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有諸葛亮在,所以嚴嵐很放心的呆在江東「游玩」。也許是因為曹丕的說客在孫權那里沒撈到什麼好處,曹丕有些心急,開始對孫權下通牒。「大不了跟他們拼了!」當過水賊就是不同凡響,甘寧天天嚷嚷著要打仗。雖然他不認同嚴嵐的「娘娘腔」,但是更討厭曹丕的專橫。
如果換做是孫策,大概早就起兵了。孫權還是相當冷靜,不斷尋求不同方面人士的建議,衡量各種策略的利害關系。
「劉玄德始終依附于賢弟,賢弟何不收了荊州一方地,也好制約魏?」
「公瑾兄你也說了,玄德是依附于我。若我收了他所在之地,那與曹氏有何區別。再說玄德與我早時便聯盟,我相信他的人品。」你始終還是在意荊州那一塊地吧。嚴嵐心想。
周瑜赧然一笑,「賢弟所言極是,愚兄慚愧。」
嚴嵐嘆口氣,「玄德一心想對付曹氏,為漢室雪恥。只要是針對曹丕,他一定會鼎力支持。這點我敢保證。」
「漢室啊……」周瑜低下頭,「曾幾何時,我也為復興漢室而征戰。」
「漢室不可復興,聰明如你恐怕早就看出來了吧?」嚴嵐賊賊的笑著。就別在她面前惺惺作態了。可憐他周瑜一直跟著孫策跑,也不知道他最初到底是為什麼上戰場。
周瑜猛然看向嚴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不經驚嘆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子竟然早就看穿了自己,還在他面前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語。如今群雄征討魏帝,無不將「復興漢室」作為幌子。而她卻大刺刺的敢言「漢室不可復興」,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就是膽大過人。
就知道他會是這幅表情。「曹氏禁錮皇帝久已,所謂的中央政權已經全屬曹氏心月復。就算救出皇帝,還劉氏江山,怕也有眾多人不服。就算扳倒了一個曹氏,身後還會有千百個曹氏沖上來。這仗啊,可就永遠打不完了。」嚴嵐搖頭晃腦的說道。
「哈哈……那倒是。以賢弟之見,該當如何?」
「比起戰國七雄,我們現在三家坐鎮已經是相對和平了。掌權者之所以能掌權,無非是被百姓捧出來的。百姓的願望其實很簡單只是自身衣食住行生老病死,誰能滿足他們,他們就擁立誰。之所以還有人願意跟隨曹操,也是那麼個簡單的道理。」
周瑜搖搖頭,「曹賊挾天子以令諸侯,豈可相提並論?」
嚴嵐食指托著下巴頓了頓,「那就好比是柴桑。並非皇室管轄,百姓不是照樣安居樂業?」
「……嗯……」周瑜有些窮詞。
「曹操為人是殘暴了些,性格也怪異了些,不過志向還是積極向上的。董卓之亂,皇帝有難時,他可是第一個敢出頭的人,而且期間一直在努力奮斗呢。」嚴嵐忍不住想為曹操說兩句。
「那只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月兌罪!」周瑜一揮手說道。
「唉,小周周果然還是死腦筋。」嚴嵐無謂的聳聳肩輕聲低語著。
「呃?賢弟方才說什麼?」周瑜不經意的抬頭看著她。
「沒,沒什麼。只是有些感嘆。」哇,這麼小聲也被听到嗎?嚴嵐趕忙擺擺手。
周瑜沒再說什麼,表情略帶嚴肅的看著她,「方才一番話,賢弟切莫在其他人面前說起,否則會對你有害處。」
突然這麼認真的模樣,讓嚴嵐有些納悶,反射性的點點頭。
「賢弟所言為兄很贊同。賢弟之意為兄也已明知了。」周瑜淡淡的笑容讓嚴嵐有些脊背發涼。她不自然的用右手搓搓左手手臂。雖然注意到了她這些小動作,不過因為不明所以,故而沒有太去在意。周瑜走到桌前盤腿而坐,拉開蓋在上面的紗巾露出一把琴,「賢弟的琴藝是何人所授?」
「呃,是我一個朋友。不過我似乎沒有彈琴的天分,她教得很用心,可是我一點進步都沒有。」嚴嵐用食指模了模鼻子,不好意思的說道。「小蘭的琴彈得很好的,我不及她的萬分之一啊。」不知周瑜的用意,可也不能辱沒了小蘭,人家好歹也是曹操的女兒。
「小蘭……听起來倒像是侍婢的名字,又或者是賢弟心上人?」周瑜緩緩的撫琴,悠揚的琴聲伴隨著他的話語起伏。給人的感覺是他意在撫琴,而不是說話。
「心,心上人?」嚴嵐心里不免的郁悶起來,眼神不自覺的向門口瞄去,「不是啊。她的工作是我的護衛。不過我和她並沒有主僕之分,所以我更把她當朋友。」
「哦?賢弟也有女護衛嗎?感覺和郡主很像。」語氣中有驚訝,不過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受到影響,「為兄還以為賢弟的護衛是趙將軍。」
卡!嚴嵐心跳快一拍。怎麼感覺句句都有玄機,處處都是陷阱呢?她打著哈哈干笑兩聲,接著低頭喝茶不再說話。反正他在彈琴呢,就假裝欣賞吧。
琴聲婉轉動听,時緩時急如行雲流水。嚴嵐不由的嘆氣,周瑜看上去什麼都會,什麼都難不倒,就連不懂欣賞曲子的她都對他無比佩服。人長得俊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韜武略出類拔萃,簡直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公敵。
「賢弟?」
「嗯!」嚴嵐一驚,回過神來拍著手說,「啊,公瑾兄彈得真好!」發現琴聲已畢,才知道剛才自己在發呆。
周瑜笑著說,「賢弟可听出那首曲子?」
「……小弟才疏學淺……」這不是有意為難嗎?不過還好她臉皮夠厚,擁有不恥下問的精神。
「曲名鳳求凰。」周瑜已經確定,嚴嵐真的沒有學琴的天分了。
「哦,原來是鳳求凰啊。呵呵,詩倒是背了不少版本的,這琴曲還是第一次听到。」
「詩?賢弟不知琴曲卻知道詩詞?」這倒是少見。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一首唯美的《鳳求凰》卻被嚴嵐以快板的形式唱出來,「唉,司馬相如這一曲,可是彈到了文君的心里。不過我不太喜歡這些兮呀兮的,感覺哀哀切切。讓我說另一首給你听。」
周瑜已經听得一愣一愣了,「呃,賢弟請說。」
嚴嵐清清嗓子,「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帶著豐富的表情朗誦完,轉身笑著說,「你看,其中的感情表現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同?唉,不過兩種不同的詩風有些難以比較。看來我還是比較喜歡散文,沒有那麼多麻煩的結構,可以隨心而至,那才自在。」
「賢弟所言極是……詩詞的吟唱方式雖然有些怪異,但卻淺顯易懂。沒想到賢弟也是如此雅士,只是這詩中所表達的語氣更像是出自女子之口……啊,賢弟切莫誤會,為兄也是由感而發罷了。」周瑜急忙搖手說道。
厲害啊!「無妨,公瑾兄。」嚴嵐笑答,「其實這首詩詞就是一位女詞人所作,她曾是我中學時期的偶像呢。」一時得意忘形。
「中學時期?」周瑜不由的皺起眉頭。
「就是讀書時,師父教的。」嚴嵐抹著汗解釋,擔心周瑜鑽牛角尖。他屬于政治敏感性人物。
兩人就這樣詩詞歌賦聊了幾個時辰,直到有人來催促「周瑜,你媽叫你回去吃飯。」方才發現天都黑了。
「公瑾兄,天色漸暗,小弟就告辭了。」嚴嵐拱手禮貌的拜別。
送到了門口,周瑜快步走上前,拉著她的手臂想說些什麼。
拜托,別說什麼留下來吃個便飯吧。你們一家人吃飯,我去湊什麼熱鬧呢?再說了,在周瑜家待了那麼長時間,趙雲怕是要著急了吧。不讓他跟來,已經讓他很不高興了。
「時辰晚了,不如賢弟今夜留宿,你我也好促膝長談。」周瑜悠然一笑,不緊不慢的說。
嚇!不是吧!留下來過夜?那還了得?那可是要出事兒了!「這……怕是多有打攪,不太好吧……」嚴嵐背後都急得汗濕,心里慌亂的不得了,臉上卻還要保持微笑,實在是痛苦。誰啊!誰來都好!魯肅!黃蓋!哪怕是那個不討人喜歡的甘寧也好啊!這次怎麼沒有人來阻止周瑜呢!
「賢弟是擔心我母親?那賢弟大可放心,母親雖然長久處在家中,卻也非常好客。想必她見了你,一定會喜歡。」周瑜依然笑容可掬。
這個嚴嵐相信。周瑜一定深受孫家的影響,拜了兄弟以後對方的父母也就成為了自己的父母,家庭的紐帶會更加深厚。不過……這是兩碼事!拜母親可以,留宿還是免了吧。「這……還是改日……」
「周都督!」
兩人一起轉臉看去。陸遜面露尷尬之色站在門外十步之遙的地方,看著他們「拉拉扯扯」。
哦,天使終于出現了!見到陸遜,嚴嵐兩眼放光,宛如發現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