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霜怎麼在外叫喊就是不開門。轉身坐到床前繼續灌酒。
我怔愣得看著這一切,像是看別人的故事,可心里生生地疼。低頭間一愣,休閑褲帆布鞋,抬手模臉,驚訝地發現我這次竟是以自己本來的面目來到了這里。
那床上躺的毫無疑問應該是東門月的身體了,一步步走進禹司冥,人來到他的面前他果然還是看不到我,我果然還是一縷幽魂。
往床上撇了一眼,一陣冷意掠過脖頸,因為恐懼身體不自覺往後退。
床上躺著的人本應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了,可此刻我竟確確地生出了幾分懼意,所有出來的皮膚全是傷痕,可令我恐懼的不是傷痕,而是……那隱隱透在皮膚里的妖嬈的花,除了詭異二字我再想不出什麼詞可以形容我看到的畫面。
床上靜靜躺了一個女子,女子渾身是傷,所有被傷口覆蓋的皮膚下面皆呈透明狀,而透明的皮膚下面開滿大片大片的妖艷花朵,那花朵透著詭異,像是活的一般,在不斷蠶食皮膚下的軟肉,直到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仿佛下一秒那些妖花就能咬破皮膚,然後把女子的身體當做沃土開出活生生鮮艷艷的花。
我嚇得大叫一聲,跌倒在地,恐懼地看向坐在地上的禹司冥。
他自然听不到我,只是停止了灌酒的動作,艱難地從地上跑起來,跪坐在床前,拿起床上躺著的人的手,渾身顫抖。兩手緊緊攥著一只開滿詭異花朵的手,放在額前抵著,低喃「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听到我的話醒來?」
心中一痛,縱然知道他听不見,還是想去安慰他,剛想爬到他身邊,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妖艷的花,猛然搖曳起來,似活物一般睜開眼楮,那眼楮長在花瓣上,詭異地盯著我笑,我嚇得想去拉開禹司冥,可渾身竟不能動彈,那搖曳的妖花搖曳地更厲害,瞬間想在皮膚下面搖出了卷石飛沙的漩渦,把我生生地吸進去,旋轉旋轉,又開始眩暈窒息。
馬上又眩暈過去的時候,忽然一陣清涼順暢的空氣吸進來「啊嗯……」
窒息感消失了,周身變得疼痛難忍,睜開眼。
禹司冥血絲密布的眼楮一閃不閃地看著我,眼里飽含太多的震驚不確定還有一絲絲期待。
這令我一陣揪心
「我……回來了。」開口想告訴他我回來了,可嗓子竟沙啞地連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的聲音。
他仍是怔怔地,忽然毫無預兆地慌張跳起來往門口沖。
「來人,來人,去叫宮里的太醫。快。」拉開門喊完,又風似的沖到我床前,看到我睜眼躺著明顯松了口氣。
我知道那代表什麼,他是不確定怕我不是真的醒過來。
鼻子一陣酸澀,想讓他安心「禹司冥,我……真的回來了」
他站在床前不靠近,嘴唇緊緊抿著,眼中血絲更重,有什麼東西在他眼中閃閃發亮。
忽然想到剛才的場景,「呀」地一下轉過頭不看他,伸手就想把被褥蒙到臉上,可手卻動不了。
「你不要看我。」我的臉很可怕,像從里面慢慢腐爛的尸體,雖然知道他早就看到了,還是羞愧地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的我
感覺他不但沒听我的話,還慢慢俯靠近我,我更著急「求你,不要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很嚇人,呀,你別過來。」
他完全沒听到我的話一樣,輕輕地趴到我身上,輕地感覺不到一點重力,他把頭放在我的肩膀處「謝謝你醒來。」聲音都有些顫抖。
鼻子又是一酸,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門外一陣敲門聲「王爺,太醫們來了。」
他從我肩上抬起頭,站起來「快進來。」
頭發花白的老太醫們在對我檢查了一番後,不無欣喜地對禹司冥說「恭喜王爺!恭喜王爺!王妃現在已無大礙,待我開些藥再調理一下王妃定能痊愈。王爺啊,王妃真是福澤深厚啊我從醫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詭異的情況,王妃活過來簡直就是奇跡啊。」
「是啊是啊,我也從沒見過這種病狀,王妃大難不死,真是……」其他太醫附和。
老太醫們或許真的是被我這要死不死,要死又活過來的事情給震著了,開始叨叨個不行。
「好了,都別說了,快點把藥開來。」禹司冥有點不奈。
太醫們這才認知到自己確實話多了點,諾諾地退下去開藥去了。
剛才如霜和太醫一起進來,一直沒有機會靠近我,現在太醫走了,她沖過來盈盈地大眼里還有殘留的淚,撲扇的睫毛也濕濕地「姐姐,你終于醒了。終于醒了。」
「傻姑娘,我醒了你還哭。」
她立馬兩手一抹「我這是高興的啊,你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你……你……」
說著撲扇的大眼又想落淚,看得我也一時哽咽「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該對不起的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對不起老爺子,也對不起叡王爺」
「如霜!」
禹司冥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到了床前,制止如霜的話「你姐姐剛醒過來,讓她多休息會兒。」
如霜歉意地看看我「對對對,是我高興糊涂了,姐姐你剛醒身體肯定虛弱,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太醫開的藥。」
我也確實虛得快沒了力氣,點點頭表示同意,如霜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禹司冥兩人,看著他深陷下去的眼窩和青青的下巴,我歉意非常「你……」
「噓!」他坐到床上,幫我捋了捋耳朵邊的發絲,拉拉被子「別說話,好好休息。」
他的話像是有催眠的魔力,頓覺全身疲累非常,眼皮也變得沉重。含糊地「嗯」了一聲,漸漸地就沒了意識。
「月兒,月兒」
模糊中听到有人在喊我,可腦袋太沉,只能含糊地應一聲眼卻睜不開,然後耳邊是一聲明顯松口氣的聲音,再沒了動靜,又沉沉睡去,如此反復總感覺即使睡意很濃,老是睡不安穩,總有人隔一段時間在我耳邊喚我幾聲,直到最後再沒人喚我,這才安穩睡去。
「月兒,月兒……」有人用力拍我的臉頰,聲音中有絲慌張,我听出是禹司冥的聲音。
睜開眼正好看到他明顯松口氣的樣子,忽然想起沉睡時也是有個聲音這麼叫我,也是同樣有松口氣的聲音,只是當時太累,沒听清楚是誰,現在明白原來一直都是他在叫我。他是怕我一睡不醒吧?所以才會在我睡著一動不動時慌張地喊我,以此確認我沒事。
瞌睡一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揉揉眼,他的憔悴盡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