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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療傷夢魘

陳謙衛見對頭走得淨了,心頭大暢,扶起國旭時,卻發現他已昏迷。文辛雨遞過一個瓶子,道︰「這是去腐生肌露,可以防止傷口化膿,加速愈合。」陳謙衛將膏露抹上,果然奇效無比,眨眼止血。陳謙衛看國旭當無性命之礙,再替自己和宮長王琦涂抹尋常金瘡藥。

文辛雨問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刑部別院回不去了,你去哪里為國旭養傷?」陳謙衛思索道︰「到處亂跑肯定不現實,京城外角山、百望山等山林中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在里面躲上個兩個月,國旭傷勢痊愈,我們三人天下也可去得。」文辛雨點頭道︰「你沿此路向角山方向走,約莫十幾里有個木屋,是我搭建的,你們大可住到那里去。」陳謙衛喜道︰「如此最好,省得我們動手建房。」當下背起國旭,領著宮長王琦,向森林深處走去。

柯衷麒見文辛雨盯著陳謙衛的背影不放,問道︰「文兄,你有何不放心?」文辛雨搖搖頭︰「那女子我總給我些危險的感覺,說不定她會泄露陳謙衛的行蹤。」柯衷麒問道︰「既然如此,你何不跟著他們去?」

文辛雨長嘆道︰「國旭視我如寇仇,彼此見面,難免尷尬。我還是暗中保護吧。你回去調查一下,是誰偷發了我的星宇令。」柯衷麒「嗯」了一聲,面上顯出幾分迷茫與不知所措,領著**中的高手離去了。

陳謙衛負著國旭,走未多時,便覓到了文興宇的小木屋,當下將國旭放在床上,運氣替他療傷,宮長王琦坐在一旁瞧著,既是擔心國旭傷勢,也好奇陳謙衛的療傷之法。

陳謙衛對宮長王琦頗多忌憚,見她始終不離開,皺眉道︰「你在這里我如何療傷?先出去一下吧。」

宮長王琦掩嘴笑道︰「我在這里你為什麼不能療傷?難道……你還要月兌衣服?」

陳謙衛看著宮長王琦美貌,忍不住調笑道︰「我若月兌衣服,還會叫你走嗎?」話語剛出,隨即生出悔意,正色道︰「運氣療傷,最忌打擾,倘若你在旁邊弄出什麼動靜,我很容易走火入魔。」

宮長王琦向他靠了靠,膩聲道︰「可是天還沒亮,人家不敢出去……怕……」她見陳謙衛並未抗拒,便又貼得緊了些,輕聲道︰「你放心,人家不會亂說亂動的,以前國旭練功的時候,就從來不回避我……」正想再勸幾句,忽然發現陳謙衛目中的溫柔全都變成了猜疑!

陳謙衛重重摔開宮長王琦的手臂,冷然道︰「我若發現了什麼端倪,絕不會輕饒你。」宮長王琦一頭霧水,委屈道︰「人家又說錯什麼話,惹你生氣了……」

陳謙衛冷冷道︰「就是你說錯話,說漏了嘴。最好國旭走火入魔與你無關,否則你自求多福!」抬手點了宮長王琦幾處穴道,放到屋外,這才開始將渾厚柔和的內力度入國旭體內。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間,正到療傷的關鍵之處,陳謙衛卻嗅到了陣陣少女體香,大為奇怪︰「宮長王琦身上的香味如何飄進來了?」

香氣在聞,過未多久,陳謙衛只覺小月復處騰起一團火,身子忽地熱起來,不由皺了皺眉︰「看來宮長王琦身上香氣竟有催情之用,難怪我一和她在一起便意亂情迷。」他定力平平,但那香氣的效力似乎更弱,陳謙衛除了身上發熱外,倒也沒什麼異感。只是不多時,內力運作竟有些滯澀,忽快忽慢,渾不似平常如臂使指那般自如。

陳謙衛心道︰「原來這不是催情藥,只是會干擾內力。」他內力修為雖不及樂曉晨等,但也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稍稍調息,真氣復又流暢。此時為國旭的療傷基本已大功告成,陳謙衛長舒一口氣,待要撤回真力,忽覺國旭身子陣陣顫抖,一股蓬勃至極的真氣直沖而來!

陳謙衛不知出了什麼變故,趕忙運功抵御。初始倒還罷了,時間越久,國旭丹田處跳動越劇烈,真氣分為三股,洶涌灌來,所到之處,陳謙衛的天意劍氣無不披靡,心頭大驚,竭力凝聚真氣抵御,無奈國旭內力本就強于他,走火入魔後國旭將大半真力壓制在下半身,故而癱瘓,壓制得久了,如今便若火山噴發一般,勢不可擋,陳謙衛不多時便被沖破玄關,登時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心中暗叫︰「糟糕,我竟死在國旭手上?」

定楮望去,國旭也是面容痛苦,似乎奮力收回真氣,陳謙衛恍然︰「看來國旭也是被那詭異香氣所困,難以自制。」此念轉過,雖然覺出國旭真氣略有收斂,但陳謙衛卻是更加擔心起來︰「這藥物古怪得很,宮長王琦不可能將之涂抹在身上,看來外頭還有大敵!」

「咯 」一聲,窗戶發出一聲輕響,陳謙衛心中也是「咯 」一下,萬籟俱寂,他竟到此刻才听見那人呼吸聲、腳步聲,可見其內力造詣超凡入聖。

但是陳謙衛也知,此刻最難纏的,不是外頭埋伏的高手,而是國旭。國旭真氣一寸寸入體,陳謙衛經脈便如火焚一般,劇痛難當,只怕用不了多久,奇經八脈都會受損,到時必受重創,甚至當場喪命,即便陳謙衛以百無禁忌的內力勉強擊敗國旭,也會使得國旭本就走火入魔的真氣更加渙散,後果是兩敗俱傷。

兩相矛盾間,窗戶一開,竟有人躍入。陳謙衛叫苦不迭,前後夾攻,如何能當?忽覺那人將手掌搭在自己肩上,一股雄渾的內力隨之涌入,漂泊綿然,無窮無盡。陳謙衛一愣,已知那人真氣沛然而至,是助自己抵御國旭,絕無歹意,心頭疑惑,但這光景實不能有片刻猶疑,陳謙衛當機立斷,借助那人真力,強行制止國旭真氣亂竄,逼其走上正軌。

國旭此前體內大部分真氣都入岔道,國旭勉力將之壓制在腰椎氣海俞穴以下,但陳謙衛的收束,是讓他體內超過五成的真氣納入任督二脈,如此只消國旭勤學苦練,將這些真氣重新掌握,便可憑借自己之力吐納運氣,周天搬運,渙散的真氣也將再度凝聚,到時國旭武功便可回復。

國旭是天下有數的高手,這一番收束真氣,耗力不小,但更重要的還是身後那人的援助,陳謙衛見大功將成,心頭一松,回頭望去,原來相助之人乃是文辛雨。

陳謙衛恍然道︰「我道是何方高人,原來是老朋友。似乎文辛雨與國旭內力有幾分相通之處,才能這般順利。」沖他豎了豎大拇指。文辛雨使個眼色,意思不願與國旭踫面,真氣一收,跳窗而去。

未有多時,國旭鼻息漸趨平緩,悠悠醒來。陳謙衛忍不住喜道︰「你終于醒了!」

國旭默查內息,覺出了變化,饒是他性子沉穩平淡,此刻也喜形于色︰「看來我武功恢復有望了!」

陳謙衛點點頭,道︰「我們先找地方隱居一段時間,待你復原了,不如便向死者家人賠個禮,那趟鏢銀我來補齊,以你我的武功,對方見我們服軟,也不會苦苦糾纏。」

國旭搖了搖頭,似乎陷入了沉思,直過了好久,才沉聲道︰「這三百多人,不是我殺的,鏢銀我沒有劫,我到現在為止,只殺過一人。」

見陳謙衛一臉愕然,國旭續道︰「那日我從東廠出發,到達香山時已無半個活人,只有宮長王琦被綁在樹上,已經昏迷。我找了許久,不見月穎蹤跡,再看滿地尸體,知道有人陷害,只能先行逃走,與刑部月兌離干系,以免連累你們。」

陳謙衛知國旭狷介之性,天下人面前尚且無半分辯解之言,怎會欺騙自己?心中奇怪,不敢插口,仔細听國旭說話。

國旭長嘆了口氣,道︰「當日在田海旺家老宅外竹林,我勝了李銘聖,失手殺死了神拳門門主馬沖揚,群雄便要圍攻。我不想殺人,露了一手功夫,在山壁上刻下‘劍神一出血汪洋,屠盡世間閻羅將’,震退眾人,還向他們解釋了香山之事。對方將信將疑,但楊強從中斡旋,我們便也罷斗,我領著宮長王琦先走了。可沒多久,我听說到場之人盡數慘死,而且尸體也被毀損,死相慘不忍睹。至于那劫鏢之事,我半點也不知情。」國旭雖不改往昔的平淡沉穩,但語氣中隱含的悲憤,卻是清晰無比。

陳謙衛忍不住道︰「如此看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陷害!如此大的手筆,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三百多人,還讓天下人誤會,看來對方不可易于!對方有這麼強大的勢力,做如此艱難之事,一來是要加害于你,二則是要讓刑部密探陷入被動。國旭,你得罪過什麼人嗎?」

國旭思索道︰「這些年我在公門中,所殺的盜賊凶犯不計其數,但他們還沒本事設如此龐大之局,除非文辛雨……」

陳謙衛趕忙截口道︰「絕不是他。」

國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道︰「他幾次助我,怎會是幕後主使?」陳謙衛愣了愣,國旭又道︰「文辛雨救我,自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當夜救走他的神秘人,也是你吧?」

陳謙衛一時不知如何措辭,訕訕道︰「我和文辛雨是多少年的好兄弟了,我也不能不講義氣……」國旭緩緩道︰「文辛雨能因你救我,我與他的恩怨當然已經放下。」陳謙衛笑道︰「放下最好,此事不用再談。咱們來想想,你還有什麼厲害的對頭?」

國旭抬起頭,望著屋頂,似乎回憶起無限往事,又似乎猶豫該不該說出真相,神思不屬,許久未說話。陳謙衛見他神色凝重,想起那一日,自己初到刑部別院,國旭說出谷烈身亡的真相,不由問道︰「五靈散人策劃了今日的圍剿,莫非你的仇敵就是五靈散人?莫非和谷烈之死有關?」

國旭緩緩嘆道︰「不錯,此事正是我所憂心。那一日,我告訴你們兩人的,雖是真相,但隱瞞了些許。當日我遇見臨死的谷烈,他妻兒先亡,他也無心求生,只是不願周易天極功從此失傳,于是將周易天極功的口訣寫在紙上,給了我。」

陳謙衛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當年和谷烈幾番交手,對這門武功之強深有體會,忍不住驚叫道︰「原來你是周易天極功的傳人!」

國旭淡淡一笑,臉上卻多了幾分悲哀︰「我走火入魔都不打緊,可惜當日我療傷時房子突然著火,宮長王琦拼死將我救出,但那卷周易天極功卻毀于火中。我修煉多年,但只練了前三卷,按照易經八卦,乃是風、火、雷三類,後五卷以及真氣融合之法,我一無所知,此刻付之一炬,周易天極功也從此失傳了。」

陳謙衛心中深深惋惜,但他注意力卻不在武學上,問道︰「你療傷時候起火了?如何受傷?怎麼起火的?」國旭道︰「當日陰魔帶著柯衷麒等高手圍攻我,和我打到兩敗俱傷,我回去療傷時,田海旺的老宅不知為何便起了大火,我正是運功的要緊關頭,動彈不得,宮長王琦幾乎拼了性命,才將我救出。」

陳謙衛疑心大起,眼中透出一絲狠厲,問道︰「陰魔襲擊你?難道陰魔竟和五靈散人有勾結?又怎會如此巧法,正好在你療傷時失火?」

國旭盯著陳謙衛雙眸,輕嘆道︰「我知道你在懷疑誰,但我相信宮長王琦不會害我。」陳謙衛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可……」國旭已擺手道︰「你和宮長王琦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我和你們都能和睦相處……」陳謙衛听出國旭語氣不善,不知緣由,只得道︰「先這麼說了吧,你真元未復,應好好睡一覺。」國旭點點頭,躺了下來,他連番苦戰,心力交瘁,頭挨著枕頭便睡著了。

陳謙衛將諸多事情串在一起,只覺千頭萬緒,許多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自然難以成眠,輾轉反側。听著國旭鼻息沉沉,算是放下一樁心事,靜靜躺著,倒也輕松自在,別有樂趣。

忽然想起,宮長王琦被點了穴道,放在門外,陳謙衛笑了笑,趕忙起身,要為她解穴,想必她苦等良久,必定一肚子怨氣,只是想到先前那股詭秘的香氣,陳謙衛心中又有些不安。

還未走到門口,陳謙衛忽听到了宮長王琦輕輕的申吟,心道︰「我點穴手法並不霸道,不該讓她有痛苦之感啊?」奇怪之下,停了腳步,側耳而听。

宮長王琦似乎在竭力忍耐,但折磨之下,不得不申吟出聲。陳謙衛斜眼看去,果然宮長王琦已不躺在門口,知道來了敵人,躡手躡腳走到宮長王琦的屋外。

萬籟俱寂,陳謙衛清晰得听見了宮長王琦低低的申吟聲,急促的呼吸聲,以及國旭睡夢中緩緩的鼻息聲,甚至還有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但無論他怎麼听去,竟都听不見第四人的聲音,不由忖道︰「莫非並沒有什麼敵人,宮長王琦自行解開穴道?她以為我們還在療傷,想要以聲音擾亂我們心神。」轉念一想,又是不對,以自己的點穴功夫,便是天下一等一高手想要沖破穴道也非易事,宮長王琦如何能自通經脈?就算她能解開禁制,大可走進來偷襲,兩人當時毫無抵御之力,必死于她之手,何必在那里小聲哼哼?

陳謙衛心中一片茫然,百思不得其解,正要推門而入,忽然听到了一個男子聲音︰「國旭和陳謙衛被你申吟之聲擾亂心志,現在必定是一死一傷,你再拖延也無用,還不去看看情況,盡早離開?」

陳謙衛渾身一震,心劇烈的跳動起來,可任他再怎麼听,也听不見屋內男子的半點聲息,反倒是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砰、砰、砰……幾有雷鳴之感,心髒幾乎跳了出來,陳謙衛伏在門口,透氣也要盡力壓抑,分毫不敢動彈,汗水將衣衫打潮,一滴滴落在地上。

只听屋內男子道︰「算起來,那邊兩人也差不多死透了,你不去,我自己去看看便是。」腳步聲傳來,漸漸靠近,陳謙衛渾身一震,知道這是擊殺那人的絕佳機會,誰能想到一開門竟有一劍刺來?手往腰上一模,待要拔劍,竟發現兵刃失落在了國旭身旁,驚了驚,一聲輕響,屋門已然開了。

陳謙衛渾未料到那人來得如此之快,無暇多想,左手畫個圓弧,按在右手背上,雙掌合力,直拍過去。陳謙衛雖以劍術聞名于世,但掌法也頗有鑽研,加上攻敵不備,當世能接下這招的,寥寥無幾。

豈料那人反應神速,雙臂猛然纏住陳謙衛手臂,連消帶打,化解去掌力的同時,還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陳謙衛胸口重重印了一掌。陳謙衛只覺胸口劇痛傳來,身不由己直飛出去,恍惚間,看見那人身材頎長,面上帶著一個青銅面具,想起傳聞,暗叫道︰「陰魔!陰魔這一招,是密宗的明王大手印!」一個念頭轉過,便重重摔落在地,人事不省。

待得陳謙衛朦朧醒來,耀眼的陽光甚是刺眼,他遮了遮眼,想翻身再睡,忽然想起自己身處何地,慌忙跳起,見自己竟安然無恙,一時不知原因,喃喃道︰「陰魔分明是要殺我和國旭,為何又手下留情?」

快步回到小屋,竟已人去屋空,陳謙衛一時慌了起來︰「國旭難道是被陰魔抓走了?可陰魔為何不抓我?國旭是心甘情願走的?那他又怎會不和我打個招呼?」從此人海茫茫,如何再尋國旭?

國旭此刻正坐在馬車上,眼楮微閉,似乎心情凝重。宮長王琦低低道︰「你別怪陳謙衛,他也是一時糊涂才想對我亂來……你不要因為我損傷了兄弟之情。」

國旭想起陳謙衛的笑臉,忍不住有幾分溫馨之感,他一生中,從未有朋友像陳謙衛這般狂放不羈,但又極重情義,然而,當他看見宮長王琦破爛的衣衫和斑斑傷痕的胴體時,眼中的暖意一絲絲變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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