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薛敏擅自采用美人計竊取情報失敗一事,陸遜很是震驚。這種下三濫的計策他雖然不屑去用,但不得不說有時候是很有效的,就比如說王允的連環計。
而孫權那個納悶了,左看右看都覺得薛敏算是個美女,沒想到看似年輕不濟事的蜀王居然能坐懷不亂。念在她孝心可敬的份上,孫權並沒有治罪只是允許她與其父同住一個別院以便照顧。
孫權與陸遜面對面坐著,兩人目光的焦點不約而同的落在桌上的信件上。
「荊州可以歸還,但吳王必須為關平的死道歉並以大禮祭拜告慰死者。」這是嚴嵐的議和條件,同時亦是最大的讓步。經過薛敏一事,她深深知道戰爭對普通老百姓帶來的痛苦。如果可以,她不願意打這場本可以避免的仗。
「殿下……」陸遜看出孫權的猶豫,他等待著吳王的決定。無論是怎樣的決定,他都會義無反顧。哪怕這個決定會讓將士們血流成河……
「……」孫權用食指用力按壓鼻梁,眉頭緊皺表示自己心中煩躁不安。能夠不傷一兵一卒而得回荊州,他何嘗不想。但是……道歉祭拜這樣有失面子的事情,叫他一國之主怎麼做得出來?可殺了人家的將領,此事自己的確是理虧了……
「殿下,伯言願代殿下到蜀國請罪,就算蜀國要取我性命,我也不會有絲毫膽怯。」陸遜雙手伏地對孫權叩首道。
孫權嘆口氣搖搖頭,「伯言不了解蜀王,此人意志堅定恩怨分明。他惱怒于我,就算你替我受過也是枉然。他的目的只在要我低頭。」
陸遜沉默不語,心里很明白,孫權無論如何都不會忍受這份屈辱。東吳驕傲的老虎永遠都會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手中的信件早已因為一直緊握著而變皺,孫權深吸一口氣,「好了,我意已決。明日午時命丁承淵于陣前叫陣,將我的決意告訴蜀軍。」
「是……」隨著這不帶一絲溫度的應聲,陸遜逐漸堅定心中的信念。只願將自身化作火焰,照亮吳國走向興盛的道路。
彌漫著腥甜夾著沙塵的風時不時迎面吹來,感官的強烈刺激讓人總是忍不住有想干嘔。趙雲銀色的鎧甲零星的沾染著點點刺眼的殷紅,而銀色的槍頭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紅纓的絲被血液粘連結在一起。
陣前躺著大量的士兵尸體,血液將泥土染紅,夜幕降臨之時呈現出詭異的黑色。
傷兵營中,張機帶領著眾多醫者對身患重傷的士兵進行醫治,而輕傷的只能是簡單做些包扎。穿插在其中有不少女兵的身影,這些女子面對血肉模糊得不成人形的傷者絲毫沒有畏懼。經歷無數戰火洗禮,她們對眼前的一切早已見怪不怪了。
嚴嵐沒有想到,虞縣的第一場戰役就能打到如此的慘烈。雙方可謂卯足了全力而戰,若非龐統連破吳軍數陣,蜀軍的傷亡會更加慘重。吳軍有陸遜的智謀及黃蓋甘寧的驍勇,的確不愧為猛虎之國。
同時于兩將迎擊趙雲略有不敵,若非太史慈及時出陣怕是真的會負傷。
「為何勉強自己?」嚴嵐一邊擦拭著鎧甲上的血跡,一邊幽幽的問道。
趙雲低頭綁著靴子,想了一會兒︰「首戰若是初顯劣勢,對我軍士氣不利。黃公覆雖驍勇但以年邁,甘興霸擅長水戰,故而在馬上雲佔優勢……」
「唉……」沒等他說完,嚴嵐重重的嘆口氣︰「罷了,我說不過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你不是一個人,在你的身後還有我們的支援。我最討厭個人英雄主義,尤其是這種時候。」
「個人英雄主義?」嚴嵐又說了自己听不懂的言辭,不過趙雲還是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明天若有戰事,主攻的任務交給子義吧。雖然他行事還有些莽撞,但有士元相助也不會吃虧。」嚴嵐轉頭看著他,「若不放心可讓玄德三兄弟做後援,由側方擾亂吳軍陣腳。明天將會轉風,正好適合向城里發放檄文擾亂吳軍心。這樣可好?」
趙雲听了笑道︰「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嚴嵐的決策總是想將傷亡減小到最少的程度,但往往這樣的期望最容易讓主帥承受無比巨大的心理壓力。兩國國主御駕親征,這樣的動靜本身就不能用平常的眼光看待。如果他表示出不贊同,無形會給嚴嵐增加煩惱,還有可能會逼得她不惜一切親自上陣吧。
嚴嵐如釋重負般的松一口氣,「我會繼續留守陣中,你可不能沉不住氣沖出去應戰哦。」雖然知道趙雲不是那種容易被敵人挑撥的個性,但依然不自覺的說出自己的擔心。為的只是今天他因為甘寧一句「娘們一樣的國主」,竟然沒等她下令就騎馬沖了出去。
趙雲對自己的關切她很開心,但同樣也很擔心。天知道她有多害怕看到血花飛濺的景象,害怕自己會忍不住為了趙雲而沖上敵陣大開殺戒。是誰說當主帥很安全很酷?那人真應該自己坐上來試試。陣上的將士拼的是體力,陣後的主帥拼的是心力,一場戰役下來可是心力交瘁。
「嗯……雲還有守衛你的職責……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雲明天不離開你便是。」趙雲突然含著笑意這麼直直的看著她,讓她有些發懵。
「我,我到士元哪兒討論陣法了。」嚴嵐紅著臉避開,急急忙忙拉開帳篷的簾子,「今天你累了,好好休息。」話還沒說完便一溜煙兒的跑了。
听到帳篷內傳出的笑聲,嚴嵐的臉更紅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她在心里暗暗地罵自己。可同時又很在意剛才自己的窘樣。趙雲偶爾會跟自己說一些如同剛才那樣曖昧的話,一貫正經的他換一個表情就會讓她十分不適應。
不過經他這麼一鬧,剛才沉重的心情緩解了不少,盡管空氣里依然漂浮著令人不適的味道。嚴嵐不自覺的抬起頭,看著滿天星空心里默默的禱告著,希望這樣難過的日子能早日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