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黑得不見星辰的夜,越是讓人恐慌,像是被包圍在漩渦里,隨時都有沉淪下去,再窒息而死的可能,沒有呼救或是掙扎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深陷其中,被無盡的潮水吞噬(煙影闌珊第十五章心有靈犀內容)。
黑夜本該是寂靜的,璃楓卻一直在和璃佐爭吵著什麼。連城和梁淵見他們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只好上前去攔住。連城一手扯一個,把璃佐和璃楓兩人拉開,梁淵連忙說道︰「二位再吵,在下明日可就要被告上官府了。」
璃楓冷哼一聲,說道︰「官府?我和皇兄在這,你還怕這官府不成?」
連城知道璃楓是沒有惡意的,只是任性了些,揉揉他的頭發,笑著對璃佐說道︰「你們這好好的又是怎麼了?」
璃佐指了指紀梓笙的房門,說道︰「梁公子這一共也就三個臥房阿,他一個,你一個,梓笙一個就恰好住滿了呀。我正打算我去梓笙房里,讓楓兒和你一個房的,誰知楓兒死活不讓我去,我怎知道怎麼了(煙影闌珊15章節)。」
連城和梁淵對視一眼,知道璃楓的心思,想必,今晚璃佐是怎麼也去不了紀梓笙房里的。連城笑笑,說道︰「不必爭了,我和梁公子的臥房讓給你們便是。」
「那你們呢?」璃佐問道︰「睡地上不成?」
連城搖搖頭說︰「這就是我們的事了,你們盡管睡便是了。」
梁淵也隨聲附和著,連連點頭。璃佐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正打算去連城房里時,璃楓又扯住他的衣袖不讓他走,嘴里還真喊著︰「楓兒不要楓兒不要,楓兒不要一個人睡!楓兒出征時軍營里很多人的楓兒不習慣!」
璃楓此話的重點分明是‘不要一個人睡’,璃佐偏偏將重點放在了‘軍營里很多人’上。璃佐彎起眼楮輕笑一聲,說道︰「人多還不簡單……」
而後,璃佐直接闖進了紀梓笙屋子里,紀梓笙正打算說什麼,璃佐就將他的被子扯下來,嘴里說著什麼︰要洗了要洗了不干淨不干淨。未等紀梓笙回答,又去連城和梁淵房里將他們的被子也一並拖出來,全部扔在大堂里鋪得整整齊齊。連城和梁淵一見立馬明白過來,兩人連聲說道︰「我們有些私事,出去一趟,你們好好休息。」說完逃似得沖出大堂。身後還若有若無的回響著璃佐的聲音。
「誒?梓笙你離我那麼遠做什麼……楓兒你不要扯我的衣服!梓笙梓笙,你過來些……楓兒你離我遠點兒!梓笙你再過去就睡地上了……楓兒!你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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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夜里時常是燈火通明的,將花花草草映照得變了顏色,天是漆黑如墨的,地是灰蒙如雲的,樹葉上還殘留著前幾日下雨的露珠,輕輕一踫,便‘簌簌’地滾下來,落了滿身。
簫聲在宮廷中穿梭著,傳入耳里,空靈悠遠,听過的人,都會不禁猜想,這吹簫的人,究竟是遇上了何事,讓他的蕭聲如此哀傷(煙影闌珊15章節)。像是雨中支離破碎的蝴蝶,撲騰著殘破的翅膀,卻不知去向,像狩獵時被捕捉的雄鷹,遠離了蔚藍的天空,迷失了本有的方向。聲聲都听得讓人心涼,像一根根細密的銀針,狠狠在心口處刺著,進進出出絲毫不停歇,雖不會流血,卻千瘡百孔滿是傷痕,連哭泣也找不到理由,只得將眼淚生生咽下,讓它流進心里去。眼淚是咸的,心是殘缺的,無非傷上加傷,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璃錦從房頂上縱身躍下,手中那淡青色的竹蕭像是無價珍寶,緊緊握在掌心。用力了,怕把它捏碎,隨意了,怕它會掉落。就像連城,也不知,究竟是該對他時時約束,還是處處放縱。
月光照射在殿外的地面上,銀白色的光線絲絲縷縷在空氣中糾纏。璃錦坐在門檻邊,抬頭看那圓月,唇角不禁多了一抹笑意,仿佛圓月里映出了連城的臉一般。
明日便是中秋了,也不知連城會不會回宮里,璃錦自嘲的笑笑,心說︰城兒怎會回宮里,他躲我還來不及,興許,就真的這麼離開了,再也不回來了……
璃錦輕撫著手中淡青色的竹蕭,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生怕稍稍用力,就會踫壞了它。璃錦向來都愛護這竹蕭,只因為,這是連城送的,這麼多年來,璃錦送給連城的東西,大大小小不計其數,卻從來不見連城將他們帶在身上,而連城,只送過璃錦一支竹蕭,卻也足夠讓他全心珍惜了。
璃錦暗自對自己說,若是連城真的不回來了,他也不會去找的,就放任連城這麼離開算了。他想,若連城對他還是有心的,必然會回來,不然的話,自己再強求,也是多余的。
「殿下,大皇子殿下?」听見有人在喚自己,璃錦連忙收回目光,生怕他人從自己眼里,看清自己的心思。見來者只是個宮女,才舒了口氣,問道︰「何事?」
那宮女從衣袖里拿出一個信封,對璃錦說道︰「殿下,這是三皇子殿下送來的(煙影闌珊15章節)。」
「退下吧。」伸手接過信,待身邊重新空無一人之後,才拆開信封看起來。
信中寫著︰「大皇兄,你猜得沒錯,表哥果然和紀梓笙在一起。他一切安好,不過,和那梁公子關系甚好,二人時常夜里一同出游。大皇兄可勿要忘記允諾楓兒的事才好。」
前些日子見璃楓回宮,見了璃錦連忙追問璃佐的下落,璃錦便說︰「去找他相好了,去了哪兒我自然知道,不過楓兒,你幫我多注意些連城,他大概,也去了那兒。」
「那大皇兄得幫我一同除了那人阿。」
「楓兒開心便是。」
璃錦看了許久,愈看愈是煩悶,干脆將信燒了。心說,這與璃佐的關系才剛有點起色,自己又要親手毀了麼。
簫聲陣陣繞青絲,月色沉沉寄離愁。相知相識且相思,問君可否為吾留……城兒,你總說我太殘忍,我太固執,而你可知,你傷了我多少。
銀白色的月下,獨留一聲輕嘆。
只是,只有他自己能听見罷了。
「公子,公子你怎麼了?哪兒受傷了嗎?」。
夜空下的山間小路上,梁淵和連城本在談笑風聲,連城卻突然捂著胸口跪倒在地,冷汗在額角滑落,像是痛苦至極。可梁淵,分明沒有看見連城剛剛有什麼不適。
連城緩緩站起,捂住心口的手卻沒有放下。目光似水流般空靈。
連城在心中默念著。只是,也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罷了。
璃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