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一陣敲門聲將我自夢中擾醒。
「梅香?你怎麼來了?」
梅香紅著眼眶,手中托著兩套衣裙,「這是在若蘭小築給公主定做的衣服,公主試試,看合不合身。」
「衣服送來便罷,這眼楮是怎麼了?」我接過衣服放置一旁。
梅香淚如雨下,跪在我跟前,「求公主救救王爺吧」
「怎麼了這是,快起來說話。」
「王爺昨個進了宮里,到今天早上都沒回來……」
「這有什麼不妥的麼?」
「公主不知道,昨個早上王爺回來就不對勁,一個勁的喝酒,下午的時候,宮里來人賜了皇子妃酒釀,皇子妃喝了沒多久就暴斃了,王爺跟著就被叫進宮里了,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公主,求求您,去宮里看看王爺,求您了。」梅香哭喊說著。
我心下一緊,昨個端木敬的樣子是有些奇怪,「你先回王府候著,興許一會王爺就回來了,我現在就往宮里去一趟,一有消息就找人通知你。」
梅香咬著唇瓣,沉沉的點頭應著,淚線不斷。
一路急奔至宮門,卻在宮門口遇見秋蒡秋香二人。
「公主請留步。」秋蒡身影一閃,攔至跟前。
我不禁蹙眉,她越是這般我更加不能心安,「你快讓開……」
「奴婢知道公主心急,可公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論是天裳政事還是宮中之事公主都插手不得,一個不慎就會引火上身,公主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裕王爺著想啊。」秋蒡攔著我說著,秋香也幫著她拉著我的衣袖。
「是端木覃讓你們在這攔我?」
「殿下只說若是公主來了,一定要攔著您……」秋蒡垂首語著,手上卻是絲毫不松。
「這麼說,果真是出事了……」
「公主,這是天裳之事,公主不能也不該過問……」秋蒡愁眉語著,「請公主顧念自個身子也顧念年幼的王爺,公主此間一人之舉可是代表了王爺和整個棲子啊!」
「……」
「公主若是想明白了又實在放心不下,不如和奴婢一起在這等著,殿下進宮多時了,估模一會就會出來,到時候公主有事問殿下不就好了?」秋蒡低聲語著,定定的看著我。
「端木覃……你到底要怎樣……」我望著深宮之門發怵,端木敬現今對他已經沒了任何威脅,他還是不肯放過麼?!
一個時辰過去,仍舊不見一點動靜,心中焦急似火燒,卻只能徘徊在宮門口而進不得。
陰雷陣陣,轟鳴震耳。
「公主,這天怕是要下雨,公主先到一旁歇著避雨好不好?」
我微微搖首,「人命關天,我豈能安歇。」
「公主在這著急也沒用不是?」
「秋蒡,你不要吵我,我現在腦子里嗡嗡作響,你一吵我更加頭疼了。」我喘息語著。
秋蒡終是噤聲了,可老天卻吼得更凶,一陣接一陣的電閃雷鳴,轟隆隆的響聲陣得我頭腦發暈。
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被采煙扶住,「公主,秋蒡姑娘說得沒錯,咱們還是回去等消息好麼?」
「轟!」一記天雷過後,豆大的雨點傾瀉而下。
而我身上卻並無半點潤濕,我抬首看著眼前低垂的傘葉,略一回首,卻是少辰冷面勝雪的看著我,一手撐傘為我遮雨,一手將那粉藍色的霞雲緞錦衣為我披上。
垂首看著這粉藍色的衣裳,想起當日不過是嘀咕了句,那人便一早命梅香找了裁縫來小築,心下更為酸澀。
「少辰,你武功好,去宮里給端木覃帶個信,就說我在這等他。」我咬了咬唇,現下我看秋蒡的面龐亦有重影,不知還能在這堅持多久。
他默然不語,我想到眼前這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心下一嘆,「罷了,許是老天要我在這等著。」
傘柄自他手轉入采煙手中,一陣冷風過後,那襲黑影終究是往宮中而去。我心中微澀,卻也只是張口難語。
雨勢甚大,傘葉上傳來‘啪噠啪噠’的聲音,水滴自傘上打入地面,濺起滴滴水珠,濕了鞋面。
秋蒡自知勸我不動,便吩咐秋香去了別處避雨,而她則陪我一道在這站著。
我說,「秋蒡,你覺得敬賢王如何?」
她回,「奴婢不知。」
「你雖不知,我卻是知的,他多疑善變,優柔寡斷,你在小築時他便提防著你,可終究不夠徹底,本想借著一時怒氣除了你,卻又被我攔下……」
「公主顧念奴婢,奴婢感激不盡。」
「不是我顧念你,是他終究是心軟,當日在霧城,他派人刺殺端木覃,卻又吩咐下人不能傷我,就連一干侍從也是無一人受傷,其實現在想來,他當日不過是想讓端木覃至多身殘罷了,不然那些人也不會無功而離。」我嘆息一聲。
「……」
「殺手最忌婦人之仁,奪權者亦是如此,他不讓手下殺了端木覃,又不想端木覃安然回京,他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個度,殺手們又怎會知道呢……」我無奈語著。
「……」
「猶如對你,他明知端木覃不會無故讓你陪我,卻又終是沒能狠下心早早了斷了你以絕後患。」我苦笑一聲,「所以他注定是有今日的,只是我想端木覃多少顧念昔日兄弟情分,不會太過狠心,可現下,我卻是沒了把握。」我喃喃語著,宮門在我眼中搖晃著,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
我自嘲的笑笑,「其實我說他太過心軟,我又何嘗不是呢,若當日我答應幫他,很多事,也許就會不一樣……」
「公主……」
「秋蒡,你看你家殿下是不是出來了?……」我感覺著眼中那一點點放大的黑,語著。
「公主!」秋蒡和采煙同聲急呼,我想要睜眼回應卻是那般無力。
身邊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多,渾身感覺輕飄飄的只有頭是沉的,有人搭上了我的手腕,我想要錯身避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依稀听得有人在耳畔輕語,「病人這是身子浮虛所致,身子底子本弱,受了傷又未好好調養,還似服了活血之藥,亂了氣脈,現下吹風挨雨,身子受涼,氣火攻心,虛乏至極。小的先開幾副安定心神滋養補身的藥好生調養著,等病情好轉,再行更換。」
「有勞大夫,秋蒡,跟大夫去拿藥。」一人沉聲語著。
我努了努嘴,氣息卻久滯未開,不能成言。
「姐姐?你醒了?」一個聲音刺入耳中,嗡嗡作響,手腕被扼住,絲絲發痛。
「公子,切勿大聲,此間病人頭中脹痛,只怕是細微聲音也如雷鳴。」適才那大夫又輕聲說道。
手上這才輕了下來,我稍微調息,吃力的睜開眼楮,側首望去,「小珺,他,怎麼樣了?」
「姐姐,你說什麼?我听不清。」珺低聲惑道。
我正欲再說給他听,卻听見一旁之人沉聲語道,「他好的很,至少比現在的你好。」
我微微蹙眉,合上了眼,我竟是這麼沒有出息,不過一場雨就成了這副德行,當真需得學醫才是。
未及思量,便又昏沉沉睡去……
待我再度醒來,床邊空無一人。我勉強支起身子坐著,頭疼已好了許多,「少辰……」
「你要什麼,水?粥?」一人輕聲語著。
我微微一愣,那聲音是那樣的刺耳,只聞聲便覺胸悶不已,強打精神,依舊呼到,「少辰……」
「你不用叫了,他听說華城北部雲山之上有靈藥愈身,便和王爺一道去尋了。」他語著,似有笑意。
我略作深吸,道「不過是頭疼而已,需要什麼靈藥。」
「呵,覃也是這麼說的,大夫就那麼一提,他二人就顧不得思量連忙趕去了,公主應該感動才是,身邊有這麼關心您的人。」
我笑,「依莫不比殿下,身邊有忠僕無數,而我只有他們。」
「……」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置令兄?」