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chapter－of－red－5:wakefromdead
——【第一視角︰加納斯。霍菲因】
該死！果然他們還在做這個研究！
已經做出這種樣子的東西了嗎……這滿地的污垢，牆上噴濺的血漬，都是活體試驗品的下場吧！
「這是什麼玩意啊？！」庫爾無法止住驚呼，瞪大了眼楮看著牆上的人形怪物。
那個東西的雙臂被合金鐵鏈吊在牆上，垂著頭，好像不省人事，但能看的到他凌亂的發間，有金屬機械穿插的樣子，身體著，但有類似動物的皮毛濃密的生長……
「這幫變態……打算用加壓的方式讓怪物醒過來嗎…多少年了還沒變…」
「長官，你不打算解釋一下這種情況嗎？你好像很了解啊？」
了解，當然了解！我死都忘不了……因為……
「我們當年就是為了制造這種怪物而被海威研究所騙去的！」
巨大的現實沖擊使我直接將腦中的刻骨記憶吼了出來！
「什麼？你也在海威待過……？」
「……對。」
「難道……我父親……？」
庫爾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他眼神中充滿了動搖和疑惑。
他不確定，他的父親究竟是被害者，還是加害者。
還好，是前者。
他應該慶幸……不然，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會把他殺了。
……我也慶幸是前者。
「唔……怎麼……」這時庫爾捂住胸口，皺起了眉。
嘖！已經開始了嗎？
「開始加壓了，我們得快點想辦法出去……」我的胸口也開始發緊發悶，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重。
「門已經被鎖上了長官！你那個錐子用不了吧？」
「可以用，但是這邊的門開了也沒用，只會被他們抓回去而已……我們的目標是那玩意後面的門！」
我指向怪物吊著的牆——那上面有門形的痕跡。
「不會吧……可那東西……」
……是以大字型吊在牆上的！
要開啟後面的門，要麼就任由他的身體硬生生的被門扯裂，要麼就弄斷鐵鏈把他……放了。
哪一種都……很糟糕。
可是……沒時間等了。否則死的會是我們兩個。
「等等！你要干嘛？」
庫爾看見我抓緊合金錐沖著那東西走過去，他慌忙的拉住我。
「這不是擺明了嗎？破壞他的神經中樞，否則他醒過來我們哪個也活不成！」我甩掉他的手，繼續往前。
「我叫你等等！…為了自己活就可以無視其他生命嗎？」。他跑上兩步，伸開雙手擋在我面前。
「這哪里是生命？！」氣血一下子涌上來，我抓住他的雙肩把他反過來沖著那東西，「你睜大眼楮看看他哪里像是活著的？！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因為你什麼都不跟我說！」他重重的向後揮了下手，正好打在我的臉上，發出悶重的響聲。
……火辣辣的痛。
心里也是。
眼前，庫爾那雙碧綠色的眼楮正直直的瞪著我。
……怒視著我心里的陰暗面。
我本來是想……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不需要多一個人知道。
而現在，我卻是好像……巴不得把苦水全部倒出來。
倒出來就能……輕松了吧？
「好吧，我告訴你。這東西……是用人的尸體和野獸合成出來的品種，通過電子化的神經中樞控制……所以，準確的說，他是個生化機器，他的靈魂就是程序，是機械。」
一股腦都說完以後，看到庫爾的反應，我突然後悔了。
「什……麼？尸體……合成？生化……機器……」
庫爾眼楮越睜越大，仿佛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般的不斷重復著那幾個詞匯。
「我也……我們當年也是……差一點就成為這樣的犧牲品，」我咬著牙，一字一句的擠出了前面那句話，「是你父親，救了我們。」
「我父親……救的……？」
「你當年還小，可能根本不知道你父親做的什麼工作，當然，他對外也不會宣稱……但他確實是海威的研究人員。發起m－e計劃的那年，軍隊以培訓種子兵為借口，征召了一批少年少女，其實全都投入了海威研究所，科研什麼的不過是幌子而已，這些孩子們都是用來……」
「用來……做這種…？」庫爾捂住嘴，邊說身體邊發抖。
是啊……任誰都無法承擔這樣的真相吧！
但是……真相不止這麼一點而已。
那樣，還不夠殘酷。
「當年的m－e計劃，是海威和e－s聯合發起的，而這個計劃，有一個分歧點，雖然都是為了研制可以用腦電波聯網控制資源的東西，但海威偏重以機械控制人體，e－s則偏重以人體控制機械。」
「那這個分歧……會演變成……」庫爾好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他並不想相信那是事實。
「演變成……需要的實驗體，一個是死的，一個是活的……」
「…意思是要殺掉一半的孩子嗎？」。
「不是，死的實驗體一般是用死囚來做的。而孩子都是活體用的…說實話殺掉還比較仁慈一點……」
「……我不懂你的意思。」
「初步試驗的結果，兩個機構的方法都不能如願的達到控制的目的……因為人的生命，太脆弱了。所以……一個人不行的話……」
「一個人不行的話……？」
「……那些孩子，都是和兄弟姐妹兩個、兩個一起被征來的……」
「兩個……一起……難道……」庫爾轉向牆上拴著的合成控尸獸，看來是有了非常直接的聯想。
「你想的沒錯……就是活體合成。」
「！！！把人和人……？！」
那是地獄。
合成的東西，是惡魔的晚餐。
「已經……夠了吧。在你崩潰以前，我得先把這東西做了。」
我閉了閉眼，拍拍庫爾的肩，深吸一口氣，從他身邊走過去。
加壓的速度雖然很慢，但畢竟過了這麼久，現在的程度連喘氣都覺得費勁了。
再不下手的話……
「等一下！」又被抓住了。
「庫爾.塔克！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吧？」氣壓使我的頭也開始疼痛，完全失去繼續勸慰他的耐心。
「……我來。」他從我的手中一把抓走了合金錐，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越過我走向那個怪物。
這麼大的壓強，那個東西居然還沒醒，該覺得慶幸嗎？
苦笑。
看著站立在那里，握著武器的庫爾的背影，心中更多的是懺悔。
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組建現在的e－t－o，一大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方便復仇。
執著于那樣的情緒，所以連恩人最後的囑托也沒有很好的完成，讓這個孩子也來承受自己當年的痛苦……這是什麼保護者啊？！
「長官……我想問下，」庫爾突然出聲打斷了我的思路，「我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他為了掩護我們這群孩子逃走，被槍擊中的…抱歉，我當年沒有辦法…」
「不用道歉，他死時沒有痛苦就好。」
「嗯……沒有痛苦，打中心髒，很快就……」
我在撒謊。
怎麼可能不痛苦呢？即使是打中心髒，生命的離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可是我已經不想再刺激他了……
原來我還有這種仁慈的余地。
突然響起了鐵鏈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不會吧，已經？！
隨著怪物的貹醒，實驗室開始晃動，牆上掛的很多機械裝置突地開始冒煙。
該死的！他們已經開發出這種可以用腦電波影響空間物體的東西了嗎？！
「庫爾！你快點……」
「我知道！」他大聲的吼回來，反而把我嚇了一跳，「我必須……把他……必須……」
「你在磨嘰什麼啊？！」眼見著那個東西在牆上撲騰起來，一邊的手眼看就要掙月兌束縛！
我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
一瞬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是……微痛，再後是……劇痛！
因為我擋在他們中間，那東西的爪子直直的插進了我的胃部！
「加納斯！！」庫爾大聲叫著我的名字，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嘔！」他抽出爪子，我的身上和嘴中立刻噴濺出了鮮血，因為加壓的關系，血大量的涌出，眼前一陣黑。
「該死！！」庫爾反身抵開那東西，揚起手中的合金錐，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可是他的表情因為極度的痛苦而扭曲！
這不是……我最後想看到的畫面。
小子……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
你為什麼要淚流滿面的……為我這樣的人嗎？
「對不起！對不起！」他還在不停的道歉，一邊發狂一般的將合金錐刺向那東西的腦袋。
這時候，我才大概看到那東西的臉，雖然已經有點血肉模糊。
不會吧……？！
「夠了，庫爾！」我忍著幾乎昏厥的劇痛，抱住他的腰，把他拖離到遠一點的位置，站不穩的倒在地上。
「我得把他……得把他……」他麻木的重復著那句話，身體還在向已經癱軟的怪物的方向傾斜。
「夠了……他已經死了。庫爾，他已經死了。」
「不，不行，不對，我得把他殺了，毀了……不然又……」
「夠了……庫爾…」我用能使的全力抱住他，「丹尼他……早就死了。」
是啊……那是他父親……的身體。
我真的沒想到……那些變態的家伙，會把丹尼的遺體這樣糟蹋！
就算是背叛他們的人，那又怎麼樣！
逼著兒子刺向自己的父親，很有趣嗎？就算是尸體，那也曾經是人！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他嗚咽著，用力捶打著我的身體，「為什麼死的不是你這種混賬家伙！」
我只能緊緊抱住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痛。
打在我身上的拳頭，也重重敲進我的心里。
是啊，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呢？
20年前，就該死的我……丹尼救了那樣的我…在最後的時刻…
{我的孩子們…請你找到我的孩子約翰和庫爾，請你代我……保護他們。}
當年的我只有12歲啊！哪里知道什麼叫做保護…只能害怕的拚命逃跑…
海威事件引發了當地民眾的暴動，直到出動軍隊才完全鎮壓下來。丹尼的兩個孩子在混亂中失蹤了…過了好多年，才通過一起逃出研究所的拉森（現任c區的區域長）輾轉找到了他們，而那時的我……做了更錯誤的決定。
復仇。
除了復仇，活著沒有別的意義。
完全把兩個孩子托付給了拉森，就那樣跳進了軍隊的漩渦。
丹尼，你看錯人了，我是個不稱職的代理父親，不但讓兩個孩子中的哥哥莫名的死了，對弟弟做了越軌行為，最後還逼他面對這樣的人倫慘劇。
夠了，已經夠了。
我的生命，到這里就應該到頭了。
「拿著這個，快點走。」我從懷里掏出了一個藥瓶——那是庫爾的藥，現在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也無所謂了。
「你什麼意思？你讓我撇下你……逃走？」庫爾掙開我的手臂，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這是命令。」我將藥瓶塞到他手里，不容置疑的口氣。
「我不是你的士兵！」他垂著頭，卻大喊出聲。
領子被扯起來，身體被架起來……
他要……救我？
「我應該……死了比較好吧？」
「沒錯！但就這麼死太便宜你了！」他喊著，眼角還掛著淚光。
……這個小子，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很多。
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他都努力到了現在。
所以……丹尼，我現在還沒臉去地獄見你。
借我一點活下去的勇氣吧。
……說是這麼說，但真的痛的快死了，大量的失血也使我的意識漸漸的遠離。
朦朧中，好像有人在幫我包扎傷口，還听到庫爾在跟什麼人說話。
再次睜開眼楮，意外地看見一雙漂亮的黑色眼楮。
「霍菲因指揮官，樣子還真狼狽阿，國防部的人也就這點水準嗎？」。
「……伊爾防御官，你怎麼在這？」
「我來接應我們的人，順便救一下你而已。」
……這小子的話帶著露骨的敵意和諷刺，我終于明白這次任務中庫爾偶爾會出現的類似態度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有這種幕後黑手在支援和挑撥他。
「萊茵，你不跟我們一起出去？」
「不……我還有些事情要搞清楚，別忘記把剛才那個東西給切西，拜托了。」
「自己保重。」
兩人互相拍了彼此的肩，這是惺惺相惜的同伴間的道別式。
……令人懷念的場景。
好像稍微找回作為人類的感覺了。
……很好。
——【第二視角︰切西諾。哈達爾】——
e－t－o的隊員撤出來以後，cnsd也開始收隊。
「這東西是給你的。」
這時，庫爾.塔克塞給我一個小紙包。
里面，是雅克的那個u盤…
粘著紅色的痕跡。
「不是萊因的血。」他看到我呆住了，隨即解釋到。
「他……人呢？」
「不知道。」他甩下一句，就走向e－t－o那邊的車。
那個臭小子……該不是又擅作主張，跑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吧？
我打開便攜通訊器播過去。
……居然關機了。
在想什麼啊？！做我的k.d，還老是讓我操心！
……操心？沒事的，他每次……不都會很精神的再出現嗎？
沒事的，他沒那麼容易死。
我現在應該關注那個u盤的內容才對，他托塔克給我帶回來，一定是完全破解了！
沒錯，應該……
u盤插進了電腦里，我的精神卻飄忽到外太空去了。
屏幕上明明出現了很多字符，我卻根本沒往腦子里過。
該死的，小子，等著瞧，下次我一定要把你拴起來，看你再亂跑！
叫你知道你是誰的……？誰的？
……我的嗎？他是我的嗎？他應該是……我的嗎？
我居然會有這麼強烈的獨佔欲！
迷戀。
通常用來形容不明所以的感情。
現在我卻突然很想把這種感情弄清楚！所以，不管怎麼樣……
你趕快給我滾回來！
……
……失望。
一天、兩天、三天……
之後又……過了多少天了？
他沒事的，他不會死的……如此不斷的勸慰著自己。
可是，不安的疑團越來越大。
他沒死的話，為什麼不回來？他去哪了？被人抓了？……還是？
我現在住的地方，到處都是他的影子。
本來也不算大的屋子，現在顯得空空蕩蕩……
原來以前的那些年，我是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嗎？
這幾個月跟他相處的時間，一邊覺得麻煩，一邊又前所未有的充實刺激……
可能因為我們太像了。
我喜歡跟他在一起，已經習慣了跟他在一起。
我知道他是亞拉的一個棋子，那又怎麼樣？
我只要他活著，只要他……
屬于我。
——【第三視角︰赫高。薩雷】——
這幾天切西諾感覺很不正常。
不管跟他說什麼，反應都很冷淡，完全沒有以前游刃有余的感覺，就跟得了什麼缺乏癥一樣。
自從那只別扭的小貓失蹤以後。
時間才過了一周而已，整個人卻都好像不一樣了。
這種情況，我這個老友不親自出馬還真的不行。
「听說e－t－o這次被上面的人責罵的很慘，雖然沒有當面暴露身份，但打草驚蛇了，指揮官還差點翹了……」
我倚在門邊，邊說邊觀察他的反應。
「cnsd也有責任。」他依舊盯著電腦，淡淡的回了一句。
「據說他們的伊凡輔佐官要引咎辭職，還要調個我們的人過去接任，這下真不知道是誰控制誰了。」
「庫爾.塔克……是嗎？」。
「……我還以為你都與世隔絕了。」
「……我只是要集中精神。」
「切西諾，你醒醒吧。」
「我醒著啊。」
「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
「……」
「萊因他……可能不會回來了，對吧？」
听到提到小貓的名字，他微微的抖了一下。
「……無所謂吧，我被甩了而已，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哪點像無所謂的樣子？你去照照鏡子看看，就像個被抽去魂魄的機器！」
「那你要我怎麼樣？！」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幾乎震翻了咖啡杯。
「是你自己……想怎麼樣才對吧？」
「……我想……怎麼樣？」
「你應該有想過，萊因反叛的可能性吧？他本來就是那邊的人。」
「不會的！他……如果是那樣，這個u盤就不會送還到我手里。」
「所以，這不就很簡單了。」
我走過去，站在桌子前，他的正對面，撐住桌沿，弓著身子探向他。
「你能不能把意思說明白點？還有，離我遠點？」他皺眉，這時情緒才稍微有點起伏。
「‘當事者迷，旁觀者清‘。這句中文還是你教我的……現在需要用它點醒你嗎？你既然相信他，就應該相信他沒有背叛我們，相信他會留下一些線索讓你找到他，那個小子聰明的很，不會打沒有把握和退路的仗，這點，不是跟你完全一樣嗎？」。
切西諾瞬間睜大眼楮，原本暗淡的表情變得光彩四溢。
我以前常覺得他墨綠色的眼珠眯著的時候會讓人很不舒服，所以一直想看一次他像個小孩子發現新大陸一樣，天真開朗的樣子，現在終于如願以償了。
「這麼說，確實有不少可以用的信息。」他在電腦上翻著，動作已經恢復成以前那樣的自然。
其實我只是在安慰他。
我也不知道，這樣勸慰的結果，會把我們導向哪一個真實。
不過，比起如行尸走般的活著，渾身浴血的奮戰，才是eve的處世之道。
為此，賭上生命也是應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