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紗拂動,月光意蘊,淡淡的柔光中,一雙寬厚雙掌緊緊的交織著一只白皙的手掌,朦朧曖昧,仿佛糾纏的兩條曲線,迷離的溫情肆意奔騰。
黑暗彌漫,一抹白影如幽靈般出現,來人靜靜地站在床前看著安詳的畫面。
很諷刺不是麼?蕭玉風嘲諷的笑了笑,魅惑的笑容中透著一絲悲傷。不過,很快便被他隱去。仿佛剛才的脆弱,只是月光灕媚,幻化的假象。
床上呼吸微弱的女子,溫柔的睡顏,陌生中透著一絲熟悉。搜尋記憶,才記起這個女人的身份。往事歷歷在目,卻不堪回首。
指端劃過稜角分明的臉龐,陌生的身體注入熟悉的靈魂,但願他的靈魂中還留有自己的印記。
「改頭換面後的臉孔,熟悉不再,陌生殘留。可是,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唯一。為什麼會忘記呢?」手指停在紅唇上,蕭玉風笑了,淡然的笑,拭去了悲傷,徒添了落寞。
「忘去的記憶,地獄深淵的滅世之花,呵……我和你的愛情……坎坷多舛。」
咫尺天涯,人生最大的哀傷莫過于此。
突然,他用力的扯開蕭極天與女子相握的手掌,毫不憐惜的將女子抗上肩膀,對著蕭極天耳廓輕輕呢喃︰「想要救回這個女人,來地獄深淵。」
走出門外,五位同流合污的罪魁禍首此刻正神情緊繃的望著緊閉的宮門心里七上八下,他們可不認為自己幾人的陣法能夠將魔王蕭極天困在夢中多久,只希望在蕭玉風成功將女子擄走後,魔王陛下再醒來。
等待無疑是最痛苦的,幾人心急如焚,奈何答應蕭玉風在外面候著接應。現在後悔也晚了,只恨當時為何就腦子發熱答應了蕭玉風,實施這個危險的計劃。
蕭玉風翻出高牆,走到幾人跟前,見大家擔心的面孔,心底一陣溫熱。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能夠有如此多的人關懷,此生足矣。
「好了,我現在就上路了。放心,我會給魔王陛下留下提示,能讓他順利的找到我,跟著我進入地獄深淵。」見大家的臉色並未因此而舒展,他急忙保證︰「請放心,我一定會讓蕭極天陪我進地獄深淵,而我也會讓他重新愛上我的。」
好吧,見他如此自信,大家都不忍打擊。那個殘忍自私,冷酷無情的魔王陛下,能夠輕易的愛上一個人麼?
如果,是在人界他們或許會相信。但是,現如今在魔界,他的身旁又有一個女人讓他如此關懷備至,大家很不情願的給了蕭玉風一個知道了的眼神。
蕭玉風挑了挑眉,見大家一副不敢苟同的神情,無奈的嘆息︰「相見不相識,相愛卻忘卻,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于此。我不想錯過,孤苦一生。而他,也如我,不想放開彼此。忘卻,是重新記憶的開始。我和他……」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想就此放棄。
空氣中視乎殘留著淡淡的妖媚花香,腦海中模糊的記憶中似乎有那麼一個人總是喜歡站在妖媚花海中對著自己溫柔的微笑。
手指輕揉暈眩的腦袋,陰鷙的目光射向空無一人的大床。憤怒,無比的憤怒化為滿腔的殺意。他站起身,走出門外,那扇木門在主人毫不憐惜的手勁下,化為漫天飛屑。
「你們跪在這里做什麼?」蕭極天陰冷的聲音讓跪在地上的五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只是有些時候,即便知道前路危險也不得不以身犯險,搏命一擊。
「陛下……」一向嬉笑怒罵的法希爾緊繃了臉色,眉宇間一片凝重。
「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好事麼?」空氣中陣法消失殘留的魔力告訴他,這幾位對他忠心耿耿的殿主,伙同外人將他迷暈。不能饒恕的背叛!
蕭極天揮手一掌擊飛法希爾,冷漠的眼神在剩下四人之間來回逡巡。
被一掌擊飛的法希爾,捂住胸口,鮮血順著嘴角滑落。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痛苦神色,唯有一腔溫情在默默的醞釀。
「你們竟然敢背叛……」
「呵……偉大的魔王陛下,此刻懦弱的你除了會教訓你的屬下,你還能夠做什麼?要想奪回你的……愛人,就來地獄深淵。驕傲如你,應該不會任人將你的愛人擄走,而不敢親自前來。所以,我等著你,偉大的魔王陛下。」話音落下,滿園的妖媚花簌簌抖動,仿佛在譏笑蕭極天的膽小懦弱。
蕭極天冷靜的等待著聲音余音歇止,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四人,然後飛身離去。剛才那個聲音的主人,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熟悉到他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的激勵跳動,他一直空落的心,忽然被注滿了激情,強烈的情感,讓他差點難以自持。
眼眶有些發熱,他緊緊咬住嘴唇,控制自己的情緒。當飛上萬米高空,他忍不住仰頭大吼,驚天動地的吼叫聲,震懾九霄。
而跪在地上的四人,個個面色凝重。他們沒有想到蕭玉風竟然會以這種方式來引誘蕭極天前往地獄深淵。他是在賭博,一場以生命作為賭注的豪賭。蕭極天想起他,那麼他就贏了。如果,蕭極天沒有想起他,迎接他的必將是殘酷的折磨,還有生命的結束。
一時間,眾人沉默。
花瓣離花,花滿天,怎一個淒字言述?
蕭玉風坐在火鳳凰的背上,頭枕著小白龍面條一樣的身體,吃著小白遞來的水果,享受著長尾鼻鼠的爪子揉捏。
好吧,他其實不想虐待小動物。不過,盛情難卻。
空間戒指中自從火鳳凰進入之後,有了翻天覆地的的變化。首先,那幾個一睡不醒的寵物突然醒了。戒指中的灰蒙蒙的世界突然鮮活了起來,形成一個獨立的世界,花草樹木,山河湖泊……頗有一番天地初開,萬物復蘇的意境。
仔細打量著手指上的空間戒指,鏤空的花紋,黑沉的色澤,看上去並不出彩,可也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戒指,卻是整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還記得當初自己在密室中隨手撿到然後戴在手指上,起初還奇怪為什麼小貓可以進入戒指而不會難受,不甚明白的他便當這里的所有戒指都應該有此功能。後來,他發現並不是所有的空間戒指都可以裝活物。這件事情並未引起他的重視,好用就行,至于為什麼好用,他沒有打算深究。
只是,此刻戒指中奇特的變化讓他感覺到一股詭異,他可不認為他的人品好到隨手撿一個戒指就是神器。
「嗄……」一聲清鳴,火鳳凰振翅穿過雲層,徐徐降落。前方山河一片墨色,夕陽余暉下,血色渲染。火鳳凰乃是神獸品階,實力低下的魔獸蠢蠢不安的低聲咆哮,犀利的眸子,驚恐的望著空中掠過的蕭玉風一行。
「好了,小火,在下面停下來。今晚就在這里過夜。走太快了,我怕他會跟不上。」蕭玉風抬頭仰望蒼穹,黑眸染上瑰麗的色澤,堙沒淡淡的哀傷。
將女子放出,蕭玉風笑了。他可不會忘了,那個在冷宮中有一面之緣的雕像。蕭極天在人界的導師,梅麗爾小姐。
蕭玉風席地而坐,頭枕著小白龍的身體,沉聲說道︰「你們可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癥狀,為何會昏迷不醒?」
龍眼骨碌碌一轉,看向一旁假寐的小貓,小貓呼呼大睡,似乎沒有听到蕭玉風的問題。火鳳凰低頭蹭了蹭蕭玉風的臉頰,飛身而起,尾翎輕輕擺動,劃過一道弧線。它回頭一聲低吟,沖向夜空。
風簌簌作響,夜色中的森林詭異危險。蕭玉風看著邀功似地火鳳凰,看了眼手中散發著香味的果子,從果子奇特的形狀和好聞的氣味來講,便是難得一見的極品。能夠讓火鳳凰這廝看中,一定不是普通的果子。
將果子放到梅麗爾的嘴邊,暗運神力,果子化為一道清流滑入梅麗爾口中。
一分鐘,兩分鐘……一個時辰過去了,也不見吃了果子的梅麗爾有什麼反應,蕭玉風斜眼看了眼比他還焦急的火鳳凰。
小白龍爪子捂住龍眼,頰邊的胡須不停的抖動。而假寐的小貓更是在地上滾來滾去,發出奇怪的聲音。惟獨乖巧懂事的鴨嘴獸含蓄的瞅了瞅表情懊惱的火鳳凰,深表同情。火鳳凰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瞪著無辜的大眼望著蕭玉風,對于幾個同類的嘲笑一點也不介意。
拍了拍火鳳凰的脖子,他可不認為一個蕭極天都搞不定的病人,被他們一人四獸給救醒。得到主人的安慰,火鳳凰總算好過了些,它想不明白為何那果子會救不醒女子,奇怪的看向深眠的女子,火鳳凰心底升起一股不安。往往動物對于危險的直覺反而比人類來的更強烈一些,覺得女子有問題的火鳳凰從這一刻便開始留意女子。
悲傷的分割線……………………………………………………
人一生會失去很多,失去時能讓我們悲傷的很少。
當失去時,只剩下悲傷,這便是一輩子也不能失去的唯一。
不想失去,卻抵抗不過命運……
如此,只剩下悲傷的人生,會更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