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走,下去陪哥抽根兒煙。」
袁澤拉著林浩就走,順便把門關上了。
門外早已和田甜換班的中年護士對此不管不問,反正1號特護病房里住的又不是什麼需要隔離治療的重病患者,一點皮外傷而已,她犯不著為此得罪人。
在這樣的「里應外合」之下,病房內營造出了一個二人世界。
被袁澤關門聲拉回現實的柳芽輕輕側過臉,露出淡淡的笑意。
雲牧也緩過神來,問︰「你笑什麼?」
柳芽並不怯場,反問︰「我偷笑你也能看到?」
雲牧沒回答,再反問︰「為什麼要偷笑?」
柳芽站在原地︰「你就不請我先坐下嗎?」
略微帶著點嗔意的語調,讓雲牧終于意識到柳芽擁有著宛若清冽山泉叮咚流淌的動听音色,他指著病床旁邊的折疊椅,說道︰「哦,請坐。」
話題就這樣輕松自然地展開了,沒有少男少女初次見面時那種常見的尷尬冷場。
柳芽步子大方得體,走過去坐下之後,她凝視著著近在咫尺的雲牧,嫣然一笑︰「假如你在大街上撿到一個鼓鼓的錢包,會不會偷笑?」
淺淺的微笑透著讓人目眩神迷的味道,雲牧沒被這笑容唬住,他更觸動于柳芽那毫無忌諱隨意凝視他的眼神,通常只有袁澤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盯著雲牧,而不用擔心雲牧有什麼不滿。
定了定神,雲牧很誠實︰「那得看是不是仙人跳。」
「呵呵,也對。」柳芽笑起來就收不住,又問︰「你沒想過交給警察叔叔?」
雲牧如實回答︰「不好說,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我上小學的時候撿到一塊錢,毫不猶豫地交給老師,得了一朵小紅花。初中的時候,我撿到一百塊,毫不猶豫地私吞了,當天晚上跟袁澤他們去網吧玩了個通宵……」
柳芽笑容一斂︰「你當時就沒感到不好意思?」
雲牧︰「沒有。」
柳芽︰「那你當時怎麼想的?」
雲牧︰「很爽!」
柳芽︰「什麼很爽?」
雲牧︰「當時的感想,就一個字——爽!」
柳芽盯著雲牧,仿佛要在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輕聲道︰「除了覺得爽之外,就沒別的想法了?」
雲牧︰「有啊,我還想多來幾次。後來我天天路過那條街,希望再發一筆橫財。可能運氣用光了,到現在為止,再也沒撿到過錢。」
噗嗤……!
柳芽再次笑了,顯得很開心。
她看向雲牧的眼神溫和了許多,眼前的男孩沒跟他談什麼負罪感,什麼拾金不昧的高尚情操,而她卻覺得他很誠實,也很真實。
在柳芽發笑的同時,雲牧愣住了。
一中的歲月,每次女孩子看到他發笑,肯定是恥笑。柳芽這種自然而然不帶負面情緒的笑,記不清有多久沒出現過了,雲牧有些精神恍惚。
「喂∼!」見雲牧沉默不語,望著對面的牆壁發呆,柳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點緊張道︰「小氣鬼,你別誤會,我沒笑話你!」
在她想來,自己剛才撲哧一笑,可能無意中傷害到了實話實說的雲牧。
雲牧回過神,笑道︰「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我沒怪你,也沒認為你在笑話我。」
柳芽撅起小嘴,一種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可愛撲面而來︰「說得這麼委婉,你這話是在罵我小氣,還怪我誤會了你,對吧?」
雲牧很實誠︰「本來我沒這麼想,但听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像那麼回事。」
「你……!」
柳芽一陣氣惱,悲催地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自己和雲牧交鋒才短短幾個回合,不知不覺間就落于下風,還自己把自己給套進去了。對面那家伙也沒展露出什麼攻擊性,卻令她有些吃不消了,頓時覺得雲牧很有點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雲牧淡然道︰「你跑題了,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偷笑。」
柳芽深深地地看了雲牧一眼,這家伙並沒得理不饒人,也沒趁機調戲她一把,反而主動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小臉上露出一個有陰謀的笑容,柳芽語氣神秘︰「剛開始我以為自己撿到錢包,現在看來,是撿到寶了。」
雲牧︰「我可以理解為這個‘寶’在指代我嗎?」
柳芽︰「你挺臭美的,不過比那種明明听懂了假裝沒听懂的人要順眼一點。」
雲牧︰「是寶器的寶嗎?」
在本地方言里,寶器,有個同義詞︰二逼。
俏臉上笑容飛速融化,轉變成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柳芽死死瞪著雲牧,聲音很冷︰「你就這樣看待自己的嗎?要是這樣,我今天真不該來!」
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聲音,卻讓雲牧感到一種莫名的溫暖。
良久,雲牧沒頭沒腦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柳芽︰「我不需要你的感謝,今天我也不是來換著花樣安慰你鼓勵你的,我沒那麼大慈大悲。實話告訴你,我是有預謀的!」
這番話個性十足,平心而論,柳芽算得上雲牧見過為數不多的幾個真正有性格的女孩兒之一。很認真地看著柳芽,雲牧說道︰「那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一直以來有個問題我很不明白,你們一中的女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尤其是你那些老同學,難道她們忘了最起碼的常識,不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痊愈?」柳芽顯得忿忿不平,語調激昂︰「不管她們怎麼想,反正我認為你是寶,再不濟,也算潛力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