這種游戲……」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點頭搖頭看法很不一致。
「好像是說聚齊人偶所有部分可以拿到門禁卡什麼的…」
「可是從來沒人完成過…都不知道門禁卡是什麼東西…」
什麼？！
…原來明思所說的任務標的是這個意思？
正當我為終于理清一點思緒而竊喜的時候，突然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我。
……怎麼了？
我以眼神詢問考倫，發現他難得的皺起眉頭，然後沖聚光燈打向的那面牆抬抬下巴。
那面牆上，已經打出了新品人偶的造型，除了臉部用面具遮了起來，其他的部分，頭發、穿著、體形……
「這是……什麼啊？！」
……都跟現在的我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