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蝕殘燭,搖曳的仿佛不是燈火闌珊,蕩漾的是一池春荷。曲韻隱隱,月涼天階,驚了一樹憩鳥。
痴人夢中渡春風,一笑還如情深種。听得閑韻初乍醒,雲倚明月冷藏宮。
自我譬嘲,笑容飄忽,梨花猶帶雨絲,馨香送目。如水面漣漪般驀然已逝,笑容歇止,撩起的一幕清風淡霧籠罩了整個清宮景致。大殿門外,寒風呼嘯,長身而立的男子手持玉笛,巍然未動。飄舞的烏絲,慘淡了水天相接處的清月,暈染了世間萬物……
掀開薄被,肌膚輕顫,夜終究清冷,卻依然抵不過心底的冷凝。听到腳步聲,站在屋外的人身形一動,已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相視的精致面孔,此刻正溢滿了濃濃擔憂。蕭極天張了張嘴,戛然而止,有些話在心中醞釀了很久,等到開口時,卻發現一切的準備都成了徒勞,那些辯解的詞匯,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玉風歪著頭,打量著面前的男子。時隔一年,再次相遇,他一如之前。看不懂的依然看不懂,深藏的必然還得深藏。
「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麼?」蕭極天忽而大笑,緊緊擁住身前尚在雲霧里的蕭玉風。這個答案來的有點遲,卻是他最為誠信的一次回答。
蕭玉風抬頭,目露不解︰「什麼問題?」
「還記得在炎黃帝國麼?你當時的質問我現在可以給你回答,只是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听我道來。」蕭極天惶惑,這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麼?為了這情字,他可是膽戰心驚了好些日子。
掙月兌蕭極天的懷抱,蕭玉風冷了臉色,心底不忿。當初兩人之間關系微妙,看似有牢不可破的父子關系緊縛,卻如履薄冰,行在那深淵險灘。不知自己當時是怎麼了,為何會那麼在意他的想法。如果只是想要得到父愛,大可不必如此。抬頭看了眼一臉期待的蕭極天,想要笑,卻發現不合時宜。要是听見他的嘲笑,這個第一次拉下面子認錯的男人,大概會即刻豎起高牆,再次冰封,冷漠以待。
或許,在夜神那個冰冷的眼神中死去的心在蕭極天這里重新復活了吧,被那麼珍惜的對待,讓他禁不住誘惑,不斷淪陷。即便此刻,明知前方是深淵,他一如既往。
「我在你的心中究竟是什麼地位?」
話音未落,四周魔力擴散,一絲絲肉眼可辨的細紋在空氣中蕩漾開去。屋外一陣暴喝,一道黑影沖天而起,如大鵬展翅,沖向夜空。接著兩道、三道無數道白光射向高空。風聲嗚嗚低泣,不遠的宮殿中一陣巨物落地的轟響,抖落了暗藏的灰塵。
隨後,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逐漸接近宮殿。听風靜立門外,冷冷的看著屋里的兩人。
蕭玉風淡然一笑,微微頷首。听風撇過頭,有些局促。
「查清楚是誰派來的,能夠潛伏在宮中不被發現,看來敵人深不可測啊!」蕭極天說著話,目光卻未離開蕭玉風。
听風領命而去,臨走時不忘深深的看了蕭玉風一眼。他沒有想到已經離開一年的人,卻又再次出現在這里。只是,他不知道蕭玉風是如何進的宮中,又如何與主上相遇。
凝望了半響,蕭極天嘆息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的蕭玉風站在大殿中,望著消失的背影怔楞出神。有些不明白,這事情只講到一半,怎麼人都走光了。
風和日麗,惠風和煦。夜晚看起來撩人的景色,在白天看來更是明媚動人。
躺在椅子上喝茶,屋外傳來一陣吵鬧聲。他坐起身,偏頭看去,幾個皇子模樣的男子推開那些侍婢,朝著亭子走來。
「為何不讓本皇子進來,皇宮地界,就沒有本皇子去不得的地方。」人未至,囂張的話便傳了過來。不用蕭玉風細看,便知這皇子的嘴臉。
「你是誰,為何在此?」蕭明宇冷冷呼喝,他貴為大皇子,平日里專橫跋扈,無所不作,現如今在他經常出沒的御花園竟然被攔路,可以想象他的怒氣到達何種境界。揮開攔路的侍衛,他疾步走向涼亭,看著薄紗掩映的亭台樓閣間那抹飄渺的身影,心底一股濃濃的不安油然而生。
蕭玉風回過頭,對于突然闖入的蕭明宇並未給好臉色。只是剎那的驚瞥,一顆心便如墮冰窖,三月里的春風也融化不了越來越堅硬的冰晶。
「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幾個皇子本想坐山觀虎斗,誰知虎沒有斗起來,反而闖入了更加危險的禁地。
撲哧一笑,難得的笑容魅惑了精致,仿佛波濤蕩漾著春情,緩緩滋長。
回過頭,蕭玉風強忍著笑意,揮手示意幾人退下去。待幾人遠離,他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什麼讓你如此高興?」蕭極天挑眉,萬分不解。不過,看著人兒明媚燦爛的笑靨,一股難抑的情緒,狠狠的揪緊冰冷的心髒。
這幾個皇子前腳剛走,蕭極天後腳跟著便來了。回過頭,明明他的臉看起來更青春靈動,那幾個瞎眼皇子竟然將他誤認為蕭極天。佯裝生氣,他偏過頭,望向亭外︰「凝香玉,風骨情。隔朝也書,兩兩相思。」
蕭極天淡笑,攤開手掌,一顆閃爍著金黃色澤的玻璃珠靜靜地躺在那里,一股暖暖的氣流在四周環繞,清新裨益。將珠子遞到蕭玉風跟前,蕭極天討好的睜大雙眸,略帶忐忑的神色,不斷的打量蕭玉風,觀察著他的神色。
蕭玉風接過珠子,仔細一看,珠子握在手中竟然暖暖的,在珠子中更是仿佛一龍一鳳在飄舞流動。心底欣喜,卻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咳了咳,將珠子放入空間戒指。然後,挑眉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有何事情?」
生動的神情讓站在一旁觀察已久的蕭極天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悅放聲大笑,他拉著蕭玉風坐下,輕輕抬手揉了揉他的烏發。然後,將蕭玉風擁入懷中,盡情的汲取他的溫暖和安詳。
腦海中是一副畫面,白衣男子身披霞光,烏黑的長發迎風飛舞,長袖獵獵作響,他的聲音仿佛亙古飄來的咒語,擁有他,便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哪怕天地為此崩塌,秩序為此混亂,也阻擋不了我擁有他的決心。
一瞬間,時間定格。他覺得那番話似乎是他說的,似乎又不是他說的。時間太久遠了,久遠到他已經快要忘記那種失落的痛苦。空虛的心想著需要什麼來填滿,卻從不知道該用什麼填滿。那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懵懵懂懂,卻讓他無限欣喜。
蕭玉風的出現在他的計劃之中,月之國的公主,定然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願意隱居迷魂大森林。種種結果他皆猜到了,卻沒有想到竟然是為了孩子而避世。十八年後,當自己遇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就仿佛規則之神早已安排,冥冥之中注定了相逢。
擔憂、害怕……種種情緒接踵而至,猶如洶涌澎湃的波濤,瞬間堙沒了他的理智。
「龍珠可以定神,你境界提升過快,需要龍珠護養。」不自在的挪開目光,卻剛好看到一旁侍衛調笑的眼神。有些羞赧,更多的則是惶恐。這種未知的情感,讓他突然間無所適從,思緒凝結。
癟了癟嘴,看他表里不一的神態,便知他沒有說實話。不過,龍珠這麼珍貴的東西,為什麼蕭極天會有?龍乃是九天神物,孕育著天地靈氣而生,龍強悍無比,法力更是超前。大陸上根本就看不到龍的身影,據大陸史記載龍只在幾千萬年前出現過,之後便隕落了。後人只有對龍的描述和記載,卻再也無法一睹龍的神威。
而現如今所說的龍,則是一些像龍的生物,實力更是和真正的龍比起來,不堪一擊。不過,他的須彌空間之中,不是正好有一條龍麼?
精神力透過空間,他看見小白龍正躺在一大堆金燦燦的物品上呼呼大睡。感受到他的精神力刺激,那雙龍眼瞬間睜開。一滴滴晶瑩的淚滴,從那碩大的龍眼流出。看著它這無辜的模樣,蕭玉風忍住惡寒,將手中的龍珠放到空間戒指中。小白龍感受到龍氣,須臾之間,便將龍珠納到身前。
大嘴一張,一股龍氣噴出。白茫茫的霧氣中,飄出一顆火紅色的龍珠,紅色的龍珠與金燦燦的龍珠交相輝映,光華大漲。忽然,兩顆龍珠一同飛進小白龍口中。它傳出一股精神力,便閉上龍眼,一動不動。
接受到那股訊息,他才知道原來這顆龍珠對于同屬龍族的小白龍來說可是大補品,小白龍一見龍珠,便喜不自勝。又見主人將龍珠相贈,更是迫不及待的將龍珠吸入月復中煉化。
小貓覷了眼小白龍,舌忝了舌忝爪子,翻了個身躺在厚厚的棉絨物里,繼續酣睡。
退出空間戒指,他笑了笑,兩個可愛的小家伙,還真是不鬧不親熱。
「喜歡麼?」
「喜歡。難道你特意過來只是為了送我這些東西?」蕭玉風調侃,雙手很自然的抱住蕭極天的腰,將整個臉龐埋入他的懷中。
「今晚為你舉辦歡迎宴,我已經派人準備好衣物,待會兒回去換一換。」
「嗯。」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